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八十四章 四梵行3
悲心是慈愛最佳的出發點。如果喚醒了自我對他人的真情、深刻體會他人遭遇的困難情形,設想可能會發生的情況,那麽,就不再會覺得事不關己,而能夠對他人產生慈愛。
不過再次強調的是,我們無須去區分人們與其所遭遇的事情之間的差異。通常我們隻會對與自己較為親近的人產生悲心,他們可能與我們是屬於相同的團體、宗教、國家、鄰裏或相同的俱樂部,無論是什麽相同,反正就是我們所感興趣的。有些事我們稱呼為“我的事情”,這就是造成“分別心”的原因。分別心區隔了我們彼此,無論走到哪裏,這種分別心都一直存在,這也造成了人世間所有的爭執。
有恐懼就不會有悲心。人們彼此之間的區隔,是基於我執。這個“我”,就是我們一直不斷保護以及防衛的“我”。“我”會感受到威脅,但是,對於這個人們所不甚了解的“我”,竟然會時常感受到威脅。人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是誰,所知道的隻是伴隨著恐懼、對於“我”的威脅。而有恐懼就不會有悲心,因為恐懼是建立在憎恨上。我們隻會對不喜愛的事物產生恐懼,對喜愛的事物是不會有恐懼的。心中的恐懼越多,悲心就越少。恐懼也總是建立在自我的觀念上。阿羅漢就是完全沒有了恐懼,悟道者心中是不會存在恐懼的。對悟道者而言,體悟到萬法本身無有實際,因而無所得也無所失,就無所謂恐懼了。越多的自我,就有越多的恐懼,恐懼黑暗、恐懼小偷、恐懼惡劣天氣、恐懼未來等等種種的恐懼。恐懼總是建立在保護這屬於幻想的“我”之上,我們越想要保護這個“我”,就越不能擁有悲心。
當然,悲心可能隻是口惠而實不至。我們能假裝有悲心——大部分人非常擅長假裝。有一次,一位馴象師的兒子,名為裴撒(pessa),來拜訪佛陀說:“於大象。我了無疑惑,我了解大象想做什麽,就真的會去實行,大象們的意圖我能了解,隻要掌握了意圖,它們就會聽從我的指揮。但是對於人,我有許多疑惑,人們總是說一套做一套。”佛陀回答說:“你說得沒錯,因為象群居住在世間的叢林,但是人們卻身處在內心的叢林裏。”人們說是一回事。想的和做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最糟糕的是我們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總是認為事情應該怎麽做,會認為這是民俗、習慣或傳統,但是我們卻不徹底地檢視我們的思想、說法或行為。
隻有當我們一絲不苟地檢視自己,或許我們就能夠了解佛陀教導的內容。對於我們每一位的問題。佛陀都有相當深入的說法。表麵上看起來我們都有不同的外貌,而且好像也是有不同的觀念和想法。表麵上在人們之間似乎存在著非常大的差距;但是根本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以相同的方式出生,而且我們都是追尋著相同的事物,想要達到相同的目標。我們都武斷地認為,在人們之間有所差異,這全部都是建立在“自我”的觀念之上。
每位懂得思考的人。都會惋惜在國際間沒有真正和平的事實。每個人都想要世界和平,然而這顯然從未發生過,在這個世紀內,各地始終都存在著戰爭。每個國家都耗費龐大的精力、金錢和人力來建構巨大防衛係統。隻要人們稍有不友善的舉動,或是稍有侵犯領空海域的時候,防衛係統就會搖身一變而成為攻擊係統。這種行為常被合理化評論為:“我們為了保衛所有的國民、必須維護國家領土的完整。”裁軍僅僅隻是一種希望和祈禱。不能成為事實。這是為什麽呢?因為裁軍要從每個人的內心開始,否則真正的裁軍將無法實現。
大體而言,防衛和攻擊的戲碼,常常在我們身上上演,我們常常為了自我的假象而防護。如果有人斜眼瞪我們。對我們不夠重視、不夠珍愛,甚至於責備我們的時候,防衛係統就搖身一變而成為攻擊係統。合理的說法是我們必須防護這個自我,“國家”就是“我”,所要保護的國民就是“自我”。幾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自我防護,所有的國家當然也就如此防衛。除非每個人從自己開始改變,否則不能期望這個世界會有所改變。因此我們必須從自己內心做起,為世界和平盡一分心力。隻要我們將自我去除,和平才可能實現,而自我的去除,必須要一絲不苟地審斷我們內心的世界。
解脫不是知識,而是感受。給念頭一個稱呼,也是達成此目標的方法之一。借此人們終會發現,自己將心思浪費在何種廢物上。如此,則對於有關個人本身,以及理想才華的宏偉抱負就會減少。
