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試探
這是一個並不那麽寒冷的冬天，在大陸上的某些地區，甚至隻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雪，比如哈蒙代爾地區，就是如此。
這便造成了原本一到冬天便經常因為大雪封路而交通斷絕的哈蒙代爾，在這個冬天裏，道路一反常態的暢通無阻。
不過到了現在，在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個月裏，天氣卻又突然變的寒冷起來了。
天公這一不作美，恩塔格瑞軍的行程當即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阻礙，一場大雪下了下來，雖然這場雪不至於讓道路斷絕，卻也讓道路變的更加難行，同時，恩塔格瑞軍的士兵們也不得不因此而在冬夜裏忍受刺骨的寒意。
不過恩塔格瑞軍的士氣並沒有因此而受到打擊，士兵們的戰意仍然高昂無比。
因為他們的皇帝陛下和他們在一起。
就在他們的身邊，就在他們的眼前。
白天，皇帝陛下和他們一樣在路上奔波，夜晚，也和他們一樣，住在同樣的行軍帳篷裏，吃著同樣的食物，睡在同樣的行軍**。
他舉手抬足間，言談舉止中，無不透出濃重的恩塔格瑞帝國軍人的硬朗風格。
據一些曾經有幸被皇帝陛下召見的中下級軍官說，皇帝陛下的帳篷，除了大一些之外，其他的和普通士兵們的帳篷並沒有什麽不同，甚至於連內部的擺設都是簡單的很。
“除了那些裝著文件的櫃子和箱子，我實在看不出那是一個住著如此身份人物的帳篷！”
一個下級軍官如是對他的部下們說。
在這支軍隊中，這位恩塔格瑞帝國的皇帝陛下，表現的更像是一個以身作則的，和士兵們同甘共苦的優秀將領，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且他也從來就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親民態度是眾所周知的，他的親切，向來無損於他的威嚴，反而讓他更受子民們的愛戴。
士兵們不止一次的看到皇帝陛下帶著他的衛隊，出現在營地的各處，對士兵們宿營的情況進行巡視，也不止一次的聽到皇帝陛下即興發表一些簡短的演講，振奮大家的士氣。
這就是他們的皇帝陛下。
他給了無數人希望，給了無數人信念，給了無數人目標，然後，他又親自率領著他們，帶著希望，抱著信念，向著目標前進。
他在海峽的那一麵，在一塊飽受戰亂之苦的土地上，率領著他們，建立了一個理想國度，現在，他又將率領著他們，把這個理想國度，擴張到這個充滿了苦難的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
他就是如此偉大的一個人物，就有如預言中的救世主一般。
士兵們以自己能效忠於這麽一個皇帝而感到驕傲，他們更以自己能和這麽一個皇帝共赴戰場而感到萬分的榮耀。
隻是士兵們並不知道，要做一位如此偉大的人物，需要多麽的辛苦。
坐在爐火前，一邊翻看著來自各地的各種情報，陳劍一邊暗地裏不停的自怨自艾，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停的向自己抗議著。
“太累了！”
他幾乎可以聽見那些肌肉這樣在自己耳邊呐喊。
這種感覺讓陳劍暗自苦笑不已。
他知道自己其實完全可以不用那麽累。
因為他原本就不必親自領軍。
但這一次的目標是哈蒙代爾啊，是那讓他魂牽夢縈牽腸掛肚的哈蒙代爾，他又怎麽能假手於人？他早就發過誓，要親自率軍重返哈蒙代爾的。
那是隻屬於男人的浪漫。
當然，就算是親自領軍，他也可以不用那麽累的，有很多事情並不是非他去做不可的，而且為了讓皇帝陛下在這一次的征途中過的舒服一些，以皇室總管福勒什為首的一班皇帝陛下的忠心追隨者們，可是準備了許許多多的物事，比如保暖性能極佳且華麗無比的高級帳篷，比如舒適且奢華的雙人大床等等，不過這些東西在出征之前，統統都被陳劍給丟在了拜爾德斯地底。
“開什麽玩笑，用這些東西，我究竟是去打仗的還是去野營的？”陳劍是一點也不想錯過這樣可以大肆收買軍心的好機會。
他深深的知道，一個能和士兵同甘共苦的將領，更能得到士兵們的擁戴。
士兵的擁戴就意味著軍隊的擁護，而軍隊的擁護，則代表著他的統治更加的穩固。
用一時的辛苦換取將來更多的輕鬆，在陳劍看來，實在是一筆相當劃算的買賣。
但這麽做也實在是很累人的一件事。
白天和部隊一起行軍，晚上還要處理各種各樣隻有他才能處理的政事，同時還要關心大陸局勢的發展，為了收買人心還時不時的巡營，想不累都是不行。
如果不是一直都有錘煉自己的身體，如果不是有艾絲瑞娜帶著人手幫他打理許多事務，隻怕他就真的要吃不消了。
“真是自討苦吃啊！”
他這樣腹誹著自己。
不過雖然很累，但他的心情卻很不錯。
他可以感受到士兵們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那狂熱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已經確實有效的抓住了這些士兵的心，這是一支對他無比忠誠的軍隊，隻要他一聲令下，這支軍隊將為他上刀山下火海。
