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用自性之光照亮自己
我們很少向別人表露自己,因為我們對自己不是完全覺知的。在關係中,我們向別人表現的是占有欲、專橫,或是順從。別人和我是兩個長久保持界限的獨立個體,每個人都隻關心自己,因此這個界限會持續終生,直到死亡。當然,你會表現同情、喜愛、一般的鼓勵,但這個分隔的過程在繼續。由此便產生了矛盾,對個性和欲望的強調,於是有了恐懼與撫慰。或許會有性的**,但是這種“你”和“我”的特別的、幾乎不變的關係一直都在持續,伴隨著爭吵、傷害、嫉妒以及所有那些瑣碎的事,所有這些通常被認為是良好的關係。
關係就是生活,沒有關係,人就無法生存。隱士和僧人,無論怎麽從世界出離,都仍然攜帶著這個世界。他們可以否定它,壓抑它,可以折磨自己,但是他們仍然和世界保持著某種聯係,因為他們是數千年以來的傳統、迷信和一切人類知識的結果。因此他們無法逃離這一切。
教師和學生之間有一種關係。教師是不是有意無意地保持著一種優越感,總是占據重要的地位,使學生有一種“我必須被教育”的自卑感?在這個格局中顯然不存在關係。它導致了學生的恐懼,一種壓迫和緊張的感覺。於是學生從年輕時起就學到了這種優越感。他感到被輕視了,於是終其一生,他要麽成為侵略者,要麽不斷地屈服和順從。
學校是一個悠閑的地方,教師和學生都在那裏學習。這就是學校的核心——學習。我們所說的悠閑,並不是指一個人有自己的時間,盡管那也是必要的。它也不是指拿著一本書,坐在樹下或自己的臥室裏隨意閱讀。它不是指擁有一個平和的心境,當然也不是指無所事事或想入非非。悠閑意味著內心不是常常被各種事情占據——被問題,被某種享樂,被感官的滿足。悠閑意味著擁有無限的時間。去觀察身邊以及內心正在發生的事情,去傾聽,去清晰地看。悠閑意味著自由——這個詞通常被解釋為“做你想做的事”,人類也正是那樣做的。導致了大量的危害、痛苦和困惑。悠閑意味著擁有一顆平靜的心,沒有動機,因而也沒有方向。隻有在這種悠閑的狀態中,心才能學習,不隻學習科學、曆史、數學,還有你自己。人能夠在關係中學習自己。
這一切能在我們的學校中被教授嗎?還是說它隻是你讀到的東西,也許會記得,也許會忘掉?當教師和學生真的去了解關係非同尋常的重要性時,他們就是在學校裏、在他們之間建立正確的關係。這是教育的一部分,它比隻教授學術課程更重要。
關係需要許多的智慧。它不可能隨著一本書被買到或被別人傳授。它不是大量經驗累積的結果。知識不是智慧。知識可能是精巧、炫目和實用的。但那不是智慧。智慧能夠運用知識。如果你看清了關係的整個本質和結構,智慧將自然地、不費力地到來。這就是悠閑如此重要的原因,它使得男人或女人,教師或學生能夠平靜而認真地討論他們的關係。使得他們能夠看到彼此真實的反應、脆弱和障礙,不是想象的。不是為相互取悅對方而被歪曲的,或者為了安撫對方而被抑製的。
無疑,這就是學校的功能——幫助學生喚醒他的智慧,並領悟到正確關係的極端重要性。
思想一旦覺知到自己的局限,並認清世界的動亂就是因自己的局限而製造出來的,那麽憑著這份覺察,就能發現嶄新的東西。
你必須是自由的。才能為自己點亮內在的光明。也就是“以自性之光來照亮自己”!這份光明不是別人能給予你的,你也無法借別人的燭光來照亮自己。如果你借別人的燭光照亮自己,那畢竟隻是一根蠟燭;它是會熄滅的。弄清楚“點亮自性之光”是什麽意思,就是冥想要下的一部分工夫。我們現在要共同探索一下“點亮自性之光”是什麽意思,並且要認清擁有這份光明是多麽重要的事。
我們的局限之一就是輕易接受別人成為我們的權威——僧侶、書籍、宗師以及某個聲稱自己已經是通透之人的權威性。凡是涉及到“靈性”——請允許我暫時采用這個名相——的事,都不能倚賴任何權威;否則你就無法自由地為自己去探查及發現什麽是冥想了。若想深入探查與冥想有關的事。你必須在內心裏徹底擺脫一切的權威和較量,尤其應該擺脫的權威就是我這名講者,因為你如果一味追隨我的話語,你的探索便結束了。你必須十分留意那些醫師或科學家的權威性,並且要了解我們根本不需要任何一種心理上的權威。不論是別人的意見,或是你自己的經驗、知識、結論、偏見。你自己的經驗或是你自己的理解,也會變成你內在的權威:“我理解了,因此我才是對的。”這一切都是需要去留意的權威形式,否則你是永遠也無法點亮自性之光的。一旦點亮了自性之光,你就為世界帶來了光明,因為世界即是你,你即是這個世界。
沒有任何人能引領你,沒有任何人可以告訴你目前已經有進步了,也沒有人可以真的為你帶來鼓舞。你必須完全獨立自主地進行冥想。隻有當你深入探索過自己的真相之後,這份光明才會被點亮。這就是自我覺察,亦即認識自己的真相。不是去依循心理學家、哲學家或是講者的話語,而是去認識、覺察你自己的本質、你自己的思想和感覺,去弄清楚這整個結構。自我認識真是無比重要的一件事。不是由別人來告訴你,而是真的去發現自己的實況;不是你自以為的情況,也不是應該怎麽樣,而是眼前心中真正發生的事。
你有沒有試著這麽去做過?你知道要察覺心中的真相有多難嗎?因為我們總是透過以往的知識在觀察一切,但如果抱持著這些老舊的知識或經驗來探索自己,便是以過往的曆史背景在檢視自己。如此一來你就不是在觀察眼前的“真相”了。觀察之中必須有一份自由,在自由的觀察之中,自我的整個結構都會被揭露。但很少有人會告訴你這些事,因為大部分人隻對自己感興趣。他們總想搞組織,形成團體,以及這一類的事。因此,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請注意聽聽眼前這名講者的話語吧!
