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367可曾看清

準備好手中的東西之後,湘羽很快就去了郝連城沐浴更衣的地方。

同她想的一樣,即便是郝連城謹慎,卻也不能將那兩瓶解藥帶進浴桶裏防著,而是放在了仕女屏風外的桌子上。

湘羽走進來之後,放輕了腳步,卻並沒有刻意隱藏。

“殿下。”湘羽站在屏風外,一顆心亂跳個不停,看著桌子上的瓷瓶,屏住呼吸,佯裝鎮定蹠。

“嗯。”此刻,郝連城有些昏昏欲睡,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清醒。

湘羽沒有直接去動桌子上的瓷瓶,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熏香的地方,在裏麵添了些東西,而後又伸手用枝節挑動了一番,輕輕放下。

淡淡的朦朧的香氣在房間裏散開,夾雜著郝連城沐浴時產生的蒸汽,即便是平日裏經常接觸香料的人怕是也難以察覺。

湘羽攥緊了袖子裏的瓷瓶,故作鎮定的繞到了屏風後。

郝連城有力的臂膀和精壯的胸膛依舊讓已為人母的她紅了臉,有些失神,不明白自己是何時開始愛慕上,憐惜上這個男人的。

是從知道真相的一刻開始麽?還是看著他在愛恨之中掙紮,亦或者是他抱起軒兒的那一瞬。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不明白為何世間的事總是這麽難,她隻是想簡單的求一個日後的相伴隨,卻總是也實現不了。

郝連城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這兩日夜裏的折騰,讓他有些疲憊,今日泡在這舒緩的水裏,隻覺得一陣陣乏力,幾次險些昏睡過去。

甩了甩頭,發絲上的水珠濺落在湘羽的衣裙上,郝連城睜開有些混沌的眼睛看著湘羽道:“你怎麽來了?”

“陛下,湘羽有一事想要問問陛下。”湘羽輕聲開口,想要問出一個她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說吧。”郝連城疲憊的重新閉上了眸子,靠在了木桶的邊緣。

行軍在外,自然沒有浴湯可以給他使用,不過這熱水澡,也就隻有他這種身份的統領將軍們才能偶爾享用。

“臣妾隻是想問問,殿下打算日後如何安置挽姐姐。”湘羽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帕子,屏息靜靜的看著麵前並不十分俊美的男人。

郝連城有些警覺的睜開了眼,卻因為朦朧的煙霧錯過了湘羽眼中的驚慌。

見著也沒能瞧出什麽,郝連城淡淡的開口道:“不該是你過問的事情就不要過問,如此你和軒兒才能一世安好。”

湘羽的眸子中忍不出逼出了幾分水霧,饒是她再能忍讓,心地善良,可是看著這個心心念念的男人卻隻是一心顧念著旁的女人,她的心理也不會好過。

“陛下是打算一直留著挽姐姐在身邊麽?”湘羽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郝連城閉著眸子微微蹙眉,一直留在身邊麽?他倒是想...隻是怕是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終究隻能是一個奢望...

而他,如今所做的,不過是在悔恨之後重新擁有一次珍惜的機會,他隻是想再擁有一次,哪怕不過瞬間。

這一瞬,在熏香作用下有些混沌的郝連城,卻是最真實也是最柔軟的,卸下了重重鎧甲和外殼的他,不再是那個步步為營,精於算計的男人,而是開始變得無助和軟弱起來。

他既恨老天讓他背負著這樣的仇恨,又恨老天為什麽如此偏愛北棠妖。

甚至他開始軟弱的想,如果能夠讓歌兒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這半壁江山哪怕拱手相讓,他也願意。

隻是,生在皇宮,長在血泊裏的他,卻明白,退讓和軟弱隻能讓他失去所有,隻有不斷的強盛和權勢才能讓他得到一切。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都能記得,當初是她將你在馬蹄之下救出,也是她帶著你看遍天水城月色,更是她帶著你痛扁調戲你的惡棍,一直護你周全。”郝連城淡淡的開口,雖然有些迷蒙,可思維卻一如既往的清晰。

湘羽心中苦澀,他這是在威脅她麽?怕她傷了挽歌?

