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耀武揚威
曼陀羅六年的早春,冰雪還未退去,晴日裏的陽光也顯得有些綿軟,但呼嘯的北風,卻依然夾著凜冬的冷酷,不斷吹入雷鳴領的廣袤轄區。
一陣冷風襲來,推著嬰兒車曬太陽的黑草,猛地縮了縮脖子:“真是好冷啊!”
幾顆太陽花種隨風飄落,盎然的綠意下,青翠的幼苗迅速生長,幾顆帶著柔和暖意的金黃色巨花,在晴日中接連綻放,虛空中的火元素立刻增多,溫度隨之拔升。
莎琳和莎娜當時就咯咯的笑了起來,而旁側的菲拉娜和那還未取名的小家夥,也都晃動著腦袋,露出了愜意舒適的表情,仿佛是在衝著溫暖的太陽花致謝。
“嘻嘻,它們都很喜歡我的魔法花束呢!”克羅莉絲兩蹦三跳地湊了上來,藤蘿綠發流過肩頭,她衝著大號嬰兒車中的四個小家夥,晃起了手臂。
柔和的自然馨香中,幾個小家夥,全都咿咿呀呀的伸出了手臂,在雷鳴港,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鮮有不喜歡小花仙克羅莉絲的存在。
“克羅莉絲,你又來看小寶寶了嗎?”黑草衝著眼前的自然之女露出了微笑。
“嗯,今天我還帶來了一種好玩的魔法植物,它們一定會喜歡的。”克羅莉絲拍了拍手,然後就從腰間的小錦囊中,摸出了一捧散發著風元素氣息的花種。
隻見小花仙隨手一撒,閃爍著湛藍光點的種子,就落入了嬰兒車外沿的布幔,芙洛拿著小魔棒,在空中不斷指點,協助克羅莉絲釋放栽培法術,綠色的蔓藤,在嬰兒車的邊緣和頂棚接連生長,沒過一會。就開出了一朵朵帶著風之流光的藍色花瓣。
不斷汲取陽光的葉片微微顫動,這些藍色深度不同的花瓣,竟然奏響了一連串輕快悠揚的叮咚樂曲,不但是四個小家夥,甚至就連黑草和幾個看護小寶寶的仆役,也被克羅莉絲的手筆驚呆了——畢竟他們從未見過能夠自行奏樂的植物。
“隻要有充足的陽光,這些日光風鈴就能持續奏響……”克羅莉絲笑眯眯的還未說完。天空中就掠過了一片陰影,清脆的奏鳴聲頓時衰落下去。
眾人抬頭的一刻,卻發現巨大的永恒要塞,開始緩緩南移,而更讓人吃驚的,卻是那緩緩旋轉的磁力平台上。竟然露出了數十頭煉金巨龍的恐怖虛影,呼嘯的風聲響起,幾枚光明之羽旋轉飄落,煉金大天使的氣息隱約可查。
原本預定一早出發的永恒要塞,因為沒能按時完成補給的關係,直到中午時分,才堪堪上路。由於雷霆要塞徹底損壞,所以陪同出行的空中部隊,就隻剩下了十多艘磐石飛艇。
安吉拉和珍妮弗站在永恒要塞的中樞室內,不斷下發命令,浮空城開始有序加速,朝著南方的廣袤領地緩緩逼近,一場專屬雷鳴港的武裝遊行,就此拉開了帷幕。
卡米拉的穴居人雖然沒有視覺器官。但他們強絕的聽力,卻輕易分辨出了天空中的城市規模,警覺的庫比爾,很快就走出了礦山回廊,仔細傾聽天空的動靜。
“領主大人?”庫比爾很快就分辨出了魔法戰旗的固有頻率,他在驚駭之中,拜倒在地。衝著那淩空飛過的魔法都市,獻上了地下種族慣有的‘忠誠之心’。
永恒要塞很快飛越了卡米拉,進入了廣袤的克萊恩荒原,露天礦脈中勞作的奴隸。在見到龐大虛影時,全都渾身發抖,無法自己,但監工們卻沒有像往昔那般,用鞭笞懲戒偷懶的存在,他們或是雙手合十,或是比劃著光明十字,用各自的禮儀,衝著天空虔誠膜拜。
徐行的永恒要塞,在雷鳴領的虛空中耀武揚威,萊丁的子民,在親眼見識傳說的浮空城後,全都興奮異常,如此龐大的魔法都市,給他們帶來了無比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苜蓿領的黑角營地中,芙爾德拉仰望虛空,緩緩而過的永恒要塞,讓她心生安逸。
昔日追隨萊丁回到雷鳴港,不過是黑角部族走投無路下的一時妥協,但層出不窮的優待政策和富饒的沃土,卻很快收複了這支地下城的牛頭部族,芙爾德拉微微歎息一聲,她現在早已絕了自立的念頭,隻希望在這戰亂紛呈的大陸上,享受難得的平靜與和諧。
淩空而過的永恒要塞,在為雷鳴領子民帶來驕傲與自豪的時刻,更為一些外來者帶來了無上的威壓,夜空之下的克萊恩蘇斯城內,無數的客商呆愣愣看著月光下的恐怖黑影,在永恒要塞駛向南方天際的一刻,很多人都生出了驚恐之心。
恐懼威壓和向往安寧的心願下,克萊恩蘇斯三分之一的外來商戶,當場萌生了移民的念頭,在黑影過後的漫漫長夜中,更多的人,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他們咬著牙,為此後的人生,做出了一個明晰的判斷。
