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33虞府秘術

待到暗衛離開之後,南昭帝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中卷著利箭上帶來道字條,在琢磨著什麽。

北棠妖,你真的以為就憑一個六皇子就能威脅到我麽?

南昭帝緩緩垂下眸子,肥胖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之上,仿佛閉目小憩,實則卻在思索著如今天下的格局,以及他所安插的每一個棋子牙。

虞挽歌,北棠妖,郝連城,碧雪,湘羽,馮宏,趙姨娘,這些一個又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在他的腦海中接連浮現,反複思量。

一個時辰之後,暗衛已經折了回來,南昭帝看著暗衛開口道:“如何?酢”

“回陛下,北棠妖要求三日之後,天水城的郊外見麵,到時他會將六皇子帶去,一手交解藥,一手交換六皇子。”暗衛冷聲開口。

南昭帝點點頭,而後沉吟片刻開口道:“傳召董大人三日後前去郊外,負責此事。”

“是,屬下明白。”

南昭帝蹙著眉頭,沒有再說話,雖然他很看重六兒,但是他身為帝王,無數人想要他的性命,他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皇宮的,更何況,北棠妖怕是會在郊外早已布置了什麽滔天的陷阱在等待著他,他若是就此前去,豈不是正中下懷。

就在暗衛打算退下的時候,南昭帝再次開口道:“趙姨娘那裏最近有什麽動靜?”

“回殿下,趙姨娘那裏一切正常,隻是最近似乎正在大力尋找馮宏,接連派出了不少探子,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查出蛛絲馬跡。”暗衛開口道。

“這件事交給青蛇去做,切記不能讓趙姨娘起疑。”南昭帝冷聲吩咐道。

“屬下明白。”

而此刻,北棠妖在射出那隻箭矢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根據小盛子此前所調查的結果,直接摸到了青蛇的住處。

因著馮宏死於青蛇之手,他倒是沒敢直接就潛入這個看似普通的宅院,防止打草驚蛇。

畢竟眼下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沒有把握將挽挽救出來,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是讓挽挽成為了人質事情將會更加難辦。

雖然如此,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會這樣什麽也不做。

北棠妖繞著這座宅子,仔仔細細的將整間宅子的構造牢牢記在了腦海之中,同時在這裏守了許久,買通了兩個送菜的商販,問明了裏麵的大致結構。

隻是,有些讓人失望的是,他所得的消息並不太多,即便是那兩名商販,也不過隻能將食物送到院子裏去。

可是,根據小盛子審問禿鷲的結果,這座宅子下的密室才是重中之重。

根據禿鷲的話,他隻能大致判斷出宅子上麵所對應的地下石室的石廳,至於石室內到底具體是什麽樣的結構,有幾間石廳,東西南北又是什麽位置,就連禿鷲都不知道。

如果是這樣,想要闖入殺手遍布的這裏,將挽挽救出來,實在是太難了。

北棠妖尋了遠處的一個屋頂,曲起一條腿坐在上麵,一手摸著下巴,雙眸緊緊落在不遠處的宅子上。

他倒是想過繼續挖出一條地道,隻是詢問過不少有經驗的工匠,則是紛紛搖頭表示,根據這間宅子所在的地形來看,挖起地道來極為危險,因為這間宅子下本就有著一間石室,地下大部分的麵積都已經被掏空,若是不知道地下石室的具體構造,就這樣貿然動作,很可能會使得石室徹底崩塌。

這樣的險,他不敢冒,他怕最後挽挽沒被南昭帝殺掉,倒是被這些石頭給埋了起來。

到底要怎麽樣才好?

北棠妖這一坐就坐了大半日,因為趙姨娘的緣故,他的行蹤倒是沒有被傳到南昭帝的耳朵裏。

否則,單是他在此處坐上這麽久,怕是就要引起南昭帝的戒心了。

北棠妖現在就在想,他怎麽才能順利的混進去,又如何能夠將這裏所有人都引出去。

想了許久,北棠妖心一橫,打算回去繼續讓人挖地道。

既然他們都怕這地下的石室會塌,索性不如就讓它踏!先從一腳開始塌陷,一旦地麵開始坍塌,到時這裏必然會是一團混亂,他也才好有機會混入其中!