如果想了解自己,你必須對自己進行觀察,而這份觀察隻能在“當下”進行。這份觀察不是借助過去來看當下所發生的事。假設我透過以往的結論、偏見、希望或是恐懼來觀察當下,那就是在借助過去來看當下所發生的事。我以為我是在觀察當下,然而真相是,這個屬於過往的老舊觀察者必須消失,當下才能被觀察到。觀察到當下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與過往有關的記憶活動不幹預眼前所發生的事;這就是當下。但如果你允許那些記憶繼續活動下去,那麽當下就變成了未來或是過去,而你也永遠也無法真的安於當下了。“觀察”隻能在事情正進行的時候發揮作用——當你正在生氣,或者當你正在起貪念時。觀察才能發揮作用。這意味著不要去批判它或是論斷它,而是去看著它,讓它充分在心中生起和消失。你能理解這觀察的美嗎?
傳統的教育一向要我們壓抑,或是朝某個特定的方向思考。我們現在要說的是:觀察你的憤怒、你的貪念、你的性需求等等,讓這股憤怒或其他的心理反應充分顯現。然後它們自然會消解掉。如果你真的做到了,你可能永遠也不會再生氣了。不妨試試看,為自己去發現個中的真相。讓你的觀察之中不帶揀擇:隻是單純地看著自己的貪念、自己的嫉妒、自己的羨慕等等反應。憑著這份沒有任何曆史背景的觀察,就能產生真正的轉變。
一個年輕人,騎著自行車到鄉村去,他要尋找新的知識。探索的欲望驅使著他,讓他感到熱血沸騰。離開平素行走的路線。他找到一條新路。這裏沒有路標,他必須依靠自己的眼睛觀察,依靠自己的雙腳探索。現在隻有靠自己的直覺才能體驗這一切。
小路的盡頭是一條寬闊的河流,他下了車。他明白繼續向前就必要離開岸上的一切,離開身邊實實在在的一切,讓自己置身於強大的力量當中。讓自己服從這個力量並順流向前。他猶豫不決,然後想掉頭回去。這是他得到的第一個啟示。
回家的路上,他認識到自己懂得很少,幫不了其它人,而且就算是自己懂得的那些少得可憐的東西。也沒有辦法和其他人交流。他想象著自己正在跟著另外一輛自行車,這輛車的擋泥板卡嗒卡嗒地亂響。
他想象著自己大聲地說:“嘿,你的擋泥板卡嗒卡嗒地亂響!”前麵的人應道:“什麽?”他想象自己扯開喉嚨大叫:“你的擋泥板卡嗒卡嗒地亂響!”那人答道:“我聽不見你的話。我的擋泥板太響了!”他認識到:“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幫助。”這是第二個啟示。
過了不久,他問一個須發皆白的哲人:“你是怎麽幫助其他人的?很多人到你這裏來征求意見,雖然對他們的事你並不了解多少,可是他們走的時候卻都感覺到好了很多。”
哲人答道:“當人們喪失勇氣不想繼續向前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他們缺少知識;問題在於,他們需要勇氣的時候,他們卻想得到安全,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們卻要尋找自由。他們隻不過是在兜圈子。一個哲人要看透表像和幻像。他放鬆自己,靜待有益的信息出現,就像張舤啟航的小船等待風兒一樣。當人們來尋求幫助時,哲人隻不過在等候來訪者自己決定何去何從,如果有了答案,那麽雙方都會為之有所收獲,因為大家都在接收信息。”
然後哲人又說:“坐在那裏等待是不用費什麽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