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擦傷並無大礙。
魯老太醫囑咐, “用藥仔細些,別沾懷了身孕不能用的刺激性藥物。”
他給江映兒留了一瓶味道清淡的藥膏。
“謝謝郎中。”
魯老太醫搖頭擺手,“小事。”
家裏亂成一團, 送魯老太醫出去後,聞老太太叫人都散了, 回各房休息,別一堆人杵在雨馨軒的門口。
等江映兒晃回神,聞老太太吩咐下人送她回容雲閣。
冬春冬紅剛要上來扶,誰知道聞衍抄起江映兒的腰身, 牢牢抱她起身。
江映兒一時怔住,“......”兩隻手無措地隻能擱在他的肩頸處搭著。
“祖母您當心身子, 孫兒先帶她回去了。”聞老太太看他的動作, 知道看顧心疼自家媳婦了,欣慰一笑,“去吧。”
想到聞衍幾日未成歸家, 老媼先前來報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事情,聞老太太多補了兩句。
“你媳婦受了驚嚇胎像不穩,近兩日你在外頭的事情先放放, 在家陪陪她。”
後到的薑泠月聞言,心下瞬喜,津與哥哥留在府上, 她的身份也能緊著辦了,雖說事情沒成, 好歹她也算容雲閣的小半個主子,就等著走個過場。
“有些個什麽話, 夫妻兩人關上門好好說, 別鬧脾氣使性子, 吵耍辦不成事。”
怕被聞老太太問責,薑泠月將身子縮藏在盧氏後麵。
江映兒一聽,賢惠道,“夫君外頭事忙,有下人在,媳婦沒事的,就不必勞煩夫君了。”
聞衍在家,指不定多不自在。
抱著她的手掌用了些力,江映兒後脊背微僵,抬頭見到男人清晰流暢的下頜線。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微微不爽。
“.......”
她有說錯什麽嗎?
“孫兒知道了。”聞老太太點頭,“回吧,路上走穩了,別顛到你媳婦。”
出了雨馨閣的長廊,到抄手遊廡,聞衍都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夫君...”
“放妾身下來吧。”
貼得太近了不自在是一個點,雖說兩人之前也曾和衣而眠,可遠不如兩人自安一處的時日多,其次她不想麻煩聞衍是一個點。
生了孩子就走,江映兒不想和聞衍產生過多的羈絆。
男人腳步未停,仿佛沒有聽見懷中妻子所言,兀自抱著人走他的路。
江映兒咬了咬唇,又輕喊了兩聲夫君,聞衍置若罔聞。
江映兒偏頭看了看路, “......”
再一次驚覺聞衍的身量,就跟爬了木梯站到了高處往下看,讓人有些害怕,以她自己的身量高度,決計看不到這樣的高度。
第44節
看著看著,高到眩暈。
忽然之間腰身的大掌鬆了,江映兒被顛起,她驚啊大叫一聲,隨後又穩穩落入男人的懷中。
“.......”
男人胸腔震動,他說話了,“別亂動亂看,摔不到你。”
驚魂未定的江映兒回過神,“.......”
他是故意的!
她抬頭怒瞪聞衍,“......”雖然沒有說什麽質問埋怨之詞。
嬌妻漂亮的眉眼擰而豎動,少動的鮮活生動,有趣明媚,正咬緊了唇瞪看他。
說明她的氣意。
還會生氣麽.....原以為她隻會低眉順眼,聽乖賢惠,逆來順受。
男人的唇小幅度揚起,他捉弄人還笑。
江映兒盯了他一會,沒說什麽,垂下眼睛看不清神色,聞衍清咳一聲。
薑泠月跟在後麵冷眼瞧著最前麵的人打情罵俏,當初隻覺得江家女除了美貌,笨拙老實,沒什麽心眼。
現在看,低估她了。
“大夫人,四房姑姑的雨馨軒回容雲閣有好一截路呢,嫂嫂懷著身子胖了許多,別累壞了津與哥哥。”
方才聞衍顛江映兒,後麵的人都看見了,“津與哥哥許是手酸了,萬一托不穩,反而摔了嫂嫂和孩子。”
“讓嫂嫂下來由丫鬟們攙扶著走吧。”
盧氏聽罷,覺得言之有理,上前兩步,“衍哥兒,放她下來吧,你也抱著她走好一會了。”
江映兒求之不得,即刻跟道,“婆母說的是,夫君放妾身下來吧。”
誰知聞衍顧左右而言它,“母親,今夜天色將晚,您一夜未眠,過去也幫不上忙反而累著您,您先回清韻汀休息,明日兒子來給您請安。”
他現在不希望別人來打攪。
聞怏是亥時開始生的孩子,熬了幾個時辰,如今天還沒亮呢,一夜未眠,這麽一提,盧氏的確反應過來她有些累了。
“她被叔叔嫂嫂們撞摔了,胎象始終不穩,身上又帶著擦傷,自個走著,何時才能回到?”
聞衍的話勸到了點子上,盧氏斟酌再三,說成吧,倒是薑泠月追了上來,嘰歪說讓江映兒下來活動。
聞衍淡淡掠了她一眼,眸中冷意可見。
叫薑泠月回想起那日她纏上來,被聞衍甩出去的情狀,撞了柱門,腰疼了好幾日。
“.......”