打定主意之後,北棠妖扶了扶頭上的鬥笠,乘著月色,飛身離去。

而此刻的虞挽歌依舊處在暗無天日的石室之內,隻是比起最初

,最近她的日子要好過上許多。

因為木床的架子基本做完,她便不用再多分些木材出來,可以將木桶所拆下的木條全部用來取暖,如此,石室裏倒是暖和了許多。

木然燃燒之後的黑灰被她小心的整理起來,在牆上做出了許多記號。

眼下,她心中正有兩個逃出生天的計劃,隻是一時間還沒有決定出要用哪一個。

一個是她不再取送來的食盒,一兩日後,送飯的人定會發現,轉而將此上報。

之後,就必定會有人進來,而這就是一個她逃出生天的機會。

另外一個,則是她利用最近逐漸積蓄起的微弱的心力,放出幾朵金蓮,穿透牆壁,而後從這裏逃出去。

若是她的牆壁之外,不是堵死的地麵,便一定在這地下的石廳之內,如此,她也可以得到一條生機。

隻是無論是哪一種,都有著莫大的風險,第一種想要趁著石門打開的機會逃掉,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她隻能依靠假死的這種辦法。

可是問題就出在,她擔心即便自己假死這些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屍體運送出去,更擔心他們將大夫請來,把脈便知一切。

如此一來,她怕是要白白挨餓上幾天,縱然是她撐得住,可是肚子裏的孩子卻未必能受得住。

這也正是她遲疑不決的原因。

第二種的危險同樣不小,蓮花的動靜她一直做不到精準的操控,她擔心一旦沒有控製好力道,動靜太大將這些人引來,或者是導致地麵坍塌,將她壓死在這裏,反倒是弄巧成拙。

猶豫了許久,她也一直沒能做出決斷,依舊在思量著會不會有什麽可以兩全安穩的辦法。

然而,似乎不需要虞挽歌再做猶豫。

石門發出沉重的吱嘎聲後,被緩緩打開。

並沒有刺目的陽光照射進來,不過石室外隧道的牆壁上倒是多了數盞油燈。

一名黑色長發,編著鞭子的女子走了進來,一身緊身衣襯托出妖嬈的身段,鼻子上一顆鑽石在微弱的燈火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澤。

虞挽歌攥緊了拳頭,淡淡的掃過這名女子,顯得不動聲色。

此人她曾見過,正是那日帶著馮鶯前往西郊所遇到的那名刺客。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此人正是南昭帝手下的勢力,看來自己如今正在青蛇所在的那間宅子。

女子踩著短靴,停在了虞挽歌麵前,還不忘轉著頭四處打量著屋子裏的變化,忍不住開口道:“嘖嘖,真是厲害,就這樣一間破石室,倒是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實在有幾分本事。”

虞挽歌也不開口,隻是安靜的聽著。

女子倒是也沒有難為她,仿佛隻是聽命辦事:“於夫人,跟我走一趟吧,我家主子要見你。”

虞挽歌站起身來,跟在了女子身後。

走出石門之外,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見到的一切,暗中將這些記在心裏。

石室外是一條條交錯的隧道,有著十餘扇石門,這些石門環繞著中間的石廳,偌大的石廳裏倒是有著幾分人氣。

走了一會的功夫,女子便在一間石門之前停下了腳步。

輕扣了幾下石門之後,一名赤,**上身的壯漢便在裏麵將門打開。

女子揚了揚下巴道:“人帶來了。”

壯漢掃了眼虞挽歌,將門打開了一些。

虞挽歌緩步走進了石室,微微有些訝異。

這間石室,可以說是裝點的格外精致,火爐燒的劈裏啪啦作響,地麵上一口泉眼咕咚咕咚的向外冒著泡,牆壁上鑲嵌著數顆鬥大的夜明珠,將屋子映照的宛若白晝。

虞挽歌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擋住這炫目的光,防止自己因為受不住直接流下眼淚。

壯漢也沒有催她,一身的凶煞之氣盡數收斂,倒是顯得十分乖巧。

虞挽歌緩了片刻之後,這才重新睜開雙眸,再次仔細打量起這間石室。

石室的牆壁上鑲嵌著一幅幅裹著金箔的畫作,一張梨木鬆枝的圓桌上擺著不少的果蔬,屋頂四處掛著玄色的帷幔,水晶珠簾傳承傳後,

打出了五光十色的絢麗色彩。

圓桌後兩三米處有一張童子問路的屏風,屏風上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

隱約瞧得出,一人坐在一張桌案旁,身形圓潤,另一人身形修長,安靜的站在他身後。

虞挽歌目光微閃,看這圓潤的身形,想必不會是別人,應該就是如今南昭說一不二的帝王。

虞挽歌信步走上前去,繞過屏風,最終站在了兩人麵前。

壯漢沒有跟上前去,依舊守在石門處,宛若門神。

虞挽歌繞過屏風之後,果然再一次見到了四年未曾見過的麵孔。

一臉笑意的南昭帝端著胖胖的身子,坐在茶案旁,笑眯眯的看著虞挽歌。

虞挽歌攥緊了袖中的手,心中憤怒的忍不住開始顫抖,一雙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南昭帝,南昭帝的笑眼眯成了一條縫,就這樣坐在那靜靜的接受著虞挽歌的目光。

