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還是電影

“嘿,猶太學校的垃圾。”

“什麽?”

“起來!你他媽的給我起來!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什麽!你以為這是他媽的測試嗎?你以為上帝會用一直羊,而不是你嗎?!”

“幫幫我……”

在立交橋的空地下麵,一個剃著光頭穿著褐色襯衣的年輕人,將一個帶著小白帽的猶太學生攔住,然後一拳將他打在地上,又狠狠往他身上踢了幾腳。

要是以為這一個新納粹分子在挑釁,那就打錯特錯了,雖然的確和這個有關係。

“幹得漂亮,肖恩。”攝像機後麵的導演亨利?比恩,在叫停之後大聲的拍手稱讚道。

“你確定?或者再來一次?”將之前打倒在地的演員拉起來後,肖恩抹了把臉又深吸了口氣後,才摸著自己近似光頭的腦袋問道。

“我確定,已經很好了。”已經過了55歲的老導演肯定的說道,“先休息一下吧。”

“好吧。”肖恩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地方坐下,然後接過桑德斯遞來的水瓶,仰首猛的灌了一口。

“著感覺一點都不好,”他這麽說道,“我好像真的成了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夥,想要毆打那些看不順眼的家夥來發泄自己。”

“我應該不在其中吧?”桑德斯隨即問道。

可惜這個冷笑話不好笑,肖恩翻了個白眼沒有接腔:“最糟糕的是,我不得不在開始拍攝前投入進去,然後在拍攝結束後又從中掙紮出來,我不知道諸如蝴蝶這樣的昆蟲,在幼蟲發育時將自己包括在繭中又掙脫出來是什麽感覺,但我想和我現在的情況應該差不多吧。”

“這是你自找的。”桑德斯聳聳肩,“你之前說要休息,你也已經在休息了,卻還眼巴巴的接下這個劇本,甚至投資了20萬,我覺得你真的在向受虐狂發展。”

肖恩頓時幹笑了兩聲:“亨利和馬克都表示,最多四周就可以完成,就像《死亡幻覺》那樣,加上又很久沒來紐約了,想來看看,所以就接下來了。”

的確,雖然他小時候來過紐約,但印象並不深刻,而且基本都在曼哈頓島轉悠。而之前拍攝《天才雷普利》的時候,完全是走馬觀花,哪像現在,不僅在紐約縣的各個區域遊走,還不時駐足停留,可以讓他有充分的時間觀察。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在和唱片公司合作受阻後,肖恩並沒有放棄發行單曲的想法,反正自己花點錢錄製一首歌也不是難事。但問題在於,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什麽適合的好歌,所以他暫時還是無所事事,於是在咖啡館裏遇到了兩個老頭子,亨利?比恩和馬克?雅各布森。

那天下午他和蓋倫、桑德斯在咖啡館吃點心並聊天,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還在紐約東村先鋒劇場的午夜上演著的《死亡幻覺》上麵。雖然這部電影隻上映了四周就下線,但成本終究還是收回來了,而且錄像帶和dvd一直買不錯,口碑依然相當好,死忠比以前更多了。

“獨立電影終究是好萊塢的電影工業一環,所以就算電影公司可能虧多盈少,獨立電影依然生生不息。”肖恩說到後麵如此評價道。

“他到底想說什麽?”桑德斯轉頭問蓋倫。

“他的意思是,以後隻要有機會,他依然會投資獨立電影,依然會在獨立電影中飾演角色。”蓋倫攤開手。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你。”肖恩當即哈哈笑著來了段中文。

“又來了。”聽不懂的兩人雙雙翻了個白眼。

然後,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抱歉,打擾一下,請問是唐先生嗎?”

那是鄰桌的一個老頭子,看起來五十多歲,蓄著胡子,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還有一個帶著眼鏡,有點像比利?鮑勃?鬆頓,斯斯文文的很有氣質。

“是的,我是,請問有什麽事嗎?”肖恩隨即好奇的問。

“我叫馬克,馬克?雅各布森,那位是我的朋友亨利?比恩,”對方介紹的說道,“我們一個是編劇,一個是導演,有幾部還不錯的作品,現在正好在討論一部獨立電影的劇本,也許你可以給我們些意見?”