這一切讓他很有成就感。
看看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又覺得天氣實在是有些冷，陳劍幹脆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決定今天晚上給自己放個假偷個懶。
身著龍王神力在一邊正全神貫注的幫著整理文件的艾絲瑞娜被陳劍的動作給驚動了，她抬起頭，卻見陳劍坐到了暖爐前正在撥弄著爐火，似乎嫌爐火不夠旺盛。
“要不讓人再加一個火爐好了！”艾絲瑞娜身為大天使，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強悍，這點寒意對她來說無足輕重，不過她知道陳劍怕冷，於是如此建議道。
“也好！”陳劍點了點頭，“讓他們加一個吧！”
正在這時，一個人影卻是掀開帳篷的門走了進來，隨著她的動作，一陣寒風鑽進了帳篷裏，讓陳劍冷的一個哆嗦。
他抬頭一看，來人卻是坦普。
進攻哈蒙代爾這件事，不但陳劍決定親自出馬，身為哈蒙代爾本地人的坦普也是坐不住了。
這便造成了此次恩塔格瑞帝國針對哈蒙代爾的軍事行動中，不但皇帝陛下禦駕親征，三位皇後也同時出馬的驚人情況。
摩莉爾指揮著另一路大軍正由歐弗往哈蒙代爾前進，坦普和艾絲瑞娜，卻是和陳劍一路，由拜爾德斯一起出發。
“你到哪去了？”陳劍有點心痛的看著自己大老婆鬥篷上的一層雪花，“快過來暖一暖！”
說著他便迎上前去，接過了對方手裏提著的一個軍中使用的陶罐：“這是什麽東西？”
“我閑著沒事，看你又冷，就去弄了一些熱湯，喝一點吧！”坦普柔聲說道，輕輕脫下了鬥篷，掛在一邊，“暖暖身子！”
稱帝這件事，並沒有對幾個人日常間的言行造成太多的影響，陳劍並不是一個在意這些細節的人，因此在私底下，皇室總管福勒什對這種情況曾經痛心疾首又語帶自豪的表示，自己服務的是大陸上最不重視宮庭禮節的皇室。
不過陳劍便是陳劍，他並不喜歡連自己的私生活也受那麽多條條框框的限製，同樣的，他也不喜歡讓坦普等三女去做一些她們並不喜歡做的事情。
艾絲瑞娜出去讓人再添一個暖爐，陳劍卻是坐到了桌前，等著坦普給自己端湯過來，一付飯來張口的模樣。
然後陳劍突然想起了當自己還是哈蒙代爾領主時，坦普給自己做的那一罐味道驚人的湯。
憶起往事，陳劍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他正想調笑對方一番，帳篷的門卻又被人掀開了，陳劍以為是艾絲瑞娜回來了，定睛一看，來人卻是維克娜。
如今能不經通報便隨意出入這個帳篷的人並不多，不過女精靈維克娜卻是其中一個，因為她現在兼任著皇室衛隊的副隊長一職。
陳劍這次力排眾議硬要出征，手下眾人攔不住他，無奈之下，隻好在他的安全方麵花心思，護衛工作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然後此時已經身為恩塔格瑞帝國情報部門三巨頭之一的維克娜，便被眾人推了出來，在這次行動中擔當陳劍的行營安全顧問並兼任皇室衛隊的副隊長，和艾絲瑞娜一起率領皇室衛隊貼身保護陳劍的安全。
之所以有這麽一個安排，卻是因為大家都知道維克娜身為精靈王國培訓出來的頂級女間諜，在刺殺方麵頗有心得，有她親自看著，營地中所有可能的被刺客利用的漏洞，都會一一現形。
另外陳劍還給維克娜安排了另一項工作，那便是利用天網，隨軍監視艾麗斯等人的行動。
對於艾麗斯等人，陳劍一直都是非常關注的。
從塔南那裏知道了關於末日之刃和寒冰之劍的一切之後，陳劍便一直隱隱覺得，若是真的有人試圖利用這兩樣武器來毀滅世界，那麽末日之刃再度離奇失蹤之後，從法魯克軍中分裂出來的艾麗斯一部，絕對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因此，他一方麵試圖同化兼並艾麗斯等人帶來的軍隊，一方麵卻從沒停止過對艾麗斯等人的監視，利用早就已經打入對方之中的天網成員，他暗中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很快，艾麗斯等人的小團體便被他所注意到了。
發現自己似乎找對了方向，陳劍便讓維克娜親自來抓這件事。
這一次出征把艾麗斯一部帶上，陳劍其實便是想通過這種變化來看看能不能讓對方露出一些馬腳來，不然的話，以恩塔格瑞軍如今的實力，用不用艾麗斯一部，其實並沒有什麽影響。
“什麽事？”看著維克娜一臉的肅然，陳劍心中一沉。
“艾麗斯他們有動作了！”維克娜輕聲應道，看著陳劍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變的有點異樣，“他們一夥人剛剛又聚在了一起，然後發生了一些爭執，好像還做出了某種決定！現在，他們正通過正當的途徑，試圖求見您，陛下！”
陳劍聞言不由眉頭一皺：“他們想見我？為什麽？”
維克娜道：“如果我得到的情報和判斷沒有出錯，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正謀求著加入恩塔格瑞帝國，向您效忠，但另外一些人則是持不同意見！為了這件事，他們似乎已經爭執了很多次！但卻一直沒有什麽結果，不過以今天的情況來看，他們終於是達成某種妥協了！”