虞挽歌一時間心思百轉,南昭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猜出他就是幕後黑手的事。

“沒想到幾年之後,我們會在這裏相見。”南昭帝放下手中的茶盞笑著開口。

虞挽歌也沒在掩飾,她想,不管怎樣,南昭帝一定是知曉她就是虞挽歌的:“我也沒有想到,過了數年,陛下依舊這般年輕。”

“嗬嗬...你這丫頭還是這般會討人歡心,這麽多年過去,朕早就老了,你以為上天會厚待朕麽?”南昭帝笑著開口,爽朗的笑聲回**在寂靜的石室裏有些詭異。

“我倒是覺得上天一直很厚待陛下。”虞挽歌也輕笑了起來,竟然讓你活到今日。

“虞家的丫頭,坐吧。”南昭帝指了指身側的位置。

虞挽歌走了過去,款款落座,目光掃過南昭帝身後的那道身影,心頭一震,這個人就是青蛇麽?隻是這身影,怎麽似乎有些熟悉....

因著南昭帝就在眼前,虞挽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沒有讓自己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

南昭帝上下打量著虞挽歌笑道:“你這丫頭此前素來喜歡一身紅衣招搖過市,如今怎的變了喜好?”

“時光易逝,萬事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何況是我的喜好?”虞挽歌的黑眸落在南昭帝身上,看起來鎮定無比,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麵前這個笑著的男人,竟然是當年一手促成她虞府滅門的真凶,甚至到她死,她都一直被蒙在鼓裏,恨著另一個人。

他讓她的恨就像是一場笑話,她日日夜夜處心積慮的想要除掉郝連城,為家人報仇,可是到最後,她和郝連城其實不過都是一場笑話,他們都自詡天之驕子,可到頭來,還不是帝王手中的一顆棋子?

而一想到虞府那些逝去的忠魂,滿腔的熱血,她又怎能不恨!

對於虞挽歌這複雜的情感,南昭帝似乎並未察覺,隻是感歎著:“是啊,時間最是無情。”

虞挽歌收回目光,沉聲道:“陛下錯了,無情的不是時間,而是人心的善變。”

南昭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丫頭,果然還是同當年一樣,如此張揚,如此狂妄,當真是讓朕羨慕你的父親,竟然有你這般模樣的女兒。”

“陛下這是羨慕不來的,南昭的皇室是永遠不會出現我這樣的女子的,南昭的皇嗣,生來就注定隻有兩種選擇。”虞挽歌漫不經心的開口。

“哦?”南昭帝挑了挑眉頭,似乎等著下文。

“南昭的皇嗣,隻有兩種選擇,要麽做陛下手中的棋,要麽,成為陛下手裏的刀,就是死也不能夠。”

“你這說法倒是獨特,朕倒是第一次聽說。”

虞挽歌垂下眸子嗤笑道:“會這樣說的人都已經死了,所以陛下第一次聽聞倒是也不足為奇。”

“依你說來,朕是個暴君了?”南昭帝眯著眼睛笑著問。

“不,陛下是個好君王,雄才大略,滿腹經綸,遠謀天下,近憂民心,上能完成郝氏皇族多年心願,下能獨攬皇權穩固江山,如此種種,陛下又怎麽會是個暴君?”虞挽歌笑道。

南昭帝的眸色更深了些道:“朕今日才知,原來在你心中朕竟然如此卓絕,隻可惜,你姓虞。”

“陛下又說錯了,可惜的不是我姓虞,而是我不姓郝。”虞挽歌的一雙黑眸,宛若深潭,對上南昭帝那雙眯起的眸子,兩人一時間就頓在了那裏。

什麽狗屁的她姓虞,虞府百年大族權傾帝王,所以注定要被鏟除,可是,若虞府隻是伶仃小族,怕又少不得成為帝王腳下的墊腳石。

這世間,生生死死,爾虞我詐,她早就看的清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一點,永遠避免不了。

