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燙得江映兒心間無措到不知凡幾。

在男人溫情的聲音中, 她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無意識的加快了。

“......”

本以為夢境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醒過來。

外頭忽而傳來喧囂的吵鬧聲,隨後江映兒聽到無比雜亂的腳步聲, 遇到了敵襲,將軍們喝醉了酒, 沒有指揮,一時之間,訓練有素的汝陽將士們霎時亂做一團。

刺客明顯有備而來,不要命的死士凶悍無比, 殺得汝陽戒備的士兵節節敗退。

每個將軍手底下的士兵護著自己的主子,江映兒眼看著聞衍營帳內湧過來的刺客越來越多, 看來聞衍首當其衝是他們的目標。

聞衍的貼身小廝縱然武藝高強, 雙拳難敵四手,聞衍醉得不省人事。

身邊的高手都派給了她,他身邊人不多了。

江映兒在旁邊催喊搖晃, “聞衍!”

“快醒過來!”

快醒醒啊,江映兒嗓子喊疼了,榻上的男人沒有半點要醒過來的痕跡, 他陷入美夢當中,唇邊掛著笑。

奈何她就是個旁觀的人,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的聲音僅僅隻有她自己能夠聽見而已。

江映兒眼睜睜看著刺客打敗了聞衍的貼身小廝,殺到前麵, 小廝倒在地上,虛弱喊, “大...公子。”

紛紛舉劍刺入他的身體, 無邊無盡的血色蔓延, 從床榻上一直流到了地上。

淹沒過江映兒的腳踝。

久喚不醒的男人終於被疼痛刺得睜開了眼睛,他歪頭看向江映兒所在的位置,似乎看見了她,啟了啟唇,江映兒讀懂了他最後一句話。

無聲的,“映兒。”

在叫她的名字。

“不要!”江映兒刹那間尖叫,瞬間睜開了眼睛。

從床榻上坐起後,急喘回神,“不要...”花珠聽到響動,連忙跑進來。

“小姐,您怎麽了?”

江映兒攥緊被褥,良久後雙手抱頭,掌心摸到一片的細汗,她的鬢邊,鼻尖,以及額頭上全是汗,甚至臉上,淚水嗎?

還是汗水流到了眼睛裏。

“小姐?”花珠觀她的模樣想必是魘著了,連忙去給江映兒倒來了一盞她喜歡的花茶,叫江映兒喝著,給她定了定神。

輕撫著江映兒後背,見她被嚇得厲害,不僅小臉蒼白,遍布汗水和淚水,至今無法抽身,就連她的後脊背也被冷汗浸透。

忙擰了帕子給她擦臉,邊說哄道,“沒事了小姐。”

喝淨了手裏的花茶,臉上察覺到涼意,驚惶被卷走,江映兒勉強從夢魘中回神,鬆開手,她的掌心不知何時被掐得冒了血。

“......”

是個噩夢。

夢而已。

聞衍神通廣大,武藝高強,怎麽會被人刺殺至死。

第149節

盡管如此想,江映兒依然忍不住惶然,夢境太真實了。

“幾更天了?”她朝外麵看去,似乎天還沒有亮。

花珠說,“寅時了。”

“我沒事了,你出去罷。”江映兒想一個人靜靜。

花珠不是很放心,說想要留下陪她,“小姐夢到了什麽,嚇成這樣?是不是青麵獠牙要吃人的鬼怪?”

鬼怪,對比血淋淋的夢境,她竟然覺得鬼怪都不嚇人了。

滯了許久,江映兒緩慢點頭,“夢到鬼怪,撲過來要吃我。”

“好嚇人。”

“可不是嚇人,奴婢跟在您身邊,還從見過小姐嚇成這樣過,天色還早,小姐再歇一會,奴婢去為您熬一盞安神湯罷。”

“好。”

江映兒躺下後,始終難以安枕,閉上眼睛,又想到那個夢境。

定然是看到任洵的那封信,才把她嚇得夠嗆了。

睡不著,身上發了汗,黏黏的,江映兒讓人抬了水進來,她去沐浴。

淨過身體後,又喝了安神湯,江映兒的身體好多了,心尖殘留的,說不上來是不是不安,始終無法剔除。

夢的後勁未免太大了。

早膳時分,聽江汀兒說,任洵和江聿被皇帝急召,在宮內未歸,江映兒湯喝到一半,“我怎麽沒有收到消息,有說是因為什麽事嗎?”

“聽來的人說,似乎是邊關的事情。”江汀兒回憶道。

聽到邊關二字,江映兒手中的湯勺哐當落了下來,砸到地上碎了,“什麽?”該不會她的夢成真了?

“阿姐,你怎麽了?”江汀兒不明所以追問道,讓丫鬟給她重新拿了新的碗勺。

江映兒擺手,“沒事。”

花珠上前說,“小姐昨兒個晚上做噩夢魘著了。”

“夢魘?”

江映兒不欲提起,怕江汀兒追問,江汀兒可沒有花珠那麽好糊弄,故而江映兒火速轉了話眼子。

“什麽時候進宮的,怎麽沒來告知我一聲?”

