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年臉上的表情更恐怖了。隻三日的時間,唯一的一隻眼已深深的陷下去!臉上縱橫交錯的刀痕似是更深了。他忽然有一種感覺,唐朝的母親,他的弟婦。這一去,見到可能是兒子的骨灰!正是黃泉路上無老幼!自己幾十歲求死不得……這麽一個初生的太陽,正是慢慢享受生活樂趣的後生小子卻要永別於塵世!

唐英年突然才發覺,自己與他的母親虧欠他許多;別人在他這年紀。若不是已成親了,必定還在膝下言歡;再不濟也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而唐朝在娘胎的那一刻開始,命運已注定,他活不到二十歲!從娘胎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要忍受著別人所沒有的痛苦,卻沒有別人應得的童年!

唐英年想到這一點,隻覺胃在收縮;竟有一種求死的衝動,死在唐朝的前頭!

隻三天的時間,唐朝已瘦得皮包骨頭。三日來,什麽也吃不下去,隻喝些參水來支撐著;並且這三天隻有極偶然的時候才醒來一小會兒,表明他還未斷氣。跟著又沉沉睡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了第七天;他身上的傷口才開始收近,不再腐爛。

說實在,他的傷口能好,也可以算奇跡!或許別的傷口不足為慮,但柳倩倩的那一劍,好像隻傷了外麵似的!

唐朝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酒麽?”

唐英年也終於笑出來。他知道,唐朝十分堅強,雖然從小就被這種與生俱來、深入骨髓的巨毒左右著他的生命。卻從來不用別人替他擔心。所表現出來的堅強仍常人所不能的!

唐英年道:“有!”

柳倩倩道:“你都這樣子了。還喝酒?”

唐朝不但喝,而且喝得又快又多!喝到肚子漲起來;仿佛要把這幾天未喝的酒全部補回來!喝了酒,蒼白的臉龐就如懷春少女般紅潤起來。叫得也特別大聲:“放心!我已和閻王爺打了招呼!他怕我老人家下去搶他的閻王來做!急忙忙的趕我上來了!”

唐英年說道:“很好!”

唐朝說道:“我要吃人參雞湯!要快!”

唐英年道:“隻要你開口!要什麽有什麽!”

……

當晚!唐朝喝了一大碗的人參雞湯又沉沉睡去!

當夜有二更時分,幾條人影極快速地包圍了這間小小的客棧。此時的客棧早已沉睡在死一般寂靜的黑夜裏!在天空點點星光之下,就如遠古的山巒一般寂寞!

人影漸漸的近了!一共才七個人。從每個人走過來的腳步聲去聽,無疑!這七個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撥尖高手!

客棧的人也如黑夜一般寂靜!無疑,這七個人早已將這裏的事打聽明白!用腳趾來想,也知道他們是來殺唐朝等人的!他們知道柳倩倩、金燕然、李燕鈴三人同住一間大房!而且這三人的武功也還可以,所以就有二個人摸向三女的房去。四人走向唐英年的房間!因為他們知道,雲南唐老二唐英年是這群人中最難應附的!剩下那個就走向唐朝的房間。對於此時的唐朝,已是油盡燈枯的人了,有半個對附他也多餘了!

他們的算盤打得十分對;唐朝是確確實實的沒有還手的能力了!連拚命似是也無能為力了!

唐朝房間裏的燈是亮著的!這麽多日來,唐朝房中的燭火未曾熄過!當那位仁兄輕輕地弄開門,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唐朝;而是一個臉孔醜惡得如魔鬼、身如鐵塔的人!右手彎刀下垂,一隻獨眼就如一把上古奇兵似的,冷冷的穿透著他的心髒,刺入他靈魂最深處,深入骨髓。隻覺背門冷汗如豆大一般流下來!呆立當場!既忘記叫喊,也忘記出手!隻覺冰雪之下,寒風刺骨!

唐英年獨眼冷冷的望著對方,他一向不知多嘴的人!

外麵,柳倩倩已叱了起來!

這時,一聲佛號傳到:“啊彌陀佛!貧僧崇山少林達摩院首座慧明見過各位!”

又聽一人道:“峨嵋靜因見過各位!”

這時,一人笑嘻嘻的說道:“我剛才明明見到七個人,怎麽這裏才有六個?還有一個那裏去了?”