“當年到底還是朕低估了你們虞家,沒想到,你們虞府竟然真的有秘術,而且這般厲害,竟能讓你起死回生。”南昭帝語氣一轉,雖然還是笑著,卻讓人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就像是被什麽盯上了一般。

“陛下說笑了,我們虞府哪裏有什麽秘術,有的,不過是三百多條亡魂滿腔的恨意和不甘,所以,臣女哪裏敢輕易的死去,看著那犬狼之輩,安享天下。”虞挽歌淡淡的開口。

“朕不得不承認,你遠比朕想象的要厲害,不過年紀輕輕的一個丫頭,短短幾年,就圖謀了半個天下,確實驚豔。”南昭帝淡淡的開口。

即便他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子嗣之中,確實沒有誰能夠同虞家的這一對兒女媲美,而虞挽歌短短幾年時間,竟然就憑借一個女人的手段,開創出如今這副局麵,實在是不容小覷,若是放任她繼續成長,遲早有一日會毀了自己的江山。

看著南昭帝肥胖麵頰上似笑非笑的笑容,虞挽歌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不由得冷笑道:“陛下時刻擔心有人會奪走您的江山,殊不知江山不是用來守的,您時刻杞人憂天,總有一日會失了這天下。”

“你說江山不是用來守的,那你告訴朕,朕該如何對待這天下?”南昭帝眯著眼睛道。

虞挽歌莞爾一笑:“陛下大可把這江山如破履一般丟掉,本不過形單影隻一介凡人,何必憂擾這天下事?”

南昭帝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笑意,隻是周身的氣氛卻陰冷了幾分,他本是認真想要聽她的見解,卻不過她隻是在戲耍自己罷了。

更何況,她竟然諷刺他孤身寡人,少不了要黃土埋骨這個下場,更暗指他凡夫俗子,又有何本事左右天下格局。

其實虞挽歌並非刻意針對南昭帝,這隻是她心中所想罷了。

若非她放不下仇恨,倒真是希望閑雲野鶴,過些煙火人間的生活,而不是在這裏謀算人心,玩弄權勢。

這天下,說到底,講究的不過是一個勢,順勢而為則昌,逆勢而為則亡,紛紛擾擾,爭到底,不過都是一場烽煙葬送了如花美眷,似水年華。

隻可惜,帝王疑心最重,理解不了此刻虞挽歌心中所想。

兩人的談話有些尷尬的停在了這裏,南昭帝沒再開口,虞挽歌也沒有說話。

青蛇依舊默默的站在那裏,臉上帶著冰冷的麵具,渾身盡是冰冷疏離的氣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茶案上的茶盞裏再也不會散發出氤氳的熱氣,南昭帝終於再次開口道:“告訴朕,你們虞府的人都去了哪裏?”

虞挽歌先是一愣,隨即冷聲笑道:“陛下難道是瘋了麽?四年前虞府血流成河,難道陛下瞎了!”

南昭帝臉色一冷,大手一伸,肥胖的身子稍顯搖晃的站了起來,一手緊緊掐住虞挽歌的脖子:“朕對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們虞府有起死回生的秘術,若非如此,你又是怎麽回事?”

虞挽歌隻覺得呼吸困難,卻因著南昭帝的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四年前她在北燕的監牢重生,她從未仔細想過這是為何,隻是覺得老天看她虞府含冤而亡,才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她更是沒有想過,自己的重生是否是有人一手主導的。

難道說,當年自己能夠在北燕的監牢以雲婉歌的身份重生,是早就計劃好的?

想到明瑞王府裏的端靖小王爺,虞挽歌心中一顫,難道說當年虞府真的有這種秘術?所以才會讓他們一個個以不同的身份重活一世?

來不及多想,虞挽歌隻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臉色漲的通紅,眼前甚至開始天旋地轉,許久不曾如此體驗過這種感覺。

南昭帝手上的勁道逐漸加大,卻因為自己肥胖的身子,整個人動作也顯得有些吃力:“告訴朕,他們是在哪,朕就

放你一條生路!”

這些虞府的人如跗骨之蛆,讓他心下難安,他圖謀了半輩子,才將虞府鏟除,怎麽可以忍受他們一個個安然無事,卷土重來!

