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潛龍於海 第三十二章 請向我開槍
一節等於一海裏,一海裏等於一點八五二公裏,航速五十四節,換句話來說,我們在以每小時將近一百公裏的速度在北冰洋裏狂飆!
北冰洋生活在五百米深海區的生物,都傻傻的望著那個突然闖入它們世界的超級巨無霸,這個個頭比大白鯨還要恐怖,速度比旗魚更變態.更可怕的是這個大家似乎全身都是嘴巴,要不然為什麽他的每一個地方都在發出”劈劈叭叭”的恐怖聲音?
趙君的眼睛瞪得就象是兩顆傳說中的乒乓球,他盯著聲納探測器,又蹦又跳的狂叫道的狂叫道：“我操，老大你快看，我們真的追上我們自己發射的魚雷了，我們的龍魂號竟然比普通的魚雷跑得還快！”
拋開我們龍魂號裝備的VA-111SHKVAL（暴風）這種變態級別的魚雷不說，普通魚雷在水下航行速度每小時隻有七十至九十公裏，在潛水戰爭中，隻要我們打定主意隻跑不戰，就算我們身後有一千隻潛水艇一起向我們發射的魚雷，也隻能算是我們舉手歡送。
我們最後將龍魂號保持在兩百五十米深的海水中，以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為大綱，直奔龍魂島。
被幾十支傭兵團七萬名實戰經驗豐富的軍人，雇傭兵包圍得水泄不通，而趙永剛手裏卻隻有一些預備役士兵。力量實在懸殊得不成比例，他能取得那場防禦戰勝利的可能性，可能說是無限地接近零。
“我不管龍魂島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我也不管西維拉斯島國是存是亡，我隻想知道趙永剛他現在究竟怎麽樣了！”隨著我們迅速向龍魂島挺進。齊小霞的情緒也越來越緊張，她望著我輕聲說道：“他不會有事的，因為他是名震天下的‘笑麵飛狐’趙永剛，他是戰無不勝算無遺策的趙永剛……你說對嗎？”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我很想安慰地告訴齊小霞，“是的。趙永剛他一定沒有事，象他這樣的超卓智者，一定為自己預留了生路。”
但是我實在想不出，趙永剛有什麽辦法，可以帶領一批預備役士兵。在二十倍於已的敵人動用了海陸空聯合攻擊。成功防禦或者成功突圍。
如果我是修羅軍團的敵人，我不動手則已，一旦動手，我可以戰略性的放過齊小霞，我甚至可能咬牙切齒地放走傲皇，但是我絕對不可能給趙永剛一絲機會！他的智商太可怕，他的謀略太恐怖，隻要他不死，修羅軍團就永遠不會被殲滅，甚至隨時可能發動最令人措手不及的猛烈反攻。
趙永剛已經用無數次這樣的戰例教導了所有人。敢輕視他者，死！
放任這樣一個級數地死敵逃出生天，相信任何人都會夜不能寐。
趙永剛雖然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臉上一直保持著可親無害地笑容，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有著強烈到極限，絕不容外人觸及的驕傲與尊嚴。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帶領修羅軍團軍預備役的士兵把整個龍魂島變成一個寸土必爭的修羅地獄！
縱然我已經在心裏做足了準備，縱然我已經將自己經曆過最慘酷戰爭場麵挪到了龍魂島上，可是當三天後我們登上這個西維拉斯島國曾經的首都時，我們仍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齊小霞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把碎沙，隨著金黃色的沙粒在手中迅速流失，露出幾塊彈片和幾發彈頭。
齊小霞甩掉手中地東西，走出十步後又彎腰抓起一把潮濕的泥土，從裏麵拎出一顆足有三寸長的機關炮彈頭，沉默了半響才低聲道：“他們……在龍魂島上至少傾泄了兩萬發炮彈！”
兩萬發炮彈！
用兩萬發炮彈，已經可以把隻有幾十平方公裏大小的龍魂島炸翻幾回，我默默的望著這個曾經最溫柔懷抱迎接我的美麗小島，在岸邊那些挺拔而秀頎的椰子樹沒有了，那些放眼望去，到處可以傳來戰士們放聲狂吼和自動步槍掃射地軍營沒有了，那些用各種材料壘砌，帶著中國古典風情的民居建築沒有了，那條還算繁華的商品一條街沒有了，那一張張樸實的笑臉也沒有了！
放眼望去，整個龍魂島已經徹底變成一片廢墟，我甚至看不到一棵還能頑強挺立的小樹，看不到一幢還能支離破碎屹立不倒的房屋。這裏就象經曆了地球末日式的洗禮，在到處都殘留著一腳踏上去就會刺傷腳踝的鋒銳鋼銼，在這片隨手一抓都能抓到大把彈片彈頭的土地上，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會覺得呼吸不順。
隻有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才會明白，一股慘烈烈到極限的殺氣，一股縱死無悔的赤膽忠蘊藏在龍魂島的核心深處，縱然曆經了七個月的漫長時光，仍然沒有消散。他們縱然死了，可是他們的精神他們的英靈，仍然在這片安息地，生者的失樂園上盤恒不去。