另一人叱道:“你見到人麽?我見到的是狗!人怎麽會彎著

腰四隻腳走路?”

先前那人連忙道:“是是是!我看錯了!隻是狗有那麽大麽?”

“你懂什麽?狗吃屎吃得多了!養了二三四十年!不這麽大才怪!別人家養豬養了二年就三四百斤!有門板般大!”

“是!是!是!”

來的居然是遼東雙怪!隻是不知他們為何和少林峨嵋兩派人做一路!

六人都蒙著麵,手中的劍又長又細,閃著青光!不知殺了多少人劍才化碧!卻此時見了這麽多大人物,手中長劍不由微微發抖!

是的!因為此時已有七個將他們攔住了!

柳倩倩三人本在一直線上的!少林峨嵋倆派人一來,怕對方一擁而上!三女支撐不住!特地一左一右地站在兩邊!

常安道:“真奇怪!我活幾十歲,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狗!”

常全道:“大約這種狗走的路遠!吃過不少人的屎!所以長得大!以往我們家裏的狗隻吃一條村人的屎!這種狗卻是吃光整個長沙人的屎!所以長得大!”

常安急忙點頭:“有道理!有道理!你幾時……”後麵的話還未說完,唐朝房中便傳出一聲短而急促的慘叫!跟著,唐英年從裏麵走出來!他走得很快,走了幾步,聽到後麵有腳步聲,轉頭去看,居然是唐朝。眼中不由露出少許的微笑!一笑之下!又走了出來!

唐朝走得雖十分堅定,卻是走到離慧明禪師二丈遠近,就再也走不動了!唐朝能走出來,非但別人佩服,就連他自己也佩服自己起來!須知他血氣兩虧,剛剛才緩過氣來,是什麽力量能令他走出來?

唐朝停了下來,聲音十分微弱。問道:“誰叫你們來殺我老人家?”

六個蒙麵人誰也不應他!

唐朝又道:“六個無疑太多了!要是一個該多好啊!”

唐英年走得更快了!好像不怕別人出手似的,無處不是空門大開!但偏偏是空門太多,也不是好下手!

遼東雙怪常安常全倆兄弟仍是老手段,對望一下,雙雙樸去!沒有任何的先兆。完完全全的偷襲。一個蒙麵人大叫道:“不要臉!”長劍急忙出手。但是,先機已失。遼東雙怪出手極少會落空,這次也不例外。隻聽一聲慘叫遠遠的傳來!對於這種人被他們扔出去!想活著,怕是要等十八年後了!

常安怒道:“我們是要臉的!從來不曾蒙著麵孔!”

“狗是不懂人性的!哥你莫與狗發脾氣!”

“有道理!”

客棧中立時人聲大作,燈火相繼亮起,驚叫聲也相繼響起!

一聲慘叫未完,唐英年也出手了!沒人能形容這一刀的速度,準確地從一個人的胸前劃下,又聽一聲激揚!

己方人雖多,防備雖好!仍有一蒙麵人寧受二劍之傷!從柳倩倩、金燕然二人中間衝出去,長劍當胸就唐朝刺去!

唐英年怒吼聲中,如同飛鳥一般,回身彎刀直劃下;同時,左肩一痛,知道著了道兒,但是唐英年並不理他,身影仍如閃電一般樸去;在他看來,唐朝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他自己!

但是……

他仍然慢了一點點。隻聽絲的一聲,長劍貫穿了唐朝的左胸。唐英年彎刀中目標時,唐朝已對著他笑了!道:“伯父!你的侄兒再不濟,要拿一個來陪葬也不是困難的事!”說完,他後退二步,對方就他的麵前倒下。隻見唐朝手中拿著二把血淋淋的柳葉刀!

“朝兒!”

“他的選擇是對的!隻是他忘記我是唐朝!唐朝向來以拚命出……”

唐朝愈說愈弱,說到後來,再也說不下去,往後一倒,便昏了過去!

唐英年抱著他,隻見一劍從左胸刺入,洞穿肺葉,暗紅的血,又如泉水一般湧出來!

唐英年伸手去摸,幸好並不中心髒;伸手撥了長劍,急忙伸手點他的穴位止血;卻是點了下去,卻並不能止血!好像他體內的毒連經脈穴位也失了作用似的!