坦然麵對自己的另一麵,就是承認自己無法處理負麵的情緒。承認自己總是在追尋滿足感官的欲樂,才有可能稍微地去除少許的自我。唯有如此,悲心才有可能生起——真實的悲心,不隻是字麵上而已。嘴巴說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每個人都可以朗朗上口,連六歲以上的小朋友都能夠背誦〈慈悲經〉。這些話聽起來都很美好,但如果隻是說說而已,能有什麽作用呢?就算一直重複讀誦,這些文字也不可能帶給我們一絲感覺。因為,感覺就在我們生活的周遭,這就是了解自己的感覺為何如此重要的原因了。我們相信自己依著思想而活,事實卻不然。雖然先有感覺,不過反應隨後就到;接著思考的過程為反應辯護。
因此,了解我們的感覺,是極度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如果我們不去感受,又如何能知道慈愛或悲心的真義呢?如果我們不去感受,或許我們能夠大致上知道一點點,但是如何能夠化為實際行動呢?“解脫”不是“知識”,而是“感覺”。每個人都感覺到有“我”,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每個人更是感覺到,名字是專屬於這特別的“我”。人能感覺到有“我”。因此,為了要成就“無我”,也必須要感受“無我”。
悲心是內心的一種感覺,他不需要特別的理由或條件。悲心可以是完全無條件的。悲心的生起,不必等待特別場合的出現,譬如有人心情陷入悲劇般的情節,或者是身體病痛帶來劇苦。如果我們必須等待某些場合才能喚醒內心的悲心,那麽悲心就如同是一個開關,而且可能關的時候遠比開的時候多,這樣就不算是擁有悲心。真正的悲心——如同慈愛的心——因為體會出眾生都在受苦,所以無時無刻都感受到悲心。悲心隱含於佛陀所教導四聖諦的苦諦之中。無人能夠幸免於苦,因為生活——存在——本身就是苦。這並非意味著悲劇,而是表示世間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包含著衝突、刺激和無止境的欲求更多、欲求保有或欲求轉變。除了阿羅漢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放不下一切貪欲。因此,悲心是要隨時保持,而不是隻有當悲劇降臨在人們身上的時候才喚醒的。
這種為求利益眾生的感覺,是達成去除“自我”的唯一可能。人們普遍存有的自私。是所有問題的根源。因為每個人都一樣地自私,沒有人能夠真正地為他人著想。如果真有能夠為他人著想的人,必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而受到擁戴。因為由內心流露出的慈愛和悲心,能夠為眾生與樂拔苦,化解人世間的憂愁和荒謬。然而,絕大多數人們都缺乏慈愛和悲心,因此在他們心中。真正的快樂也就幾乎不存在。心中的慈愛和悲心,是所有真實快樂的根源,因為二者能夠去除“自我”。任何人隻要還有一點點自私就無法擁有快樂,因為自我的貪欲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我們永遠無法了結所有的問題,總是會有新的問題出現。但是,當我們抱持著隨緣的心態。就能引導著自己的心念,去戰勝所有的欲望。此時,每位眾生都是主角,不但能夠認清普遍性的苦,也能了解屬於自己的苦楚並沒有特別之處。此二者隻是全體存在的一部分。因此,就會生起為自己也為眾生的無量悲心,而決定得到度脫一切苦厄的力量。
何謂隨喜心?有這樣一個故事——
三伏天,禪院的草地枯黃了一大片。‘師傅,草地沒草了好難看哪!我們什麽時候撒點草種子吧?”小和尚向師傅建議。
師父揮揮手說:“隨時!”
有一天,師父上街買了一包草籽回來,吩咐小和尚去禪院的草地播種。
播種的時候秋風窄起,草籽邊撒邊飄,小和尚著急了:“師傅,不好了,好多種子被風吹飛了”。
“沒關係,吹走的多半是空的,撒下去也發不了芽。”師父說:“隨性!”
剛撒完種子,跟著就飛來幾隻小鳥在草地上開始啄食。小和尚一看急得跳腳,趕緊跑去報告師傅:“ 不得了了,種子被小鳥吃了!”
“沒關係,小鳥餓了就讓它們吃吧,不過,小鳥消化不了種子,種子隻要落地在別處也一樣可以發芽”師父說: “ 隨處! ”
半夜一陣驟雨,小和尚早晨衝進禪房:“師父!這下真完了!好多草籽被雨衝走了!”
“衝到哪兒,就在哪兒發芽!”師父說:“隨緣!”
一個星期過去了,原本光禿的庭院,居然長出許多青翠的嫩草苗,一些原來沒播種的角落,也泛出了綠意。
小和尚高興得直拍手。
師父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隨喜!”
隨時,隨性,隨處,隨緣,隨喜,講的是一種狀態,不刻意,不強求,順其自然。而隨喜心則是一種心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急,不燥,本著一顆平常心。自己看不慣別人隻能說明自己修養不夠,所以還需慢慢修煉,等什麽時候完完全全擁有一顆隨喜心了,才會活出一種超我的境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