“約莫寅時,天色還早就沒有打攪阿姐。”

江映兒臉色不好,江汀兒給她重新舀了一碗湯。

“阿姐,你別擔心,不會出什麽事的,若真有什麽事,阿聿和任洵定然會叫人傳消息回來。”

聽罷,心神不寧,江映兒依舊無法靜下心思。

“阿姐多用些,我瞧著阿姐近來瘦了。”

江映兒接了湯碗,一口都吃不下了,聞著湯味,見著上頭飄著的油,分明是極其美味,江映兒沒有忍住,捂唇彎腰嘔吐起來。

江汀兒瞬間也被她嚇得不輕,“阿姐?!”

忙叫人去叫郎中來,江映兒連忙叫住,“不....”

話沒有說完,聞見湯味,又是一陣幹嘔。

江汀兒見狀頓住了,“......”

花珠趕忙接話,“不必了..小姐她就是夜裏夢靨,早上喝了安神湯....”

“最近身子不爽利,實在吃不下,沒什麽問題,已經找郎中來看過,過幾日就會好了,不必叫郎中過來。”

江汀兒皺眉,“是嗎?”阿姐嘔吐的樣子,似曾相似。

仿佛跟她剛懷孩子害喜時候一模一樣。

“是,在外呆久了,竟然有些用不下汝陽的飯菜。”江映兒漱了漱口講道。

汝陽的口味同外邊的膳食的確有大不同,阿姐自幼在汝陽長大,江汀兒記得她身邊的廚子,是聞衍費心找來的,一直做的都是汝陽的口味啊。

江汀兒久久沒說話。

過多解釋更顯得欲蓋彌彰,江映兒換言與她提起今日要外出的事情,問江汀兒想吃些什麽糕點。

她的肚子大了,為了自身安危,不宜出門。

江汀兒說了幾個口味的糕點,江映兒笑著說一定給她帶回來。

主仆二人離開後,江汀兒坐在花廳裏,想到江映兒方才嘔吐的症狀放心不下,又想起先前婢女跟她說看見江映兒找郎中的事情。

“去把郎中叫來。”江汀兒吩咐身旁的婢女。

*

在閨中時,江映兒甚少出門,不大清楚離開汝陽後,汝陽的改變大否。

先前家中的宅子已經被抄了,聽江聿和江汀兒說已經重新改了,另有旁人在住,怕觸景傷情,江映兒沒有去看。

花珠所說的糕點鋪子,的確賣得很好,遠遠就能看到鋪子門口人滿為患了。

江映兒興致缺缺,鋪子裏擁擠,她站在門口的樹下的陰涼處。

讓花珠進去找掌櫃的每種口味的糕點都拿一些,卻也不用太多,未免吃不下。

很快,花珠折返,對著江映兒說道,“小姐,鋪子裏的人講,青梅和鹽梅口味的酥今日所做不多,已經提前被晉東伯府的夫人的全要了。”

“那就不要。”江映兒並未在意,“回去和汀兒說一聲就成了。”

花珠可惜嘀喃,“這兩種口味的聽人說很是不錯呢,奴婢也想給小姐嚐嚐看。”她壓低聲音,“說是極適合有身孕的人吃。”

江映兒說,“改日也可以嚐,沒事。”反正吃什麽都一樣,她沒心情吃。

花珠說好吧,垂頭喪氣再進去,很快她拿著出來了,歡歡喜喜笑著。

在她身後走出來的還有一撥人,為首的婦人明豔姝麗,身後有隨侍的婢女,瞧著,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讓人感覺她的五官有些麵熟。

在哪見過?

再看兩眼,江映兒想起來了,不是別人,是薑泠月。

婦人的眉眼和薑泠月有幾分相似。

正當江映兒思索期間,花珠已至麵前,叫她看出錯覺的婦人領著丫鬟走遠了。

花珠興奮說道,“小姐,奴婢適才在鋪子裏念叨,想讓鋪子裏的人再多做些青梅和鹽梅口味的糕點,送到府上。”

特意說了是三殿下府上,汝陽皆知三皇子妃有孕了,糕點鋪的人不敢拒絕,怕得罪,便說了好。

“您說巧不巧,旁邊正巧遇上把兩種口味買走的人,她說不必勞煩,讓掌櫃的勻出來一份給了奴婢。”她朝江映兒看的方向努嘴,“就是那個夫人。”

江映兒對糕點沒有太大興趣,牽了牽唇。

“那的確挺巧的。”

花珠說是,“小姐回去吃吃看,瞧瞧喜歡不喜歡。”

原定買了糕點,要去吃茶逛成衣鋪子,江映兒沒精氣神,買了糕點便打道回府了,回府上後,興許是安神湯下肚,兩個時辰過去,她神情鬆怠。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倒是沒有做噩夢了。

醒過來時,去正廳用膳,任洵和江聿依然沒回來,江映兒掛念,想再找借口詢問。

江汀兒忽道,“阿姐,這是晉東伯府上的下人送來的糕點。”

江映兒才注意到桌上有多出來的糕點,外頭有青梅和鹽梅的樣式,適才掃一眼,還以為是出門買的一份。

“晉東伯府送來的?”

江汀兒點頭嗯,臉色複雜。

極適合婦人吃的糕點,酸得要命,一般人不買。

午時在郎中嘴裏套不出來話,江汀兒心裏有疑雲。

幹脆直接問江映兒。

“阿姐,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