麵對劃過虛空的永恒要塞,擁有知識的貴族群體,也都反應不一,雷鳴領人抿嘴輕笑,而外來的貴族,卻擔心起了封地,他們生怕一覺醒來,就丟了祖輩傳承的最大財富。
雷鳴港早已散布的招商法令,被永恒要塞從貴族的記憶深處喚醒,幾乎全部的雷鳴貴族和過半的外來貴族,都打定了主意,要跟隨北地的魔導科技進程,共赴未來。
夜間緩行的永恒要塞,默默地越過了綠泥山脈,第二天一早,安吉拉就看到了破敗的列夫領地,荒蕪的農田邊緣,偶爾還能看到些淒涼的農莊,出行的農夫麵有菜色、缺衣少食。
那些看到永恒要塞的農夫,全都發出了恐慌的驚呼,就是貴族大人和騎士老爺,也麵含恐懼的四處奔走,打聽消息,以確認北邊的強鄰,是不是又一次揮刀進犯了。
當永恒要塞駛過列夫城上空的時刻,身體已經恢複大半的索索德羅,猛然發出了劇烈的咳嗽,那按在嘴邊的手帕上,隨之被浸的鮮紅一片,身體也變得搖搖欲墜。
“父親!”麵色發白的卡拉曼德,即使心頭恐懼,也沒有忘記照顧複建中的老父。
“浮空城!這~這居然是真的!”索索德羅的嘴裏,吐出了苦澀的音調,他微微閉上了絕望的眼睛,等到再次睜開的一刻,裏邊隻剩下了一片清澈。
卡拉曼德雖然心智被奪,但仍不願認輸,他輕聲說道:“隻要父親您能複原,我們列夫領一定能夠重振威勢的。”
索索德羅緩緩推開卡拉曼德的手臂,一陣微風正好襲來,兩鬢的白發,隨風搖曳,他歎息道:“位麵的魔法潮汐已經趨緩,北地崛起已成定勢,我們已經輸了。”
“父親!”看到寒風中蕭瑟緩步前行的索索德羅,卡拉曼德發出了絕望的呼聲。
“我老了,列夫家族的未來,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吧!卡拉曼德,若是你沒有力量守禦列夫家族的未來,就去投靠你的妹妹吧!”索索德羅猛然一揚手,金鷹之印被拋了出來。
隻是輕輕伸手,沉甸甸的金印,就成了卡拉曼德的掌中之物,他猛然生出了一種仿若夢中的感覺,生命中一直都在努力索求的家主信物,竟這樣輕鬆入手了!
看著父親走出院外,而手中的金色獵鷹盡展睥睨之態,卡拉曼德突然覺得這印,重逾千斤,他直至此刻才想起品味父親的叮囑。
‘但妹妹……難道是在說波波拉嗎?’
卡拉曼德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但那徐徐越過天幕的永恒要塞,以及雲層中忽隱忽現的煉金龍群,卻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時間裏,他的情緒變得極度沮喪。
“除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卡拉曼德咬牙切齒的發誓,但他的目光卻須臾不離永恒要塞,父親烙印在他心底的沉重印記,根本無法抹平。
徐徐南移的永恒要塞,在它行進的路線兩側,引起了軒然大波,驚恐過頭的平民,甚至鬧出了幾場騷亂,給那些本就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方貴族,帶來了沉重打擊。
索爾哈爾、月岩、連湖各郡的貴族,紛紛朝著暴風之眼發出了預警信號,佐琳娜陛下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巨大的麻煩,往日間鬧若市場的貴族議會,此刻卻陷入了一片沉寂。
三天之後,冒著‘生命危險’飛兵斥候,才算搞明白了永恒要塞的歸屬地,得到消息的佐琳娜陛下,當即命令凱特拉伯爵出使永恒要塞,詢問雷鳴領的行動目的。
當凱特拉踏上永恒要塞的平台,看到出迎的人群時,他滿臉驚訝的盯著滿身金光的安吉拉道:“你~你竟是雄鷹一脈!而且還是柯雷德家族的繼承人!萊丁呢?讓他來見我!”
“凱特拉閣下,我是安吉拉,萊丁的妻子,咱們見過麵的!歡迎你來到雷鳴領的永恒要塞!”微笑的安吉拉躬身行禮,做足了晚輩的恭敬姿態。
“安吉拉?”凱特拉的嘴角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他隨之又注意到了身藏劍意的珍妮弗,不由當眾感歎起來:“萊丁真是好豔福,隻看你們兩個,我就明白雷鳴領的實力了!說吧,你們這一次所求為何,我想萊丁是不會不顧大局的。”
安吉拉仿佛沒有注意到凱特拉的口誤,她輕聲笑道:“我們此行隻為搜尋黎明之城,還請閣下向陛下美言幾句,允許讓我們巡遊暴風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