“為什麽找我呢?”肖恩有些驚奇。

“因為你之前的那些話。”雅各布森微笑著說道。

“而且我們聽說你的眼光很好。”比恩隨即補充了句。

這句話本能的讓肖恩覺察到了點什麽,但又說不出具體的東西,所以還是邀請他們過來一起坐坐。之後就是圍繞他們手中的劇本談了起來,這是個有點意思的劇本,這個名叫《信徒》的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

據說在上個世紀60年代,紐約有個著名的新納粹黨分子叫丹尼爾?伯恩斯,非常敵視猶太人,經常在公開場合宣揚種族主義,並攻擊那些猶太人。直一天,《紐約時報》的記者對他進行了采訪,發現他其實也是一個猶太人,於是新聞刊登出來,在自己的身份被公之於眾後,伯恩斯就自殺了。

好吧,這是個大膽的題材,要知道在猶太人遍地的好萊塢,在猶太人話語權不小的美國,想要製作這種題材的電影的確需要勇氣。關於種族歧視的電影,好萊塢有不少,肖恩幾周前拍攝的那部《死囚之舞》就是其中之一,但是關於歧視猶太人的電影卻少之又少,更不用說還是猶太人反對猶太人。

雖然二戰期間,猶太人迫害猶太人的例子數不勝數,希特勒的黨衛軍中猶太人不在少數,甚至有謠傳,黨衛軍頭子海因裏希?希姆萊也有猶太血統。

在反思對猶太人迫害已經成為政治正確的今天,還有《辛德勒的名單》這種為猶太人加分的作品廣為流傳,製作這種電影是不折不扣的冒險行為。所以這兩位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劇本,但一直找不到人投資,去年這幾天本來已經和某個投資人說定了,演員都已經開始聯絡了,可中途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又拖到了現在。

對於這個已經很完善的劇本,肖恩沒什麽可說的,雖然劇本確實有點意思。但是顯然,這兩個老頭子的心思沒那麽簡單,很快他們的真麵目就露了出來。

“我來擔任男主角?”肖恩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仿佛這是個天大的玩笑。

“是的,你的眼光的確很好,能看到劇本的優點,而且你也不排斥獨立電影,還有《死亡幻覺》這樣的作品,那麽為什麽不試試這個更有挑戰性的角色呢?”比恩是這麽問的,他顯然對肖恩印象不錯,竭力想要遊說。

肖恩頗有些哭笑不得,居然還拿《死亡幻覺》說事……毫無疑問,他們是有預謀的,也不知道是早就在策劃了,還是在咖啡館發現肖恩後臨時起意的。

“因為我今年上半年已經在四五部電影裏飾演了角色,現在想要休息。”之前聊得還算愉快,肖恩不好直接回絕,隻是婉轉的如此說道。

“我就直說了吧,肖恩,如果可以,我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來飾演男主角。”雅各布森和比恩在交換了意見後,隨即誠懇的說道,“我知道這有風險,我們也拿不出更好的條件來邀請你,我們隻是想要製作一部電影,一部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電影。為了這部電影我們已經策劃了好幾年,雖然不說全副身家都投入進去,但也花費了我們許多的心血,所以我們絕對不會讓它失敗。”

“然後我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所以我才執意邀請你,我非常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比恩隨即又道。

後麵這幾句讓肖恩頗為動容,他聽得出他們是否是真情實感,雖然每部獨立電影的誕生都充滿了曲折,尤其是《信徒》這種充滿爭議的故事,但直麵麵對的時候,和知道的感覺是兩回事。

所以,即使對他們的隱瞞有點不滿,但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希望看到完整的劇本,然後在三天內給你們回複的。”

然後,三天過去,肖恩給了他們肯定的答複,他願意出演男主角。

當然,無論桑德斯還是弗雷德裏克,都不約而同的表示了反對,經紀人不用說,對他癡迷獨立電影的行為深惡痛絕。桑德斯則是表示,你上半年一口氣拍攝了四、五電影都還不夠?之前才說了要休息,還要自費發行唱片,現在又接一個劇本,你是在玩我們是吧?

“他們說了,雖然要去紐約拍攝,但最多四周就可以完成,既然我有時間,又因為一時太多清閑有些不能適應,那麽為什麽不可以試試呢?”肖恩是這麽說的。

至於最主要的矛盾,這個劇本那犯忌諱的主題,反而沒什麽可爭議的。因為,在看完了整個劇本後,確切的說,這其實也算一部另類的稱讚猶太人的故事,男主角無論怎麽叛逆,怎麽憎恨自己的猶太人身份,最終還是認可並接受了這個身份,並在新納粹組織打算炸掉某個猶太教堂時,衝進去將裏麵做禱告的人趕了出去,但自己卻留在了裏麵。

想想也是,那兩個老頭雖然在好萊塢不是什麽知名人物,但終究是混了許多年的人,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去觸碰禁區。

總之,這個故事換句文藝點的說法就是,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也正是這個地方喚起了肖恩心中那微妙的情緒,讓他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