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莫道石人一開眼

就在劉成等人找到鄒普勝,準備回歸黃州之際。

原本還是藍天白雲的天,轉瞬間便是一陣紅芒隱隱浮現。

“天變了!”

周浦勝遙望東方,低聲呢喃道。

此刻距開封府不遠的黃陵崗,大元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蘇魯,正指揮著上萬民夫,挖掘黃河河堤,越是挖下去,蘇魯的心便越是煩悶,好似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般。

“有東西!”

就在此時,一道驚呼之聲傳出,一名漢子指著河堤的一處,大聲的喊著。

眾多民夫迅速的圍了過來,隻見一塊白色的巨石隱隱的露出一角,卻是看不出什麽。

“挖出來看看先。”

一名性子急的漢子,抬起手中的鍬,便在那巨石的邊緣,快速的挖了起來。

其他一些好奇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的民夫,也跟著挖了起來。

待將那巨石啟出,露出全部麵貌,卻是一副獨眼巨人的雕像。

一名眼尖的男子,指著石人的身後,大聲的喊道:“快看,這石人背後有字。”

眾人圍著那石人的背後,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卻是誰也不知上麵寫了什麽,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生,根本就沒讀過書,要不然也不會來這黃河挖河堤了。

一名麵容稍顯沉穩的漢子站了出來,朗聲喊道:“老六,你讀過私塾,過來看看這上麵寫的什麽吧?”

眾人聞言,順著漢子的目光讓開了一條道路,隻見一名扛著鋤頭,瘦弱的好似風一吹便會倒下的俊秀男子,正站在那裏。卻是因為身子弱,被這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給硬生生的擠到了圈子外麵。

待這喚作老六的男子走到石人前,撫了撫上麵的淤泥,緩緩的念道:“莫道石人一開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這是命數使然,勉強不來的。”

“啊!”待這男子話聲剛落,一名漢子驚呼道:“這不是我家隔壁那二狗子,去年到的什麽教裏傳出的謠諺嗎?”

“什麽謠諺?我怎麽沒聽過?”

“莫道石人一開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我也聽過,好像是什麽白蓮教吧。對,就是白蓮教。”

“嗯,我也好像聽過誰說過,不過沒怎麽在意,這不會是老天顯靈了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卻是將這黃河河堤處弄成了一處菜市場一般。

“幹嘛呢?什麽東西?天都快黑了。今天的工完不了,你們誰都別想有飯吃。”

一名尖嘴猴腮,留著八字胡的異裝男子,提著根長鞭,冷冷的掃了吵鬧的眾人一眼,嗬斥一番,卻是並未在意。在他們這些蒙古人看來,這些民夫不過是一群下等小民罷了,沒見過世麵,自己隨便掏出瓶酒,都夠讓他們饞上十天半月的。

黃州,麻城縣外。

劉成看著前方的鄒普勝,隻見其身子不斷的顫抖,下意識的便問道:“鄒先生可看到了什麽?”

鄒普勝雙眸中泛起斑斑的血絲,語氣蒼茫,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機械的回道:“石人出,天下亂,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這荒郊野外的,那那麽多東西?還石人呢。這裏能找塊石頭就不錯了。”陳友諒低聲嘲諷道,對於鄒普勝的那番話,他是半點都不信。

若是以前,他是個普通人,對於這些也許還會深信不疑,現在他自己都能夠抬掌碎石,淩空三尺,如何還會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張定邊湊到陳友諒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大哥,鄒先生說的乃是天機。”

“三弟你不也學過這些嗎?也沒見你看到這麽些東西。”

張定邊臉色有些緋紅,低聲道:“這個……小弟我學的隻是皮毛,給人算算卦還行,像鄒先生這樣占卜天機什麽的,卻還差的遠呢。”

“占卜天機,將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學來何用?”陳友諒雖然已有幾分相信了,隻是嘴上還是暗自不服輸的嘟囔著。

鄒普勝此刻卻已是恢複了過來,不理會陳友諒的無禮,畢竟往後自己便是他麾下之人,和主上吵架,除了自找苦吃,卻是沒半點好處。將目光移向劉成,鄒普勝輕聲說道:“紫薇若是參與此次之事,必有極大之風險。”

“富貴從來險中求,既然有風險,收獲又如何呢?”

任何事情都有風險,走路可能被一塊小石頭磕著絆著,喝水都可能塞牙縫,隻要能夠有收獲,冒冒險也是值得的。再說了,有劉成護佑,還能讓陳友諒橫屍當場不成?

“若是渡過,則可分食天下,雖不登九五,卻亦可稱王。若是失敗,雖性命無憂,卻也是難成大事,一切皆為徒勞,為他人做嫁衣。”

“機會是人自己爭取來的,若是錯過這一次,往後他的路便更難走了,天要讓天犬犯紫薇,殊不知,那隻是一時罷了。以下犯上,若遭反噬,便是橫死之局。”

“真人已經將紫薇的路安排好了,不是嗎?”鄒普勝苦笑一聲,暗自搖了搖頭,一路行來,他已是知道了劉成的身份,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看不懂,為何一名少年人,卻是比他這個年近半百之人,還要來的老成許多。

“他自己的路在他自己的腳下,本座不過是幫他將路鋪的更好,更容易行走罷了。”劉成低聲呢喃一聲,看了一眼不是很相信的鄒普勝,搖了搖頭,誰又會明白,作為一名過客的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這一切到底是任務還是什麽,劉成早已不那麽在意,對於他而言,改變這個故事的結局,更多的是成為了一種興趣,還有便是陳友諒和他這麽些年的師徒情分。

自己不可能什麽都幫他做,就像射雕裏的楊康一樣,隻要其登上皇位,若非必要,劉成是不會再去管他了。

他還需要練功,還需要成長,相對於那些C級、B級之類的世界,他如今的實力,還太弱,弱到不敢想象。

一路上,除了張定邊時而像鄒普勝請教一些占卜之道外,劉成和陳友諒都未說什麽,各人心中想著各人的事情,卻是誰也不知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麽。

人有時便是這樣,明明隻是隔著一層皮,下麵便是一顆跳躍的心,卻是各懷各的心事,誰也看不透那一層明明不厚,卻牢不可破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