唐英年抱起唐朝,轉身過來,地上已躺著五具屍體了。剩下一人正往西方逃走!遼東雙怪大叫著追過去!

少林慧

明禪師走過來,又在唐朝的身上點了幾下,居然也點不了穴位!連他已有七成的金剛指力也點不了穴!別人自也不行,眾人無語!隻有金燕然等人知道,唐朝這一昏,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唐英年將唐朝抱回**!隻見唐朝雙手仍緊握著柳葉刀,手上青筋暴起,好像隨時準備出手一般!

唐朝傷口的血,愈來愈濃,漸漸的成了一團團紫黑色的血塊!流了一會兒,大約是血塊大了,反而止了血!唐朝的臉上泛起了潮紅,就如懷春的小姑娘一般!眾人都知道,這大約就是老人所傳下來的回光反照!

客棧裏人聲吵雜!眾人也知道,死了人,客棧裏的人必定要去報官,到時公差來了麻煩就大!

唐英年一隻獨眼一行清淚就流下來。在他縱橫交錯的臉上如水溝一般流下來!他知道,無論是怎樣努力,終歸是白頭人送黑頭人!這是十八年前已定下的結局!任何人也改變不了!

唐英年想到這一點,不由仰天長號;抱起唐朝往北電射而去!從密密的屋頂一座座地向北方而去!他也不知要到那裏去,頭腦一片空白,分不清天南地北的亂跑!憑的隻是體內一股真元激動!

唐英年一直跑到天大亮,心力交卒,再也跑不動才停了下來!抬頭見此處似是一個小山嶺,環境十分清幽。不由喃喃的道:“好孩子!這也是風水寶地!”伸手抹抹臉,才發覺隻顧一路飛奔;唐朝傷口的血在風中激揚飛舞,濺得自己滿臉都是,又不由一聲長號,如同鬼叫魔泣一般,仍無法平息心胸那股悲憤!

正當他正在觀察到底那裏的風水較好時。忽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問道:“你準備將我葬在那裏?”

“葬在……”

唐英年隨口說出,卻是說了二個字,猛然想起,低頭見唐朝正朝著自己笑。這瞬間的感覺,隻覺熱淚盈眶。不由放聲大笑。道:“你還沒有死?”

唐朝道:“我本來想死的!但閻王爺實在怕我下去當閻王。換他到紅塵走一回,嚇得叫小鬼把我押回來!我現在想死也不行!”

唐英年的表情也不知隻是哭還是笑。連連點頭:“天下不怕你的人還真的還沒生出來。連地下的閻王也怕你!”說話間,眾人已趕到。

柳倩倩等三女雖有少林、峨嵋倆派高手相攜,趕到此處仍氣喘如牛!

李燕鈴叫道:“快將他放到濕潤的土地上!”

唐英年十分相信她說話,急忙抱著唐朝往下跑;放在一條小溪旁邊。問道:“這樣行麽?”

“放在水中!”

於是,唐朝除了頭,其餘都在水中。血隨水而散,小溪下遊的小魚小蝦竟立即跳起來,不大會兒都死了。眾人嚇了一大跳。暗叫道:“好厲害的毒!”

李燕鈴道:“這種毒不吃進去傷不了人的!可惜!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他失血過多!不然,借此毒發之際再給他一刀,讓他放放血該多好!”

隻可惜此時的唐朝是不能放血了!再放血……不!就是不放血也似是難以活命了!

眾人不語!都明白這一點!

唐朝道:“可惜!可惜!”

金燕然問道:“你小子可惜什麽?”

“可惜酒沒帶來!”

金燕然叱道:“到死你還記著酒?你不是中毒死也是醉死!”

“死了也要喝了酒再死!”

慧明禪師說道:“既然唐少俠沒什麽事!我們先走了!”

唐朝道:“先不忙!你須告訴我,到底有什麽新的消息?”

慧明禪師一怔。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有新消息?”

“俺老人家是什麽人?天生的聰明人!你們一動,我就知道什麽回事了!”

靜因師太道:“唐少俠!你受傷已重!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唐朝道:“我怕我明天再也聽不到了!我現在這麽精神,是我體內的巨毒支撐著我!等明天毒一弱,我能否活下來也不一定!所以,你們現在就說,或許我做不到,但我二伯……”他說到這裏,便昏了過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