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我要去一趟北京。”
顧奈將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含淚看他,神情有些緊張:“幾時回來?”
他親親她發紅的眼,揩去她眼角的淚珠,柔聲說道:“隔天就回來。”
特意告訴她,隻是不想叫她擔心,還有貓們也需要她自己看顧。
顧奈噘嘴,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
高興的是他現在會主動交代自己的行程了,不高興的是,她會見不到他。
“想要什麽禮物?”
顧奈趴在他懷裏眯著眼看劇,太過舒服了,弄得她隻想打哈欠。
忽然聽到“禮物”的字眼,她杏眼迷蒙,歪著頭歎氣:“什麽?”
“好話不說第二遍。”
什麽嘛……
她哼哼了一聲,勉強打起精神:“沒有特別想要的。”
最想要的隻有他而已,現在就被她抱著。
紀修心不在焉地玩著她的頭發絲兒,將一縷纏在修長的手指上,又鬆開,再纏上,反複數次。
“有了!”
她並非沒有不想要的。
“什麽?”
她仰頭衝他笑,一臉自得:“京津高速上的月季是我小時候種的,你能幫我去看看它們還活著嗎?”
紀修瞅著她,極度懷疑她在扯謊誆騙他。
這種事他見多了,為了測驗男友聽不聽話,女友總會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每年身邊都有幾對佳偶為此淪為怨侶。
顧奈貼在他臉上說:“你別不信嘛,那條路是我大伯修的,我和哥哥姐姐還在附近待了半個月呢。”
那天剛好小謝叔叔過來問大伯父綠化怎麽做,她想起家裏那些像女鬼一樣爬的到處都是的月季,就和小謝叔叔說:“當然是栽月季呀,月季漂亮,小謝叔叔。”
她一雙星星眼可愛地眨了眨。
哥哥走進來說:“爸,你別聽她的,她就是缺個人替她給家裏的月季剪枝罷了。”
“奈奈不和哥哥好了,爺爺說得沒錯,你嘴上沒把。”
哥哥過來掐她臉,“你再說一遍,不和誰好了?”
金魚嘴裏擠出兩個字:“蟈……蟈……”
大伯父被他們兄妹倆逗笑,大手一揮,就讓小謝叔叔把月季花給安排了。
“本來就是我胡鬧,沒想到大伯父真的會答應,我也有些懵了。也不知姐姐跟家裏編了什麽緣故,爺爺還真叫人剪了家裏的月季拿來給我栽。好久以後才知道,我大伯母的直係學姐是著名的‘月季夫人’蔣恩鈿女士。蔣女士好厲害的,通過葉子就能識別出這株月季將來開花的顏色,還給很多隻有法語名字的品種編訂了中文花名。恰巧蔣女士長居北京,又逝於天津,在京津高速上種月季,也算恰如其分。我猜蔣女士一定會喜歡的,你說對不對?”
她一口氣絮絮叨叨說了好多,但紀修隻得出一個結論:“我隻聽出來你姐姐很會替你擦屁股,而你大伯父很愛老婆。”
顧奈嘻嘻一笑,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前愛嬌地蹭蹭,驕傲地哼唧一聲:“可不。”
紀修摸摸她的小腦袋,嘴角上揚。
難怪她被教得這麽乖,原來是和睦的家庭氛圍所致。
想必,家裏長輩都很疼她吧。
如若不然,也不會因為她的信口胡來,編出一堆大道理自圓其說。
也不知怎麽的,他忽然起了心思想和她的家人一較高下。
“我問你。”
“嗯?”
“我好,還是你哥哥好?”
“……你好。”
哥哥總欺負她的呢。
“我好,還是你爸爸好?”
“……爸爸好。”
他再問:“我好,還是你爺爺好?”
顧奈沒有半秒猶豫:“當然是爺爺好。”
紀修嘴角一抽,這該死的勝負欲!
“我好,還是你姐姐好?!”
顧奈狡黠一笑,捂住他的嘴巴,衝他壞笑:“不準你再問了,我怕你難過。”
紀修拿眼珠子瞪她一記,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啊,那是起雲嗎?”她指著台上移動的樹問紀修。
他們的座位很偏,觀賞角度很奇怪,她並不是很確定。
紀修低頭看她一眼,聲音仿佛騎士劍上的寒光:“不是。”
很肯定。
“明明就是嘛。”
顧奈嘀咕,但又實在不敢惹他。
之後,像是賭氣似的,她很認真地看演出,沒有再開口。
看完後,她忍不住在心裏讚美:少藍姐真的好棒哦。
顧奈和姐姐從小熟讀《莎士比亞作品集》,深知大師的作品幾乎將所有的戲劇類目都樹了典型,後人的創作很難跳出他的框架。
少藍做的劇,故事架構承襲了莎翁穩健的故事架構,台詞匠氣十足卻又不失優美,整部劇情節跌宕起伏,通俗易懂卻不淺顯,歡樂中又具備一定深度的悲劇性。
而且演員的服裝精美,甚至連常被觀眾詬病的配樂也做得相當不錯。
總之,這是一部小朋友們都看得懂,且不會讓大人覺得幼稚的佳作。
從劇場出來,她還在和紀修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心得。
猛地走到室外,紀修被強烈的日光刺得晃了一下眼,身體下意識擋在她麵前。
顧奈不解:“怎麽了?”
話音剛落,隨即被陽光晃了一下眼。
好在有紀修擋在麵前,不然她可能會當場犯頭疼。
兩人原地緩了會兒,才適應了外頭的光照和氣溫。
顧奈摸摸冰涼的手臂,抬眼對他說:“我想喝水。”
“我去買。”
顧奈笑了下,視線落在他脖子上沒移開。
見她不走,紀修回頭問:“怎麽了?”
她指了指脖子的位置,不好意思地說:“你這裏,有一顆我種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