“即然這樣，那我就見一見他們吧！”陳劍沉吟了一會，覺的在戰事開始之前把這件一直掛在心頭的事處理掉也是不錯，於是便讓維克娜去安排，“帶他們過來吧，我們來看看，他們到底做出了什麽樣的決定！對了，把塔南先生也一起請過來吧，我想和末日之刃可能有關的事情，他一定會非常感興趣的！”
維克娜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卻像是不經意般的回頭看了看陳劍那擺在帳篷一角的行軍床一眼。
她想起了某些往事。
正在低頭喝湯的陳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不過坦普卻是注意到了，這讓她不由輕輕的歎了口氣。
“怎麽了？”陳劍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坦普沒有答話，卻是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讓陳劍好一陣莫名其妙。
過了不久，在營地中的某塊空地上，艾麗斯等人如願以償的見到了陳劍本人，原本陳劍是打算在議事帳篷中接見他們的，不過金龍貝卡裏亞的體積，卻讓他不得不改變了這個主意。
艾麗斯有點傷感，因為她知道，在這一晚之後，這個原本由格魯一手創建，以種族平等為理念，抱著堅定的信念一直奮戰到如今的，曾經親密無間的小團體，將會因為各人不同的選擇而就此不複存在。
隱去了格魯一節的事情，擔當代表的艾麗斯將眾人的決定向陳劍作了說明：“情況就是這樣，陛下，很感謝這段時間以來您對我們的照顧，雖然我本人決定離開，但我仍然懇請您勿必接納那些願意加入恩塔格瑞帝國，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而奮鬥的英勇戰士！能為他們找到一個好歸宿，我將由衷的感到高興！另外，也請您原諒我和另外一些人的離去，我們並非不認同恩塔格瑞帝國，但我們還有一些必須完成的事情要去辦！我們……”
艾麗斯的話還沒說完，陳劍卻是突然打斷了她。
“你們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你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出自於格魯的授意？”
陳劍的話就像是一個重磅炸彈一般，將艾麗斯等人給徹底的炸暈了。
艾麗斯、傑諾娃和克洛尼斯都是下意識的瞪住了孟婓拉，三人都是認為，如果他們之中有誰會出賣格魯的話，那絕對會是這個一直和大家唱反調的女人；孟婓拉卻是一臉的愕然，並沒有出賣格魯的她和其他人一樣對於眼下的狀況感到困惑；尤佛瑞汀雖然不認為孟婓拉會這麽做，卻也不由起了疑心，同樣向孟婓拉投去了質問的眼神；隻有並不知道格魯身份的金龍貝卡裏亞有點莫名其妙。
“格魯？半精靈格魯？我們做出決定，為什麽會需要他的授意？”金龍這樣向陳劍反問道，“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過馬上，金龍也注意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異常反應，然後想到了什麽的他閉上了嘴。
陳劍將眾人的反應一一收在眼底，從眾人的反應之中，他知道，艾絲瑞娜這一次還真的是猜對了，隱藏在法魯克軍背後的那個人，確實就是格魯，半精靈格魯。
這讓他不由向艾絲瑞娜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因為剛剛正是艾絲瑞娜提出的用這個辦法對這件事進行確認，艾絲瑞娜認為，如果艾麗斯等人另有服務的對象，那麽這個對象十有八九就是格魯。
隻是疑團雖然解開了一些，更多的疑團卻仍然沒能解開。
陳劍眼神灼灼的盯住了艾麗斯等人：“無法回答麽？不回答的話，我可是沒有辦法對你們產生足夠的信任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我的同伴們也是一樣！”這時候，從孟婓拉的反應中意識到並不是她從賣了格魯，艾麗斯終於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為什麽您會認為我們的行動和格魯有關呢？這實在是很讓人感到困惑！”
艾麗斯的話讓孟婓拉等人也是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眾人都是有點不知所措。
“真的和格魯無關麽？”陳劍一付自信滿滿的模樣，繼續按照艾絲瑞娜的計劃試探著對方，“不正是格魯從克裏根人手上搶走了末日之刃，然後扶持法魯克上位的麽？不正是格魯和你們這些人，一直暗中操縱著法魯克軍的一切麽？怎麽會沒有關係？還需要我說的更多麽？各位，請不要小看了恩塔格瑞帝國的情報能力！”
陳劍的這些話一出口，不論是艾麗斯又或是其他人，都是再也沉不住氣了，個個臉色大變。
“你們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個性衝動又最沒有心機的傑諾娃，更是當即不打自招的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