望著一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輕型坦克殘骸，齊小霞慢慢跪倒在龍魂島的沙灘上，隻有我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她終於放棄了自己堅強的偽裝失聲痛苦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從那場戰鬥中活下來嗎？難道我們修羅軍團所有的預備役，所有的子民都成為那場戰爭的犧牲者了嗎？”
我痛苦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魯莽與自以為是造成的。
“誰？！”
齊小霞突然縱聲厲喝，她手中被修羅軍團士兵譽為“天使之裁”的軟鞭。以三速地音速激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鋒銳流線。
“轟！！！！”
一個鋼筋混凝土製成，已經被炮彈炸塌大半的機槍碉堡竟然被齊小霞的軟鞭生生撕裂，露出藏在裏麵的一個少年。
這個少年大概隻有十六七歲，他身上那件破破爛爛早已經成為一堆布條地東西，應該是修羅軍團的製式軍裝。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無法分辨軍裝原來的顏色。他用兩隻手迅速在地上爬動，全身顫抖的抓起被齊小霞用長鞭生生抽碎的鋼筋混凝土機槍碉堡殘骸，當他揚起頭突然放聲大哭時，我才猛然發現，他的眼眶裏已經沒有了眼球！
“是副團長嗎？是小霞姐嗎？我雖然看不到也不聽不到，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你來了！除了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有這樣的能力！”那個少年拋掉手中沉重的混凝土，哭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了！！！”
我望著他被炮彈生生炸斷的雙腿。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個眼睛瞎了，耳朵毀了，腿斷了的人，是如何在這片廢墟裏生存了七個月時間。
齊小霞死死盯著這個少年，她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指著那個少年叫道：“你是趙永剛收到身邊親自**，那個號稱修羅軍團年輕一代最傑出戰士地孫維強？趙永剛呢，你現在怎麽樣了？”
孫維強眼不視，耳不能聽，可是他在這裏孤獨的生存了七個月。身體皮膚的敏感和嗅覺不斷強化，使他竟然可以以手代腳，向齊小霞爬過去，隻爬了幾步他的手腳就被埋藏在沙爛中的三角鋼銼刺穿，可是這個修羅軍團年輕一代最傑出的戰士，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用自己的雙手在沙灘上留下一排令人怵目驚心的血之印痕。
孫維強抱住齊小霞的腳。慢慢撐起了自己的身體，他最後抓住了齊小霞地，這個全身都是傷，已尼不能再被稱之為人的少年軍人，嘴角一掀竟然流露出一絲開心孤笑容，“對，就是這雙手，纖長而有力帶著母親般的溫暖。我永遠忘不了我初入預備役，連最簡單的動作都沒有完成，被大家嘲笑是預備役中最傻最笨的蠢豬時，是你用這雙手把我從泥沼裏拉了起來。是你告訴我，隻要堅持不懈，隻要擁有堅不可摧的意誌，人，就能戰勝自己！！！”
孫維強在這個時候就象是一個渴望得到長輩誇張地孩子，得意的道：“我做到了！”
“我的腿被炸斷了，我的耳朵被炮彈震聾了，我的雙眼……被人用一把刺刀剜了二十四刀挖掉了。我看不見也聽不到，所以我隻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你，無法回答你的提問。”
齊小霞把孫維強緊緊抱在懷裏，她伸出一隻手溫柔的擦拭著孫維強的臉，她的淚水忍不住一滴滴落到孫滴滴落到孫維強的臉上，落到他縱然放聲大哭，也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的眼眶裏。
“我身邊的兄弟全死了，島上的人全死了！”孫維強哭叫道：“他們不是人，他們根本不是人啊！那幫混蛋根本沒有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他們象殺雞一樣，用刺刀捅死了身負重傷失去作戰能力的兄弟，就連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他們也沒有放過。他們又奸又殺，他們甚至用刺刀剖開我們兄弟的胸膛，然後把燒得滾燙的石頭塞進兄弟的身體裏，我親眼看著一個才十歲大的女孩，被六七個男人**至死，我親眼看著他們手裏的刺刀，慢慢捅進我的眼眶……”
屠殺？！
齊小霞的眼淚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幹了，她的眼睛裏慢慢揚起一絲豔紅，淒厲的豔紅，詭異得讓人心中發寒的豔紅。
“做這種事情的，是日本的大和傭兵團！我在暈厥前，聽到他們用日文談話，他們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暴行，是接到了日本政府鷹派向他們下達的屠殺令，說是為東京暴亂中的死難者報仇~！”
我的身體涼了，我慢慢跪倒在齊小霞麵前，低下了自己以為永遠不會低下的頭。
這場屠殺地起源。竟然……又是我！
