江尹一句話,戚飛燕立馬瞪大雙眼。
一雙漂亮的鳳眸閃著靈動的光,眼尾上挑,像隻秀氣的小狐狸。
“老娘居然還有私產?”
老娘神通廣大又神秘莫測,其實有什麽留在這個世界上戚飛燕都不覺得多麽稀奇。
隻是他們家一向是老娘說了算,一聽說她有私產,便有一種藏了私房錢的感覺。
她尾巴一翹,江尹就知道妹妹心裏在想什麽。
這會兒要是義父還在,這丫頭肯定晃著尾巴顛顛跑過去告狀了。
——爹,我娘有私房錢呢!
——你快查查,保不齊她在外頭還養了小白臉!
——給你戴綠帽了喂!
唯恐天下不亂。
“別瞎想。”
江尹賞了戚飛燕一個毛栗子,倒是許久沒見她這個蔫壞的樣子,眼裏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師父給你留的。這些年都是我在打理,是時候交給你了。”
“我不要。”
戚飛燕斷然拒絕,“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
其實也並非一竅不通,畢竟前世也做過家宅婦人,閑著無聊的時候搞搞生意經賺點銀子花也頗能打發時間,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讓戚家軍在蕭琅手裏短了吃穿。
養兵是需要銀子的,而且需要很多很多的銀子。
她隻是不喜歡做生意。
比起撥弄算盤,她更喜歡騎馬、射箭、練兵。
“跟著學。”江尹又在她額頭上敲了下,“可以不會做生意,但要學會知人善任。”
戚飛燕心不在焉地聽著兄長的訓導,見他細長的手不動聲色地抓著膝蓋,手背青筋暴起,說話的氣息都不那麽穩了,頓時察覺到了什麽。
“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你——”
江尹話音未落,戚飛燕就猛地來到他身前,蹲了下去,直接掀開了他的衣袍。
“!”他身形一僵。
這個姿勢,這個角度看著她,讓他直接小腹一緊。
“你……”江尹漲紅著麵容,剛要把這什麽都不知道的野丫頭拉拽起來,戚飛燕就二話不說脫掉他的鞋襪,卷起他的褲腿,動作粗魯得簡直像個女土匪。
江尹差點被她氣暈過去。
偏偏他腿上用不上力氣,無法踢開她。
有手,又舍不得打。
有沒有人能管管她?!
江尹在心裏咆哮,抬眼一瞧,諜影們也都呆住了。
卻不是為戚飛燕的動作,而是為了江尹的這雙腿。
“哥。”戚飛燕一張口,聲音發虛,抬頭看著他,滿眼都是淚。
江尹心弦一顫,立馬軟了下來。
戚飛燕哽咽著,“你疼不疼啊?”
江尹的一雙小腿,瘦的皮包骨頭,已經開始萎縮了。
若再得不到有效治療,那麽這雙腿就真的廢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哥哥後半生都得在輪椅上度過。
他可是曾經策馬奔騰數千裏,能一腳踢翻北漠鐵騎的少將軍啊!
戚飛燕隻覺得心髒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哥哥腿有多疼,她心就有多疼。
一隻細長溫暖的手掌罩在她的頭頂,摸了摸。
江尹聲線清淺,“習慣了,就不疼了。”
腿長在自己身上,沒有人比江尹更想治好它,更想站起來!
不為別的,就為了能夠護住她,能夠和她並肩前行。
看著哥哥的腿,聽著這一聲“習慣”,戚飛燕的心就變得冷硬下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軟了。
“來人。”戚飛燕一擦眼淚,眉眼間落下冷霜,“把薛肅給我提來。”
江尹和諜影們紛紛朝戚飛燕看過去,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薛肅被淩武拎來,嘴巴還嗚嚎著發瘋。
“我要去金陵救我女兒,要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不活了!
我不活了,大家就都別活了……”
戚飛燕正在案幾前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地下令,“把他的嘴堵上。”
淩武正想這麽幹,二話不說就撕下袍擺上的布料,揉成一團塞進薛肅嘴裏。
薛肅被噎得直翻白眼:這孫子的衣服多久沒洗了!
江尹離得遠,不知道戚飛燕在寫什麽,偏又不敢問。
這丫頭板起臉來氣場全開,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冷氣。
諜影們也不敢湊過去,小主子長得本就像主子,這會兒臉一沉更像了。
他們瞧著都腿軟,能好好站在這沒跪下都不容易。
戚飛燕停下筆,低頭又看了一眼藥方。
前世這藥方是她翻遍了宮中藥典,詢問了整個太醫院才開下來的。
裏麵的每一味藥都在她心裏過了無數遍,隻可惜有那麽幾味藥材,當真舉世難尋。
她按下心中所有的壓抑,起身,拿起藥方走到了薛肅麵前。
蹲下,直視他的眼睛。
薛肅一凜,下意識地想躲閃開。
這一雙眼睛,刀子似的,寒得嚇人,仿佛下一刻就會擰斷他的脖子。
“薛大夫。”戚飛燕開口,還算客氣,隻是語調跟客氣之間差了十萬八千裏。
薛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戚飛燕一字一句說的清晰,“三皇子蕭琅拿你女兒的命做要挾讓你給他賣命,我三番兩次在蕭琅那中的毒,雪肌露裏的麝香,還有戚家軍所中的毒煙,都出自你之手,我說的沒錯吧?”
薛肅胸口起伏幾下,他嗚嗚兩聲,想分辨卻又無法分辨。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女兒的命在蕭琅手裏,你沒辦法,對吧。”
薛肅狠狠眨了眨眼。
戚飛燕卻冷嗤一笑,“每個做壞事的人,都有一萬個不得已的理由,一萬個委屈。你女兒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我戚家軍那麽多將士的命也不是命嗎?”
薛肅無話可說。
都是命,可為人父的,為了他女兒的命,他什麽都能幹。
哪怕知道蕭琅不是什麽好人,哪怕知道他要他配製毒藥是為了做壞事,但他還是做了。
這是他作的孽,戚飛燕想找他報仇他也該受著,但這一切和他女兒無關!
薛肅跪在戚飛燕麵前,滿眼祈求,嗚嗚兩聲。
表示:他有話要說。
戚飛燕要將他嘴裏的布團拿下,淩武忙上前攔道:“小姐小心。”
這毒物渾身都藏著毒,保不齊他喉嚨裏也藏著什麽毒針,危險得很!
“他不敢毒死我,因為他知道我若死了,我哥上天入地都得把他女兒找到,替我報仇。
我是怎麽死的,他女兒隻會比我慘上一百倍,一千倍。”
戚飛燕平靜地說。
薛肅聽得心裏驚濤駭浪,往江尹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濃濃殺氣。
他要收回先前的話,這兄妹倆哪像什麽好人,狠起來比蕭琅還狠!
布團取下,薛肅嘴裏發幹,聲音都劈了。
“你想幹什麽?”
戚飛燕目光不濃不淡地看向他。
“你想救你女兒,我想救我哥,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救自己最親的人。
你女兒薛綰綰在蕭琅手裏,如果她活著,我豁出性命幫你救她。
如果她死了,我殺了蕭琅替你女兒報仇。如何?”
薛肅心頭一震,瞳孔皺縮,“你敢殺皇子?”
“敢。”
戚飛燕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