麵前這張笑起來宛若彌勒般神聖的麵頰,在虞挽歌看來卻覺得一陣惡心,就在她幾乎覺得自己就要虛脫昏迷的時候,悄然暗動了手腕上的金鐲。

‘啪啪啪!’

數枚短釘猛然射出,看起來像是鋼針。

根根鋒利,泛著陰冷的光。

南昭帝瞬間鬆手避開,後退一步,連番閃躲。

一旁的青蛇瞬間出動,拎起南昭帝的衣領,帶著他幾個旋轉之間,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著斜***桌麵半寸的短釘,南昭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若說是南昭皇帝的弱點,那麽有一個,便是他肥胖的身軀,和不算精湛的武藝。

這也每每是他遇刺之後,大發雷霆痛下狠手的原因。

虞挽歌一麵喘著粗氣,一麵有些憤恨的看著青蛇,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不願相信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哥哥,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為何會成為南昭帝的走狗。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幾年前在南昭帝都胡洞中遇刺的景象,麵具殺手的那一刀,可謂真真是插得她滿心酸楚。

虞挽歌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青蛇,並不能肯定他是那日的那個殺手。

那日她胡洞裏陰暗無比,她摘下男子的麵具,隻是借著月光隱約瞧見了他的樣貌,至於他如今身高幾許,體態如何,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印象。

甚至後來無數次調查之後,根本找不到關於虞青城的半點消息,她幾度懷疑,會不會是自己當日受傷之後,出現了幻覺,以為自己的哥哥來接自己。

不過縱然如此,虞挽歌的心中卻還是懷有著不小的期待,她期待著能夠同自己的哥哥見上一麵,甚至她會想,既然她的弟弟可以活著,是不是她的哥哥也一定可以活著。

南昭帝推開了身旁的青蛇,並沒有因此而懼怕虞挽歌,陰狠的看著虞挽歌開口道:“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不交代出你虞府中人的下場朕可以理解,也可以不追究。”

虞挽歌擰起眉頭,雖然她並不相信南昭帝的話,不過他到底想要什麽,難道....

“你隻要告訴朕你們虞府起死回生的秘術,這一次,朕就放你回大禦。”南昭帝沉聲道。

虞挽歌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沒想到,南昭帝竟然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不過這樣倒也是不奇怪,南昭帝一直圖謀天下,難保某一日不會失手送命,又怎麽會甘心辛苦半生的帝業就這樣拱手送人?

更何況,即便是他一直戰無不勝,最終一統了天下,可如今天下兵荒馬亂,四分五裂,難保他瀕臨垂暮才能成為這天下的霸主,自然是想要有機會起死回生,繼續執掌這天下。

一時間,虞挽歌倒是理解了南昭帝的心思,同時也在思忖著,自己是否有機會利用此事逃出生天。

“陛下想要這秘術也不是不可,隻是若是如此就交到了陛下的手中,陛下又如何保障我的性命?”虞挽歌開口道。

南昭帝眯起眼睛道:“你以為你有的選擇麽?”

虞挽歌嗤笑了起來:“陛下若是不能保障我的安全,我又怎會將這秘術交給陛下?大不了一死罷了,雖然會花費些代價,隻是陛下難道就不怕我此次喪命後,不日便又會再別處起死回生麽?”

南昭帝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座小山,深深的溝壑昭示著他此刻心情的不悅。

不過他確實不得不考慮虞挽歌的話,他堅信著虞府就是有這樣一種秘術,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到現在當年的虞國公都沒有出現,不過他一直相信,他們一定在暗中積蓄力量,想要有朝一日蓄勢待發。

而今,若是自己就這樣將虞挽歌殺掉,誰能保證她會不會又從哪裏冒出來。

想到此處,他就少有的煩躁,他討厭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更討厭這種自己不能左右的感覺。

虞挽歌的心中也在打鼓,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樣一種秘術,也無法將其交出來,而她如今更擔心依照南昭帝的性子,自己交出來後,便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想要怎樣?”半晌後,南昭帝開口道。

“送我到北棠妖身邊。”

“這不可能!”精於算計的南昭帝是絕不會就這樣輕易將她放走的。

“那就請陛下恕我不能將虞府的秘法如實相告了。”虞挽歌開口道。

南昭帝再次走上前來,單手挑起了虞挽歌的下巴,眯著眼睛道:“你當真以為朕拿你沒有辦法麽?”