她刹那也不敢說什麽了,轉了口吻,“津與哥哥疼嫂嫂,親自抱嫂嫂回去,這樣也好。”
到了容雲閣門口,沒叫盧氏與薑泠月進來,聞衍說道,“母親先回去,您的身子也不好,別叫兒子擔心了。”
“若母親有什麽差錯,兒子屆時分身乏術,您照顧好身子,也算幫兒子減了憂慮。”
服帖話讓盧氏心中順暢,母子情深,囑咐兩句,帶著薑泠月折返。
他抱著江映兒徑直到了內廳把她輕放到內廳,江映兒平日裏看書的貴妃圈椅改鋪的軟榻上,拉過一旁的蠶絲被給她蓋住肚子。
做好一係列動作,男人沒有走。
“......”
聞衍維持著彎腰的動作,半蹲下來,比平視更高的位置看她。
江映兒垂著眼睫,察覺到男人的氣息,微往後帶了點身子,拉開距離。
“妾身謝謝夫君送回。”
她把腿往裏收了收,整個人都靠在裏麵,又開始客客氣氣的疏離。
聞衍鼻子嗬出一氣,逼近直問她。
“你要如何謝我?”
江映兒在內心嘀咕,聞衍離開家幾天,是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不過看他的樣子,那裏離家帶的氣,應當是消了吧。
“說話。”
她管會裝聾作啞,要跟她說什麽,還得一遍遍逼說。
聞衍湊得更近了,隻差一寸的距離,兩人便額抵額,鼻尖觸鼻尖。
江映兒錯過臉。
“妾身沒什麽可謝,便請夫君喝茶。”言罷,她朝外喊冬春冬紅和丹曉,“給夫君沏九曲紅梅。”
聞衍的好興致被她攪沒了,他這妻在某些時候,總是知道如何敗他的興頭。
聞衍驟而起身,“行了,不要茶。”江映兒聽到他低嗤一聲,丟下句,“大晚上喝什麽茶。”踏進了淨室。
吐納出一口氣,江映兒往外叫仆婦丫鬟們進來伺候。
冬春冬紅熬了藥。
容雲閣地方大,淨室也分了兩處,不必一前一後的等洗。
先前江映兒來時,端著規矩,什麽都要緊聞衍先,而今折騰了一宿,幾乎是一天一夜未得安眠。
有了身子後,月份雖然小,身上比起之前特別容易累,她也想快些洗淨能夠休憩,卸除了釵環,便由丹曉扶著在聞衍後腳進了他隔區的淨房。
兩人中間隔著兩架四麵排開的春枝花鳥在樹上嬉戲的屏風。
隔著模糊的屏麵,聞衍偏頭看去,在朦朧不清當中勾畫出他妻,薄如蟬翼的背影。
丫鬟在給她洗著頭發,她沒有動,隻聽見舀水的聲音。
“.......”
聞衍搭在浴桶邊沿的手指曲著,慢敲打起來。
近幾日在酒樓,忙著糧道的事情不可開交,難得閑暇之日,總是會想到家中的妻,想到她無所謂的嬌臉,大方到不能再大方將他推給別人的態度。
仿佛自己於她,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而他呢,已然在心中想好要留她在身邊終老相守,她居然把自己推給別人!
聞衍心中始終負氣,不肯歸家。
若她不肯好好檢討過錯,聞衍打算晾到她後悔不已的那一日。
豈知今日陰差陽錯,她先服軟派人去喊了,隨後姑母難產,歸家後,見到了她,聞衍心裏那股堵了很久的氣,莫名其妙說不明白的消失了。
甚至在見到她的麵孔時,泛出絲絲的欣喜和歡快。
“......”
有了孩子不能久泡,江映兒在聞衍後進去,比他先出來,吃過安胎藥,丹曉給江映兒的擦傷上藥。
傷口不大,在她白嫩的玉膚上有些瘮人。
丹曉心疼給她吹著,“希望少夫人身上不要留疤。”
江映兒倒不在意,小傷而已,幾日就消下去,看不見了。
恢複了點心力,想到今日的境遇魯郎中說的話,以及之前心裏頭的種種疑雲。
低聲囑咐丹曉,“日後二房嬸嬸送來的東西,你悄悄收了告知於我,不要叫旁人知曉。”
“....尤其是吃食。”
大宅院內勾心鬥角不少見,聞府家大業大,為爭奪家產情有可原,她從前馬虎了。
丹曉不明所以,“少夫人,出什麽事了嗎?”
正巧聞衍出來了,江映兒眨眼示意:明日再談。
廳內的燭火都熄了,小盞琉璃燈也沒留。
幾日的冷戰叫兩人的親熱和昵黏散去,又恢複到了從前最開始的時候。
她躺在最裏側,縮著腦袋蓋著屬於她的被褥。
中間隔了寬距,藥香蓋住了她身上原有的體香。
“你歇了?”男人問道。
江映兒默聲不答。
聞衍掀開江映兒的被褥往裏探身,跟挪進去,將她抵在裏側,抱在懷中,使江映兒退無可退。
也不問她歇沒歇了,聞衍自發提起今兒的事,“今日容雲閣的丫頭去酒樓請我歸家,傳話說...”
“你想我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