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丁希買了東西回來,見李卓正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便喚道。

“嗯。”李卓正略顯慌亂的應了一聲,他清了清嗓子,坦然裝作才看見淩雲容的樣子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淩雲容站了起來,她結果丁希手中的油紙傘後擺擺手示意他先回避,而後走向李卓正說道:“我想見楊光耀一眼。”

李卓正的心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他的心胸原本有多麽的如同寬廣,此時被淩雲容那一句話撞的發出的咯噔聲音的回響聲就有多清晰持久。他抬眼看著淩雲容,以一種自認為瀟灑的眼神看著她,良久才又彎出來一抹笑,道:“好啊,不過之後,還請佳人移步與我去福綠閣走一遭。”

“算是條件?”淩雲容亦抬眸看著他,她的目光純澈清靈,再一次催動著在克製邊緣徘徊的李卓正。

“哪裏。”李卓正盡量自然的把頭瞥向了其他的方向看著周圍來往的人,僅用了一刹那的功夫將自己的心緒調整回正常,然後又轉回了頭,摸著自己的小腹,道:“衙門這幾日忙,昨日夜裏我便餓了,今日到現在又是水米未進,先前佳人始終拒絕相邀,今日看在在下如此潦倒的份兒上,總不會再拒絕了吧?”

淩雲容被他的一番話逗笑了,她走上前,仿著柔骨女子若風扶柳的身姿,朝著李卓正福了福身子,道:“盛情難卻。”

她的一顰一笑一話語之間,霎時將壓在李卓正心頭的陰霾給掃了個一幹二淨。她朝著陰暗的牢房方向走去的時候,李卓正暗自高興並慶幸著,還好他最後一刻守住了。

“對了。”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之前,淩雲容突然回頭對著李卓正說道:“一定要保護好那些女子的安危,最好是將她們安排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

李卓正笑笑答道:“知道了。”

他多年在官衙裏做事一點經驗還是有的,明麵上那些女子是在官衙裏,但他早已將人安置在了李家在城外的宅子裏。

其實淩雲容來找楊光耀也並非有什麽大事,隻不過她在這些日子在府裏待得著實悶了一些,又頂著楊光耀未過門的小妾的身份,所以出來轉轉罷了。

但楊光耀見到淩雲容的時候,卻很是喜出望外,他欣喜的從地上站起來,幾乎是撲到了牢房木製的門上,歡歡怯怯的喚了一句:“淩雲容。”

“嗯。”淩雲容淡淡的應了一聲,身子卻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那是本能的嫌棄和躲避,她在躲,她不想讓楊光耀碰到自己。

楊光耀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疑惑問道:“你怎麽了?”滿眸擔憂。

“你又去了那種地方。”淩雲容回到這幾個字,以一種近乎質問卻又平淡的語氣。

楊光耀低下了頭。

“我有一件事與你說。”淩雲容接著說道。

楊光耀又抬了頭,以一種極其期冀的語氣道:“你說。”

淩雲容道:“我能救你。”

楊光耀愈發欣喜了,問道:“真的?”

淩雲容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逃一般的收回了眼神,她低頭看著地上,在腹間交叉而握的手握的愈發緊了,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楊光耀盯著她,沒有說話,他在聽,也在等她說的條件是什麽。

“我不喜歡被人碰。”淩雲容盡量平靜著語氣,道:“你我可以有夫妻之名,但不能有夫妻之實。”

楊光耀愣住了。

他沒想到淩雲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或者說他沒想到她竟會說的這麽直接。楊光耀把搭在門上的手放了下來,他回過頭背對著淩雲容。今日進來這大牢中他仿佛突然頓悟了一般,他已經想好了,出去之後一定要改過自新。但從淩雲容現在的話中,他感覺得到,她在鄙視自己,或者是在嫌棄自己曾經采花無數。

想來也是造化弄人,若是換做以往的楊光耀,何至於會在意誰人的看法,但今時今日他還真的偏偏就在乎了,可他在乎的那人,不肯給他改過的機會。他的心裏霎時像打翻了黃連汁一般苦。

“沒有你,我一樣能從這裏出去。”良久,楊光耀轉過身子,以一種在投降的邊緣最後試探的語氣,半笑著說道:“你可能不是很清楚,這卜扶城的大牢我算是常客了,遇見你之前我就是才從這裏出去不久。”說著,他後退了幾步,雙手環腰靠在牆壁上,痞痞的打量著淩雲容說道:“你今日真漂亮。”

“你好自為之吧。”

話已至此,淩雲容不想再多說些什麽。

楊光耀目送著她離開,以一種無動於衷的神情,但下一秒,那抹鮮豔的紅色才消失在轉角的下一秒,他整個人瘋了一般攥著拳頭朝著牆壁上打去,他胡亂的撕扯摔打著牢房裏的一切,狂烈的發泄著。

淩雲容出來的時候,李卓正已經掉了官服,他似乎格外喜歡素色的衣衫,就如眼下這件天空藍的衣衫,用的是名貴的香雲紗,絲軟又不失飄逸,將他整個人襯托的很灑脫。

他的心情似乎也跟著好了起來,問淩雲容道:“還好麽?”

淩雲容“嗯”了一聲,兩人便朝著福祿閣的方向走去。而丁希,則被她派去了保護那個被楊光耀欺負了的可憐的女子,若是她所料不錯,大夫人利誘這條軟路子走不通,必然會采取強硬的手段!

說實話,沒有來到福祿閣之前淩雲容隻當這裏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店鋪,但現在卻給她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整個鋪子的裝飾都是素色為主卻又在一些小細節處綴以奢華,淡雅奢華,就連裏麵桌椅的擺放也都有講究,讓人看過去沒有一點兒擁擠的感覺。

怎麽說呢,這裏整個給淩雲容的感覺,就是很李卓正。

“二叔總嫌我整日隻知道撲在衙門裏,都不會打點鋪子了。”李卓正帶著淩雲容往二樓雅間走著,說道:“所以便將這一處交給了我打理。這裏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個人,都是經我手的。”

他說著,頗有一種自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