“我明白..”湘羽的眼中閃過一抹黯淡,卻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郝連城沒有再說話,呼吸聲也變得均勻起來,帶著淡淡的韻律,似乎睡了。

湘羽放輕腳步退了出去,瞧見桌子上的解藥,連忙將解藥倒出,將旁的藥液倒在了原本的瓷瓶裏,捂著一顆亂跳的心

,回頭悄悄看了看屏風後沒有出聲的郝連城,有些落荒而逃似的掀開簾子跑了出去。

出了營帳之後,湘羽重重的喘著粗氣,拖著受傷的腿,也不顧傷口是不是會裂開,便直接朝著虞挽歌的營帳走去。

原本打算入睡的虞挽歌,再聽得湘羽的話,便再沒了睡意,隻覺得世事無常,容不得人左右。

“挽歌,這是解藥,快給孩子服下。”湘羽依舊如從前一般沉不住氣,才一走進屋子,便將懷裏的解藥拿了出來,整個人有些慌亂不安的回頭看向門口,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追了過來。

虞挽歌匆忙從**起了身子,接過湘羽手中的解藥,放在鼻翼輕嗅了嗅,確認和此前的解藥味道基本一致,便叫醒了兩個孩子,讓小盛子取來棗蜜和糖水,就著這兩樣東西分別給兩個小家夥喝了下去。

兩個小家夥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藥喝的多了,這一次倒是沒有最初那般費力,不過是稍微哄了哄,便喝了下去。

“挽歌,我現在帶你離開。”湘羽顫抖著開口,露在外麵的手顫抖著。

虞挽歌微微蹙了眉頭,如今她的孩子病著,她實在是不想這個時候離開,一旦途中出現什麽岔子,對孩子來說可不是什麽小事。

再加上除了湘羽,他自己也一直在尋找什麽契機,雖然有時也會有一些逃出的機會,但是這裏可是軍營,她不允許自己打草驚蛇,從而錯失良機。

“今夜就走?”虞挽歌忍不住出聲問道。

湘羽懇切的點了點頭:“太子殿下在沐浴,我再他的香料裏加了些東西,一時半會他不會醒來,所以眼下就是個好機會。”

虞挽歌依舊有些猶豫,因為依著她對湘羽的性子來說,湘羽並不適合布置這些事,即便是布置,也很難將事情布置的天衣無縫,所以,這在她看來,能夠逃離的可能性就十分渺茫。

湘羽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眼中帶著濃重的乞求。

挽歌...求你...求你快些走吧...不要讓我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求你了...今夜就離開吧..我怕我多一刻也忍不了了...

虞挽歌的眉頭微蹙,心中有些陣痛,曾經的湘羽平和而簡單,雖然從不出眾,卻也不會這般低賤的放輕自己,讓自己變得如此卑微。

“挽歌...求你..看在往日我們的情分上,這一次,就走吧...我保證,一定會將你平安送走...”湘羽抓的她的手有些痛。

看著這般哀求著自己的湘羽,虞挽歌心中不忍,沉默著點頭。

見此,湘羽忍不住破涕為笑,看著虞挽歌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感激:“謝謝...謝謝你..挽姐姐...”

湘羽想,如果可以,她真的一輩子也不想和虞挽歌成為仇人,隻是她怕,她怕自己終究有朝一日抑製不住自己的嫉妒,抑製不住自己的心魔。

不過如今好了,隻要挽姐姐答應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她便再也不用擔心不用害怕了。

同小盛子一同匆忙收拾著東西的虞挽歌,收拾到一半的手忽然頓住了,抬頭看向也在幫忙拾掇著的湘羽忍不住開口道:“湘羽,隻是沒了我,日後也終究還是會會有別人的。”

湘羽一愣,沒有抬頭,眼中噙著淚珠,卻始終沒有讓它滾落:“沒關係,隻要不是那個人不是挽姐姐就好。”

小盛子也是長歎一聲,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可心底卻是不屑,當他們主子稀罕待在這個地方呢?還不是郝連城用的卑劣手段,主子才不得不留在這,不過這些女人也真有意思,郝連城一心撲在主子身上,她們不想著怎麽去討好郝連城,隻想著怎麽去折騰主子。

呸!

