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層建築一般都配備地下停車場,可物業方沒算準會有戶主買輛坦克一樣大的車。除了敲牆,物業別無選擇。
但很不巧,“擴大地庫通道”的報告打上去半個月,被駁回了。
經過幾次協調,地下車位換成了地上。
不過,由於車大位小,戶主索性把隔壁車位也買下。
沒辦法,有些人車就這麽大,腿就這麽長,隻能方方麵麵花錢,花到自己舒坦為止。
不服也得憋著。
進了電梯,顧奈一想到胖大叔吃癟的模樣就想笑。
再看她的“地下情人”,這張臉配上那份闊綽,用邵鴿的話來說,就是“老裝逼了”。
回完領導短信,紀修將手機插入屁兜兒,一手接過她手裏那袋橙子,一手捏住她細致的下巴,上前一步:“你笑什麽?”
顧奈貼在牆壁上,氣短地問他:“你從小到大朋友多不多?”
“為什麽這麽問?”
“我覺得不會太多。”活靈活現的小表情滿是揶揄,“我猜,不超過五個。”
紀修盯著她五根纖細手指,上前一步,下身抵住她,淡淡語氣夾帶一絲嘲弄:“我給你機會重答。”
今天是個秋日大暖陽,他穿得不多,上身穿一件灰色Polo衫,麵料上乘,領口兩顆印著品牌logo的銅紐扣全都敞著,露出凸出的鎖骨。
衣服下擺被塞進褲頭,勒出窄窄的腰身,顯得屁股很翹。
擱在別的男性身上的老土穿法,愣是被他穿出了複古時髦,不得不說,他連衣品也讓顧奈很中意。
紀修低垂著頭,幽暗眼神隱匿在鴨舌帽的落影中,薄唇輕啟,在她耳邊吹熱氣,分明是故意的:“你才不了解我,我朋友超多。”
顧奈被嗬氣惹得直縮脖子,支支吾吾:“多,多少?”
“能從這裏排到法國的了。”
跟隨話音一塊落下的,是他的炙吻。
修長的手攬過她的腦袋,另一條手臂緊緊摟住她的腰,一個旋身,領她一塊轉出電梯。
僵直的背被再次壓向冰涼的大理石牆麵,隔著薄薄衣料抵達皮膚和內髒。
有點冷,但也是她執意要在今天穿這條裙子的。
白裙子是在土耳其的街頭買的,姐姐誇了一句腰間這條墨綠腰帶是點睛之筆。
顧奈當時有些猶豫,精明的商販眼光毒辣,早就看出顧奈喜歡,怎麽也不肯降價。
普普通通的白棉布質地,穿不了幾回就會發黃,穿不了幾天就得收箱。
顧奈找了多個理由說服自己放棄,但最終,還是買了。
因為她會止不住想象,穿著裙子和紀修散步的場景。
而這個吻讓她覺得,紀修是喜歡的。
多喜歡啊?
……
“我猜五塊。”
“誰像你一樣小氣!”
“我很了解我奶奶,最多不超過十塊。 ”
“你才不了解奶奶,奶奶給了超多!”
“多少?”
“夠買一套房子的了! ”
……
“你從小到大朋友多不多?”
“為什麽這麽問?”
“我覺得不會太多啊,我猜不超過五個。”
“我給你機會重答。”
“你別這樣……”
“你才不了解我,我朋友超多。”
“多,多少?”
“能從這裏排到法國的了。”
……
兩場對話,是不是很相像?
聽上去,他像是有記住她說的每句話。
他這樣冷情冷臉的家夥,讓她根本不指望他能如實誠懇地對她表達“我愛你”。
可你看啊,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引導她走向“正確答案”,讓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
很喜歡。
“不行,你打個電話給紀修,問問他現在在幹嘛。”正在開車的衛揚很突然的說。
亓少藍懶洋洋地窩在副駕裏,本該早九晚五的社畜鮮少能準點下班,老板對進度不滿意,底下人人自危,隻會一個勁問“少藍姐這怎麽辦?”