虞挽歌心頭一顫,南昭帝素來不按常理出牌,看著他臉上陰測測的笑容,她心中便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都說虞府的人生的一副傲骨,朕今日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

虞挽歌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本想放到自己肚子上的手沒敢動。

“青蛇,看來之前的日子她過的太舒服了,竟然還有力氣行刺朕,三日之後,朕要從她的口中知道虞府的秘法,還要知道當年虞府的那些餘孽如今都藏在何處。”南昭帝鬆開了手淡淡的開口。

從始至終一直沉默著的青蛇終於出聲:“知道了。”

縱然此刻處境堪憂,虞挽歌也不忘蹙眉將目光看向青蛇,覺得他的聲音同自己的哥哥有幾分相似,卻又不是完全相同,反倒是讓她一時間難以確認。

南昭帝則是繼續開口道:“不要忘了,人不能死,以免她什麽時候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別處。”

“七星閣有大夫。”青蛇淡淡的道。

“將她帶到牢房。”南昭帝淡聲開口,屏風後的壯漢終於發出了聲音,上前抓著虞挽歌走了出去。

“三日後,我一定要拿到虞府的秘法。”南昭帝盯著青蛇道。

“我會盡力。”青蛇再次開口。

南昭帝點點頭,扭動機關,甩袖從地道中離去。

虞挽歌直接被帶到了牢房,雙手被束之鐵鏈,心下發寒。

她沒想到,南昭帝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想要純粹的靠酷刑從她嘴裏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確實,在南昭帝的心裏,也許虞挽歌確實不怕死,但是,她未必就不怕生不如死。

待到南昭帝離開之後,青蛇坐在了茶案旁的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鋼釘,伸手拔出了一枚。

近一寸長的鋼釘在男人幹淨的掌心滾動著,淡漠的眸子盯著手掌的鋼釘有些失神,逐漸蹙起了眉頭。

虞挽歌被吊在牢房裏許久,青蛇一直也沒有過來,這倒是讓她有些摸不準這個青蛇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其實,青蛇真的沒什麽旁的心思,隻是覺得桌子上這枚鋼釘有些眼熟,於是,他便坐在那裏想了半日,便也就把虞挽歌給忘了。

就在虞挽歌手腳酸痛,昏昏欲睡的時候,牢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

一身銀白的青蛇出現在了她麵前。

虞挽歌緊緊盯著麵前的這張銀色麵具,仿佛想要透過這張麵具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麵目。

青蛇站在虞挽歌麵前,靜靜的打量著她。

自從她被關在這裏這麽久,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他知曉她的身份,也知曉她的手段,也幾次在幕後參與如何設計擒獲麵前這個女子,隻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她。

可以說,今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十分詫異。

因為這個女人,他在幾年之前曾經見過。

幾年前,他還沒有成為七星閣的閣主,時常接一些價格高昂的任務,而北燕有人出了大價錢點名要他出手,為的不過是買一個女人的命。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子。

他對她印象如此深刻,不外乎兩點。

第一,就是因為他手上的金鐲。

這隻金鐲曾經出現在北燕一座珍寶樓的拍賣場上,當時他本無心於這些東西,為的不過是一路追蹤這個女子,隻是當這隻金鐲被擺上展台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素來鎮定的他竟然忍不住開口參與了競拍。

隻可惜,他身上的銀錢到底不夠,最終沒能將這隻鐲子

拿回來。

第二,則是因為後來的那次刺殺。

他出手素來圖個省事,當日瞧見這個女子在陰暗的胡同裏同幾名殺手苦苦糾纏的時候,他便上前出手相救,隨後反手一刀,便想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可是第一次,他殺人的時候竟然手抖。

沒錯,他的手抖了,刀竟然沒有拿穩。

他還記得當時她眼裏的恨意和不甘,還有淡淡的解脫,她顫抖著抬手拿下了自己的麵具,最後竟然滿眼淚水的喚他哥哥。

他看不懂她眼中的哀傷和欣喜,也看不懂她滿眼的淚水和嘴角的笑意。

隻是,他知道,那一刻自己落荒而逃,連他都不懂這是為什麽?

除了南昭帝,見過他真麵目的人都死了,除了她。

他知道,自己的那一刀偏了,如果搶救及時,她便不會死,他也知道,她瞧見了自己的麵貌,可是自己卻沒有殺她,反而落荒而逃。

他始終記得,那一日手上沾滿她的鮮血,是那般滾燙,幾乎要灼傷了他的眼,他也無法忘記,她的眼淚,竟然讓他的心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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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爺昨天更了五千,請看字數,爺更的是五千九百九十九...是不是好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