小盛子忍不住重重的呸了一聲,越想越來氣,這叫什麽事。

虞挽歌一時間心思更是複雜,隻是默默的收拾著東西,心中想著,若是她能夠平安離開,未免就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若是她的離開,能夠讓湘羽覺得心安和幸福,離開又有何不可?

湘羽低著頭的淚珠卻終究滾落了下來,落在了她白皙的手上,隻要這個人不是她虞挽歌就好,不是她就好。

因為她看的明白,郝連城雖然同她有著滅門之仇,可是卻是真的愛著她的,所以她不在乎別的女人,也可以容忍別的女人,卻唯獨見不得虞挽歌一直留在這裏,而且,她

知道,自己這雙手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幹淨,竟然對夏紫瓊用了不育的香料,隻是她能容忍自己對夏紫瓊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動手,卻無法容忍自己對當年對自己多有找佛的挽歌動手。

因為沒有什麽要收拾的,虞挽歌也就隻是將兩個孩子捆的厚實了一些,防止他們被風吹到。

不過想想如今還發著熱的兩個孩子,三更半夜的便又要同她一起折騰,她這心中便忍不住有了些埋怨。

罷了,罷了。

虞挽歌讓自己不再多想,等到虞挽歌收拾好之後,湘羽先走出了營帳。

不過幾息的功夫,湘羽便再次走了進來:“出來吧。”

小盛子和虞挽歌都有些愣住,沒有真的直接就這樣走了出去。

開什麽玩笑?這裏可是南昭大軍!

讓她們就這樣出去,莫不是以為這些士兵都是擺設,還是當她們是傻子在玩弄?

“我說肖側妃,您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些,這裏到處都是守備的南昭士兵,你讓我們就這樣出去,郝連城怎麽會不知道,即便是你給他下了藥,別人也不會就讓我們這麽大搖大擺的離開啊。”

小盛子有些怨念,他還當這湘羽想出了什麽好的法子,結果這是在耍他們麽?

湘羽有些急了,見著虞挽歌也不動,不由得開口道:“你們相信我,真的不會有事的。”

虞挽歌的眉頭依然擰的很緊,不管她希不希望湘羽好,也不該就這樣出去,一來憑白挑戰了郝連城的怒氣,二來也是在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冒險。

打草驚蛇什麽的她也就不去計較了,可總不能這樣像傻子一樣出去吧。

湘羽見著兩人抱著孩子卻都不動作,一咬牙道:“我精通陣法,在外麵布置了陣法,他們根本就瞧不見你們。”

小盛子一愣,怎麽也沒想到湘羽竟然說她會陣法,哦不,是精通陣法。

這南昭軍隊裏一直布陣的人不是夏紫瓊麽?上次明瑞王府中布陣困住他們的不也是夏紫瓊麽?如今怎麽就成了湘羽精通陣法呢?

小盛子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難以置信。

虞挽歌眯起了眸子,重新打量了一遍湘羽,最終沉默的走了出去。

她終於知道當初讓北棠妖吃了個大敗仗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女子了,如果說她精通陣法,那不少事情倒是就解釋的通了。

當年人人都以為夏紫瓊精通陣法,夏紫瓊布置的陣法也逼得北燕和大禦的兵馬屢吃敗仗,而北棠雪和北棠妖聯手終於利用火雷重創了夏紫瓊,本以為沒了布陣的高手,他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卻不想,郝連城的營帳中藏著一位手段更甚夏紫瓊的女人。

虞挽歌的心忍不住有些發涼,如此倒是符合郝連城的性子,讓人都以為夏紫瓊受傷,其實卻暗中利用湘羽布下更大的殺陣,等著他們一幹人等上套。

小盛子也有些傻眼了,當年北棠妖他們吃了敗仗後恨得牙癢癢,實在是想不出夏紫瓊明明重傷,郝連城怎麽又能找的到比之前更厲害的陣法高手來?

如今看來,這哪裏是郝連城又找的一名高手,分明是當初郝連城設的一個局,刻意讓夏紫瓊受傷,而後引得他們進入陷阱。

小盛子心中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湘羽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怨念,沒想到那麽多的士兵竟然接連折在兩個女人手裏。

虞挽歌心中雖然複雜,卻覺得無可厚非,湘羽既然為郝連城的妃子,幫助南昭,幫助夫君也是再正常不過。

想起當初在明瑞王府的監牢中,她甚至拜托過湘羽暗中對夏紫瓊動些手腳,好給北燕大軍可乘之機。

如今來看,實在是有些可笑了。

隻是湘羽,你是何時開始精通陣法的?又是何時開始精通香料的?

