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星夜兼程著往南苑趕的半途中，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眼下還不是連根挖出的時候，若是貿貿然告訴了她，隻會把她陷入更不利的局麵裏去。”銀色麵具的人對著江照說到，一雙黝黑的眸子裏好像涵著這世間最深的深淵、

那一夜他一直跟在淩雲容和李卓正後麵，他看見了所有，看見了他們之間的親昵，看見了李卓正言談舉止之間的溫柔，也看見了逐漸變回往日模樣的淩雲容。

縱然他的心像是被千萬把鋒利的刀在剜著一般難受痛苦，他終究還是做不到，做不到不去理會任何意見可能將淩雲容陷入危局困境的事。

所以他親自來了。

江照停了馬，他打量著麵前的人，審視著問道：“你究竟是誰？上一次，李家派人去草場查她的身份，也是你在通風報信。”

“你不用理會這麽多。”麵具男子回過了身背對著江照，說道：“能有你這般忠心的人是楊家的福分，但草場人多眼雜，我建議你調查的時候低調一些。”

“你究竟是誰？”江照心底的懷疑越濃了，草場裏何止是人多眼雜，幾乎快趕上幫派林立的江湖紛爭了，他到如今都還不能完全的分辨清哪些人是哪些門派，但眼前的人好像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人若是對手，則草場危矣，楊家危矣。

“你隻需要知道，我們是同道中人。”麵具男子沒有再多做停留，留下一份江照需小心提防的草場裏的人的名單之後，便再度消失在濃霧裏。

江照握著手中的信紙，垂眸了幾許，最後選擇相信。

這一廂，淩雲容讓楊光耀在楊家找了好幾日也未有上一次她見到的那另一個內應的蹤影，好像他根本不是楊家的人一般。最後無法，她隻得又去了鋪子裏，看看能否查到些什麽東西。

“雲容。”淩雲容埋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前方李源突然出現，她大聲的叫喚著，心情大好的在朝著自己招手。

淩雲容勉強提起精神走了上去，說道：“李源。”

“你看上去氣色不大好啊，怎麽了？”

不是李源眼尖，而是淩雲容的麵色確實很不好，她的臉是蒼白的，嘴唇也是蒼白的。

“還好。”淩雲容笑著答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問道。

提及此事，李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閉著眼睛享受著自由的空氣，說道：“還是外麵好啊。”

淩雲容知道她被禁了幾日足的事情，遂未多追問，而是轉了話題，道：“你在這裏是有什麽事麽？”

“哦，對了。”李源一拍腦門兒，略帶自責說道：“瞧我這記性。”她挽住了淩雲容的胳膊，說道：“我們楊家名下的福祿閣新招了位大廚，今日我正和哥哥約了去試菜呢，你要不要一起？”

又有李卓正，又是吃飯？

淩雲容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啊？為什麽不去？”李源的語氣有些失落，問道。

淩雲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胳膊從李源的手中抽回來，說道：“我，還有要事纏身。”

“好吧。”不追問別人的私事，這是李源很好的家教。

淩雲容的丁希又在他們住的那家客棧裏轉了轉，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了原來兩人是同鄉，都是漫雲鎮上的人，隻不過兩人一走就是好幾日，掌櫃的也托人去催過，漫雲鎮卻傳來消息兩人根本沒有回去。

這倒怪了。

他們又接連問了其餘的幾家，發現掌櫃和執事中有幾乎一半都是漫雲鎮的人。

這漫雲鎮，淩雲容倒是知道，是卜扶城轄區內的一個小鎮，離草場的位置不遠，所以以前草場到了忙碌的時候時常會在鎮裏臨時招募一批的勞工。

“淩姐姐，出事了。”兩人正打算再轉一轉的時候，丁希突然湊倒了淩雲容的耳邊，一臉嚴肅。

丁希進出了楊家幾次，已經相交了幾個算是靠譜的人。

“你倒是機靈。”淩雲容淡定的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調侃了丁希一句後問道：“又怎麽了？”

“楊光耀按照你的描述在府裏查找那人無果，所以幹脆將有幾分相似的人都抓了起來，正在院子裏挨個拷問。”

“什麽？”聽了這話，淩雲容再無法淡定，提了裙擺就往楊家趕去。

此時慧院偏院的地上，躺著幾個奄奄一息的人，還有幾個正被摁在凳子上挨板子，還未輪到的人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汗如豆下。而楊光耀，他正悠閑的坐在屋簷下撩撥著茶蓋兒。

“住手。”淩雲容一聲怒喝，衝到了楊光耀的麵前，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你怎麽來了？”見到淩雲容，楊光耀一幅喜出望外的樣子，他站了起來，指著底下的人說道：“這些賤骨頭，我好言詢問怎麽都沒有結果，看來不嚴刑拷打他們是不會說真話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也能敲一敲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楊光耀說著，朝著拿板子的人使了個眼色，高高的板子起落之間，底下的哀嚎求饒聲音便再次傳來。

“我說住手！”淩雲容這會兒是真的怒了，她走下去一把奪過那些人手裏的板子，扔到一旁，盯著楊光耀說道：“你給你看清楚了，他們是人，沒有任何能證明他們對主不忠的證據你就這般濫用私刑，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楊光耀是知道淩雲容的性子的，今日的事他本是下了令讓底下的人嘴巴嚴一些的，但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淩雲容，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他原本想的是隨便哄幾句放了那些下人便草草作罷，淩雲容“王法”二字，可謂是徹底的激怒了他。

這兩個字，可是李卓正天天掛在嘴邊的話。

他站了起來，再不掩飾眼底的凶狠說道：“你看清楚想清楚了，這裏是楊家慧院，他們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你敢為了他們嗬斥我？我告訴你，在這裏我就是王法！”

“楊光耀。”縱然對方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但淩雲容的氣勢仍未減輕分毫，她直直的對上了他的眼，問道：“你當真無可救藥麽？”

“用不著你管！”楊光耀到底還是將怒意壓了下來，甩手將淩雲容推到一旁，惡狠狠又無奈的盯了她一眼，而後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