“少藍姐”也不知怎麽辦,隻會自身作則,帶頭加班到九點。
說了一天話的亓少藍根本懶得搭理自己的二十四孝男友,哼了一聲,幹脆背過身去。
衛揚皺眉不樂意:“嘿,老婆我跟你說話呢。”
“聽著呢。”
使用過度的聲帶像是粉筆裏的硬塊擦過黑板,刺耳得很。
衛揚心疼了三秒,喊出Siri,撥號給紀修。
連撥三個,都沒人接。
“嗯?他今天夜班嗎?”
亓少藍懶哼:“你又惹到他了?”
通常情況下,紀修不會不接電話。
但來電如果是她男人的話,就例外了。
作為紀修來電黑名單中的常客,亓少藍甚至會覺得“他為什麽不接你心裏沒個B數嗎?”
“什麽叫我又惹到他?”
衛揚一張臉皺皺巴巴,老大的不高興。
不就是吃他一隻雞嗎?
也不至於鬧脾氣拒接吧?
哦,對了。
他怎麽給忘了,自己不慎撞破過一場“奸情”來著?
那也不至於吧?
他又沒到真真跟前多嘴?
老夫老妻了,衛揚嘴巴一撅,少藍就知道他要喝水還是放屁。
她勉強打起精神,趁紅燈,舉起小腿搡搡他的腰:“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衛揚握住她白皙的腳脖子,慣熟地揉捏著。
如果《交通法》中明文規定不準在開車的時候替老婆捏腳,那衛揚恐怕早就被罰得傾家**產。
見他還嘴硬,少藍不悅收回腿坐直,“你再不說,我可下車了。”
說著就要去拉車門。
衛揚趕緊先鎖了車門,然後才賠了個笑,一臉癟犢樣:“那我和你說了,你可不能在真真麵前說漏嘴。”
少藍低頭調整勒得她胸疼的安全帶,蹙起眉心:“你到底說不說?”
衛揚醞釀了一下,勉力把“天降斯人橫刀奪愛”“千年老鐵樹終於開花墮入愛河”說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
畢竟,他女人可是熱門話劇製片人。
故事不好聽,她才沒興趣八卦別人。
“你是不知道啊,我一進去,紀修的臉黑的跟什麽樣,三分鍾沒到就趕我走。”
“他平時也是三分鍾開始趕你。”
“……”
“那小姑娘長得可漂亮,我覺得比真真好看,典型的‘乖、白、大’……”
“嗯?你給我好好說話,是哪裏‘大’?”
眼睛不想要了嗎?
“哦哦,我看她頭大。”
“哼。”
“而且紀修還讓她在他家養貓呢,你說他一個重度潔癖,能忍那玩意兒?我小時候養獨角仙,他能半年不和我說話。”
“誰叫你把獨角仙含嘴裏帶去給他看的?!”
“那不是剛好穿的衣服沒口袋嘛……”
在郊外逮住狀態極好的獨角仙堪比中雙色球頭獎,而且還被他同時遇見兩隻!
他一興奮,哪還顧得上別的?
少藍嘴角抽搐一記,他還有臉提?
隻要一想到這個每天和她接吻的男人嘴裏含過獨角仙,她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一路揭短回到家,少藍踢了高跟鞋滾進沙發。
衛揚提著早就訂好的外賣進門,將她的高跟鞋收進鞋櫃放好。
“你起來洗手。”
當醫生的,不管是眼科還是牙科,生活裏都極為注重個人衛生。
少藍一動不動,無言挺屍。
情人眼裏出西施,就算她以這副狀態示人,她男人依舊覺得她是東南亞最美鹹魚,並愉快接了一臉盆清水,端到客廳替她洗手。
碩大閃亮的訂婚鑽戒在水波裏**漾,**漾著**漾著,少藍突然咂摸道:“確實棘手。”
真真性格好,耐打擊,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熱血日劇女主角,永遠有用不完的雞血。
少藍本不看好她這樁曆久彌新的單戀,但真真說:“我雖不能憑愛意將星星私有,但星光卻可以肆意抵達我啊。”
她沒想過擁有星星,但她隻想沐浴在星光下,又礙著誰了呢?
學文學的人,多少有點浪漫。
也不知哪裏被觸動,少藍從此就改變了想法。
但眼下,衛揚說紀修喜歡上了別人,那真真的那片“星光”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