你可還是我曾經認識的你,那些年,我高傲跋扈,目空一切,可曾真的看清過你?

幾人雖然都是心思複雜,卻誰也沒有開口,湘羽隻是默默的再前麵引路。

這些陣法,都是她隨手布置的,並不十分嚴謹,但是卻也沒有什麽大問題,畢竟讓挽歌離開的念頭是今日突然間想起的,她來不及布置更多。

不過她不

是夏紫瓊,不像她笨的要死,布置個陣法,還要同時指揮著那麽多的士兵來回搬著石頭,到處挪動。

她對陣法的熟稔和悟性是天生的,誰也沒有想不出閨閣的她會精通這種殺伐戾氣的東西。

在她手中,布置陣法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不需要搬動太多的碎石,她便可以利用這裏的山,這裏的樹,地上的石子,駐紮的帳篷,聚集的篝火,輕易的挪動,便能夠布置出一個個陣法。

當然,倉促之下布置的陣法有些粗略,但是對於這些絲毫不懂陣法之道的人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如今,她擔心的隻是夏紫瓊,不過想想郝連城昏睡,夏紫瓊又被困在營帳中不得出來,不安的心倒是也放下了許多。

虞挽歌沒有多言,隻是謹慎的跟著湘羽來回變幻的步子走著,她走的步子同常人的不大一樣,似乎有著章法可循。

虞挽歌見識過陣法的厲害,自然謹慎,以免自己的孩子出事。

走了許久,拖著傷腿的湘羽,腿上的繃帶已經被鮮血重新染紅,臉頰也已經開始發白。

虞挽歌本想勸她慢些,可是一想到她盼望自己早些離去的心情,便又住了嘴。

半個時辰之後,虞挽歌充分的見識到了陣法的厲害,幾人明明就光明正大的穿行在營帳中,甚至在那些士兵身旁擦身而過,可是這些人就是沒人能夠看到他們。

偶爾有人似乎察覺出不對,湘羽連扔出幾個石子在他們看起來沒有什麽差別的地方,而後便會瞧見士兵不停的在原地打轉,最後放心回到了原位。

又走了一會,湘羽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座密林,林子裏有一輛馬車在等候,是湘羽決定的時候讓自己的丫鬟匆忙準備的。

走到此處,湘羽接連布置陣法,似乎也費了不少的力氣,抹著臉上的汗,眼底卻露出一抹愉悅。

“挽歌,你坐上馬車,車夫會帶著你穿過這座林子,而後再走上幾個時辰,就能夠到見到大禦的兵馬了。”湘羽的小臉上閃爍著一種璀璨的光芒。

她想,是不是至此一切就可以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了。

見識過湘羽的手段之後,虞挽歌的心有些冷,沒有同她多做交談,直接上了馬車。

既然她已經如此不想再見到她,她又何必多費唇舌,招惹人厭。

似乎感覺到了虞挽歌的冷淡,湘羽有一抹心慌,連忙拉住虞挽歌的手道:“挽姐姐,不要恨我,我真的從未想過害你,隻是不想他一直將心思放在你身上罷了。”

虞挽歌麵色微淡的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小盛子冷哼了一聲。

見著虞挽歌不說話,湘羽帶著些哭腔,眼中閃過一抹焦急:“挽姐姐,若是日後你有什麽需要的我還也一定還會幫你...你永遠都是我的挽姐姐...”

虞挽歌是何等聰慧,湘羽的話一出口,微怔後開口道:“當日夏紫瓊埋了假死的我布下陣法,防止我被人救走,是你解開了陣法,讓北棠妖輕易就能將‘我’帶走?”

虞挽歌忍不住想起了北棠妖曾經的話,湘羽點點頭,繼續道:“不止那一次,還有當初在明瑞王府,夏紫瓊布下的本是死陣,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改動了一些陣法,隻可惜王府人多眼雜,沒能徹底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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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咋越來越中意郝連城,難道真的讓要讓渣男來個絕地逆襲,不知道北棠妖的鼻子會不會被氣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