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姑娘。”掌事的受了大老板的命令:對淩雲容就如對他,所以他不敢怠慢,見下了雨怕濕氣重,便命廚房的人熬了薑湯親自給淩雲容送來。
“請問綠綺閣裏有沒有適合他穿的衣服?有的話勞煩掌事的去拿來一套。”淩雲容說著,站起來身走到那掌事的身邊,又摸出了一些碎銀子。
那掌事的放下薑湯,又誠惶誠恐的躲開了,他畢恭畢敬的說道:“姑娘這是真是折煞我了,這小公子的身形與閣中護衛差不多,您若是有需要我現在就去拿,就怕小公子嫌棄。”說著,他看向了丁希。
“沒事,我不嫌棄,我這個人特別隨和。”除了淩雲容和江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丁希這般照顧客氣,他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撓了撓後腦勺說道。
“那我這就去拿。”那掌事轉身欲走,突然想起什麽又轉身對著淩雲容說道:“天冷,我給您送來了些薑湯。”
“多謝。”淩雲容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
“淩姐姐,你是什麽時候成為了這裏的老板娘了麽?”掌事的離開後,丁希滿眸懷疑湊近著淩雲容問道。
“就你話多。”淩雲容掩下了眸底同樣的懷疑,嗔怪著伸出纖指點了點丁希的額頭,而後把那碗薑湯遞給了丁希,道:“喝了它。”
丁希頓了頓,看見淩雲容不容置喙的神情,乖乖接過了那薑湯,一股腦兒的喝完後,他迫不及待的拉著淩雲容坐下,打開了那壇子的蓋兒乘出來了一些推到淩雲容的麵前,道:“姐姐,你嚐嚐?”
“這是什麽?”淩雲容看著眼前一碗黑灰稠稠的東西,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這不會是皮蛋瘦肉粥吧?”她問道,語氣驚恐,眼神不可思議:南苑的廚子做過兩次皮蛋瘦肉粥,隻不過實在是太難喝,她每次都吐了。
“這家的不一樣的。”丁希信誓旦旦的保證說道,“我親自盯著福祿閣的廚子熬的,保證美味沒問題。”
淩雲容愁著臉,她從小便有一個不大好的毛病,若是第一次嚐試一種食物或者是一樣菜留下了陰影,之後便再不會碰。譬如韭菜,她第一次吃的時候估計是草場的二吊子大廚胡亂的做,她吃了後滿嘴的韭菜味,一整天不敢開口說話,可越憋著味道越大,最後還是母親喂了她半盤子花生又喝了許多的水才緩和一些,不過她卻連著鬧了好幾天的肚子。
自那之後,每每夏末深秋,草場裏的人爭先恐後的摘野生的韭菜和韭花的時候,淩雲容總是躲得遠遠的,其餘的人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口中的異味,可她在乎,也有些受不了,所以那段時間她總是選擇一個人幹活。
可眼下這壇子皮蛋瘦肉粥,是丁希冒著雨買回來的,她又不好太拂了他的麵子,所以隻得在丁希充滿希望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小小的舀了一小勺,半天又糾結著要不要送到嘴裏去。
算了,拚了。
最後她幹脆把心一橫,眼睛一閉,把那一勺粥送進了嘴裏。
但,結果有些出乎意料,鹹鹹的,懦懦的,軟軟的,絲毫沒有皮蛋的腥味和肉的膩,滑滑的,與她先前喝的大不一樣。她記得先前聽李卓正說過,福祿閣裏的大廚都是他親自找來的。
“還不錯吧?”丁希問道,順手解下先前懸在那壇子旁邊的蘿卜幹,道:“這個不怎麽辣,配著吃更好。”
淩雲容點點頭:看來有時候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也不是很合適。
掌事的送了衣服來,淩雲容背過身去,丁希就在雅間裏將濕衣服換了下來。
“淩姐姐。”他說道:“我從福祿閣回來的時候見到了小姐和楊溫玨了,她們避雨進了同一家鋪子,不過看樣子,離大戰不遠。”
“哦。”
對於她們之間的關係,淩雲容是有心無力,她們兩個都是無憂無慮的人,又家世相當,即使是捅了天大的簍子,隻要是在卜扶城,總會有人出麵替她們擺平,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們之間不像是死對頭的互掐,倒更像是太過無聊的時光裏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來的消遣遊戲。
但這場遊戲太過豪華,所需要的籌碼太重,淩雲容承受不來,自然不願參與其中。這不代表她不把李源當成朋友,隻不過弓著身子尖著腦袋放下尊嚴去擠入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圈子。
雨又是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才停,掌事的怕淩雲容著了涼,所以送了她一件披風。從綠綺閣回南苑的額途中要經過卜扶城比較繁華的地段,一路上之上關於李家小姐和楊家小姐又在一間鋪子裏起了爭執,楊家小姐一怒之下砸了那鋪子的許多東西,最後自然是自掏腰包給補償了,她一個勁兒的大罵李家小姐心機深沉,可李家小姐也砸了東西,隻不過比較少而已。
再說了,兩人都不是什麽淑女的典範,隻不過一個喜歡偽裝成淑女,一個認清現實罷了,但無一例外的,她們在外麵做了“英雄事跡”,回到府中都挨了罰。楊溫玨被罰著繡女工,李源則被罰頂著一件“比她還貴的”花瓶跪了大半夜。
往另一個方向想一想,這些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熱鬧,或鮮明似火,或溫婉嫉妒,她們都是真實而鮮明的,如同在一壇死水裏的踴躍翻動的魚,沒有了她們,死水永遠隻是死水。
淩雲容回到南苑的時候,正要回房去歇息,卻被守門的老伯給攔住了,他說今日下雨之前,有兩批人送來了一些西瓜,一批是五公子派來的,另一批卻不肯留名、
“我知道了。”那另一批的人,淩雲容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卓正。
“這個時候竟然有西瓜?”丁希一聽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今日不許吃了,明日再說。”淩雲容及時製止了他,他今日已經淋了雨,這個時候再吃這些涼的東西,吃壞了怎麽辦?
雨水多一些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夜裏還是很涼快的,淩雲容蓋著錦被一夜溫暖。
次日一大早的時候,柳大夫突然就上門了。他的眼眶子通紅通紅的,一看就是熬了一個通宵。
“您這是怎麽了?”淩雲容正在亭子裏喝茶,她也給柳大夫倒了一杯遞過去,不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