“我和老師被打散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的生死。但是……”孫維強狂嗥道：“那些混蛋為了不漏過一個人，他們在整個島上做重複式的地毯搜索，他們甚至用了探測儀來尋找防空洞之類的地道。隻要發現了地道或地下室，他們就向裏麵投擲燃燒彈，窒息彈！然後哈哈大笑地聽著裏麵的人在火焰中拚命掙脫紮慘叫，我在島上活了這麽久，除了我之外，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
“我在龍魂島上支持了這麽久，就是希望能再見到小霞姐。我要親口告訴小霞姐，是誰屠殺了我們的兄弟，是誰強奸了我們的姐妹！請你……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啊！！！！”
孫維強淒厲的長嗥，在龍魂島上遠遠傳出去，天宇猛然陰風怒號。一道紫色閃電攜著天地之威狠狠砸到海麵上。震耳欲聾的怒雷轟轟巨響地炸進我和齊小霞的耳朵。
豆粒大的雨點狠狠砸到海麵上，濺起無數點水花，豆粒大的雨點狠狠砸到龍魂島的土地上，濺起一點點泥濘，翻出一縷縷壓抑不住，隱藏不了地血腥氣味。
齊小霞呆呆地抱著泣不成聲的孫維強，我呆呆的跪在齊小霞麵前，我們三個人就象是三尊天地初開以來就恒古存在的石像，任憑暴雨如箭，打得我們皮膚隱隱生痛。
“小霞姐。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孫維強高聲喊道：“請你拔出你的手槍，殺掉我！”
“不！”齊小霞拚命搖頭，哭叫道：“你是我的兄弟，你是我們修羅軍團最優秀的戰士，你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活下去！”
感受到齊小霞的情緒波動。也猜到了齊小霞的哭喊，孫維強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臉上竟然騰起一股洞徹紅塵地明悟與灑脫，他輕聲說道：“小霞姐你看看我，我的腿斷了，我的眼沒了，我的耳朵聾了，我的人生已經注定一片黑暗，我為什麽還要在這個世界上勾延殘喘？在完成了任務之後，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死在一位真正的蓋世英雄手裏，這樣我縱死猶榮！
“我地人生已經完了，不隻是身體的，我的內心也完了！”孫維強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苦澀。“你能想象我一個殘廢，是如何在這個島上生存下來的嗎？我每天都要冒著被鋼銼紮傷的危險，在島上爬來爬去的尋找食物。罐頭雖然被大火燒焦了，味道很不好吃，總比餓肚子強，樹根雖然很硬，但是嚼上十幾分鍾鐵柱也可以磨成針更何況是一根樹枝？但是有時候，我連樹根和燒焦的食物也找不到。為了活下去……我他媽的連死人的肉都吃啊！”
“那些肉都發黴了，我也不知道哪個是敵人的，哪個是我們自己兄弟的，當我強迫自己把那些東西一點一點塞進自己嘴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完得徹徹底底，完得無法回頭！”孫維強癡癡的道：“我現在每天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見我死後投胎轉世，又跟在了小霞姐和老師的身邊，又沿繼了我最美好的人生和希望。每當我從美夢中醒過來，那就是我最痛苦的時候！”
“我累了，我乏了，我怕了，小霞姐求求你，幫我離開這個世界，讓我重新去尋找自己另外一個全新的生命……好不好？！如果你對修羅軍團的兄弟還有一點點憐惜，如果我在這裏癡癡的等待了你這麽長的時間，稍稍還有一點功勞，就請你開槍吧！！！”
齊小霞怔怔的望著孫維強，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孫維強已經所剩無幾的生命力，在發現自己突然完成了任務，他的心誌終於可以鬆懈的時候，他已經不可避免的踏上了死之征途！
齊小霞低聲道：“傅吟雪，你給我站起來！無論是傲皇還是傅吟雪，都是堂堂正正的熱血男兒，都是無愧天下的蓋世英雄，你們的膝蓋是用來支撐你們的驕傲與身體的，不是用業彎曲向人道歉的！”
在齊小霞的牽引下，我輕輕握住了孫維堅的手，粘粘膩膩的鮮血把我們的手緊緊的沾在一起，這就是英雄的血脈相連！
“好強的一隻手！”孫維強輕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一握住你的手，我的心中竟然湧起一種不能抑製的衝動甚至是崇拜，我想你不是我們真正的軍團長傲皇，就是那個中國傳奇未崛起的戰鬥英雄傅吟雪吧。否則我實在想不出來，誰的一手就能蘊藏著這麽可怕的精神壓迫力！”
我愕然的望著孫維強，他是一個什麽樣的戰士啊，他還僅僅隻有十六七歲，但是他勇敢而堅強，他在這個遍地死屍的龍魂島上拚命掙所了七個月，這種毅力遠遠要比在戰場上抱著炸藥包去和敵人同歸於盡更可怕更可敬！他更擁有非凡的智慧和敏銳的觸覺，象他這樣優秀的軍人，隻要假以時日，必然會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明亮將星，可是現在……他的生命卻已經正在大踏步走向終結。
“傅吟雪，我好累，能不能請你幫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