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是假的，那麽賣身葬父這件事情就不成立。
要麽死掉的那個“父”和初韻有著別的關係，要麽初韻在這件事上耍了心機手段。
可是，圖什麽呢？
她爹嗎？
納妾一事還是有諸多蹊蹺，讓戚飛燕想不通。
江尹道：“還有一件事。”
戚飛燕抬頭。
“戚嫣然也請武家鏢局幫忙打探小夫人，要得急，還特意拿了三皇子的名帖。”
戚飛燕沒管三皇子，隻擰眉問：“戚嫣然打聽小夫人做什麽？”
江尹淡淡：“大概覺得你突然親近小夫人，有所圖。”
“……”
哥哥一針見血，戚飛燕則是滿心無語。
什麽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看戚嫣然就知道了。
*
出發這日，天朗氣清。
一輛頗為寬敞的馬車停在戚府門口，諜影們幫著戚飛燕搬上搬下的。
華雲和三丫準點趕到，兩個人都隻背了一個行囊。
清爽又利落。
青茶左手拎著熱水壺，右手抱著一床被子。
白茶右手拎著一籃水果，左手拎著小廚房剛出爐的烤鴨，噴噴香。
倆丫鬟一看華雲和三丫就擰細了眉，“你們就帶這麽點東西？”
華雲拍拍行囊，“幾件衣服和一雙鞋子，頭兒說了不讓帶太多東西，累贅。”
三丫拍拍胸脯，“我還帶了不少銀兩，娘說窮家富路，多揣點錢總沒錯。”
青茶和白茶滿臉黑線。
真是當兵的，一個比一個糙。
戚飛燕剛從秋園將小夫人的行囊拎出來，吸了吸鼻子，“什麽味啊？”
“烤鴨！”
白茶脆生生道：“小姐，我特意讓廚房做的，你們帶著路上吃。”
戚飛燕沒等說話，就見院裏兩個小廝還在往車上搬東西，堆得滿滿當當。
她過去一掀簾子，頭都大了，“你倆給我過來！”
青茶和白茶一愣，拎著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華雲和三丫忙伸手接過。
“裏麵都堆成山了，還有能坐人的地方嗎？”戚飛燕喝。
青茶嘟囔：“這不是怕你們凍著麽。”
白茶囁嚅：“這不是怕你們餓著麽。”
兩個人兩臉委屈。
戚飛燕知道，就為了這趟不帶她們，兩個丫頭委屈得很，恨不得把家掏空了讓她帶走。
“這大熱天的，怕什麽凍著？東西不好放，路上就餿了。”
戚飛燕沒好氣地命小廝，“趕緊把東西都給我搬下來，不夠添亂的！”
“哦，哦。”小廝們又趕緊往下搬東西，忙得滿頭大汗。
藺遠臣推著江尹剛趕到，就見戚飛燕柔聲細語地哄著兩個丫鬟。
青茶白茶嘴角翹得能掛湯勺。
“小姐沒個小姐樣，丫頭沒個丫頭樣。”
藺遠臣搖頭，戳了下江尹後背，“都是你慣的。”
江尹：“我樂意。”
藺遠臣一個白眼翻出天際。
東西都搬了下來，戚飛燕隻往車上丟了一床被子，想了想又拎了個水壺上去。
小夫人身子弱，還是得細心照顧著。
華雲和三丫從後院牽出四匹馬，她們和諜影們輪番駕車、換乘。
戚飛燕從車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吩咐青茶，“跟小夫人說一聲，可以出發了。”
“好。”青茶提起裙角往秋園去。
江尹問：“都收拾好了？”
“嗯。”戚飛燕道：“跟公主和小侯爺說好了，一會兒在城門樓集合。”
江尹點了點頭。
戚飛燕看向站在他身側的藺遠臣，一臉鄭重道：“世子爺，我哥就拜托你照顧了。”
藺遠臣擺著一張麵癱臉，“不用你拜托，我也會照顧。”
知道這人嘴硬心軟，戚飛燕露了個笑。
江尹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遞給戚飛燕，“給。”
“不用。”戚飛燕擺手，拍拍胸懷，“我有錢。”
這話說得分外豪邁。
她跟皇帝那討了不少旅費出來。
哥哥的腿是為救他傷的，那些藥材一樣比一樣名貴，她當然得讓皇帝出點銀子。
“拿著。”江尹將銀票卷成卷，往她手裏一塞，“窮家富路。”
戚飛燕心頭一熱，也不推辭了，甜甜道：“謝謝哥。”
“我就不給了。”
藺遠臣對戚飛燕道：“帶那麽多銀子上路也不安全，我跟沿途的錢莊都打過招呼了，缺銀子花就去錢莊報我名字，上不封頂。別報少了，丟我的臉。”
戚飛燕一笑，比起她，藺世子才是真的財大氣粗。
“不會跟你客氣的。”她捶了下藺遠臣的肩。
江尹將戚飛燕叫到跟前，抓了下她的衣袖，“這裏怎麽破了？”
戚飛燕低頭一瞧，不在意道：“哦，可能是幫小夫人搬東西時，被鐵絲勾住了。”
白茶聞言忙湊過來，“我給小姐補補。”
“我來吧。”江尹接過白茶的線包，動作嫻熟地穿針引線，給戚飛燕補起了袖子。
他手指纖細修長，白皙透明，拿著繡花針說不出的好看。
華雲三丫瞧著這一幕都傻了眼，“少將軍居然還會針線活？我都不會。”
而且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青茶笑道：“大公子手巧得很，老夫人讓小姐學女工，小姐怎麽都學不好，為了不挨罰就求大公子幫她，大公子的針線活比我和白茶的都細致。”
藺遠臣瞧著這一幕都牙酸：好歹一個朝中大臣，居然當街補衣，像什麽樣子！
戚飛燕心暖暖的，不過腦子地說了句，“哥，你真賢惠。”
江尹收了針，咬斷線頭，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你這一去至少兩個月，走之前拜過師父義父了嗎？”
戚飛燕點頭，“拜了。”
她今早起來就去給爹娘上了三炷香，求他們保佑自己此行順遂。
也保佑哥哥的腿疾，能夠早日痊愈。
江尹看著妹妹，滿腔不舍，還想再囑咐些什麽，便見一道身影出了府門。
香草跟著小夫人初韻出來，兩個人行囊都很單薄。
初韻衝他們遙遙點了點頭，江尹和藺遠臣微微頷首回禮。
藺遠臣在江尹肩上輕拍了下，“好了，人家都是兒行千裏母擔憂，你這個當哥的，怎麽也婆婆媽媽的。趁著日頭還不算毒，趕緊出發吧。”
戚飛燕點了點頭，剛轉過身，就見戚嫣然從府裏走了出來。
她微眯眼睛。
都知道她要去江南，戚家人卻沒有一絲表示，她自然也沒有去跟老夫人等人辭別。
自從上次撕破臉後，她和戚家人之間的關係就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姿態。
——我不去找你們麻煩，你們也別他媽來煩我！
“我來送送五妹，一路平安。”戚嫣然掛著滿臉端莊的笑，一派和煦模樣。
戚飛燕淡淡道：“大姐姐有心了。”
她剛要將小夫人請上車，戚嫣然就大喊一聲，“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