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問答，指定的一題，開懷
因為被臨時充作考場的關係，所以實驗室中的布置看起來有些空曠，專業的魔法燈也沒有點燃，隻是直接將窗簾拉開讓外麵的自然光灑入進來。
“摩裏亞蒂學徒，受霍根海姆院方的委托，本次將由我與米歇爾法師主持你的年度考核。對此，你是否有疑義？根據學院的規定，你有一次申訴的機會，可以要求更換主考。”蘇克首先對摩裏亞蒂道，顯然職業等級較高的他是主考官，而女法師則處於輔助的地位。
“沒有，先生。”摩裏亞蒂筆直地坐著，道。
“很好。米歇爾法師。”說著，蘇克轉頭看向女法師。
“好的，蘇克法師。”米歇爾點點頭，然後冷淡地看向參試者，眼神中有些難掩的傲慢：“摩裏亞蒂學徒，因為過去一個學年中你的魔法課程都是有關魔法基礎理論，所以本次的年度考核也將以此為內容。”
“當然。”
“按照慣例，每次回答問題前，你都有十分鍾的思考準備時間。”女法師又補充道。
“謝謝。”
“那麽，現在開始。”米歇爾的話語很簡單，直接道。
“請。”摩裏亞蒂輕輕吸了一口氣，道。
“請說明：四大魔法元素與至少三種衍生元素。”蘇克法師首先提問道。
“四大魔法元素：水元素、火元素、氣元素和土元素；三種衍生元素：雷元素、冰元素、石元素。”摩裏亞蒂不急不緩地回答道。
“請簡述：法力，精神，元素親和力之間的關係。”蘇克法師點點頭，接著提出第二個問題。
“法力為施法提供啟動的能量；精神構築起法術結構；而元素親和力使得法師能更有效地溝通元素位麵。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以上三者間並不存在伴生關係，也並非互助性的。因此，我十分讚同塔西多大奧術師閣下在《論魔法的三柱分立》一文中的觀點：‘法力、精神以及元素親和力不過是法師用來討好魔法女神的三根肉梆，雖然看起來都模樣相近，卻是截然不同的貨色，且它們服務的對象也是三個完全不同的，黑洞’。”摩裏亞蒂略想了想，然後道。
“你讀過塔西多大奧術師閣下的書？要知道，這位閣下的思想和著作在主流法師學者的眼中一直都是偏頗和激進的代名詞。雖然塔西多大奧術師在五十年前已經逝世，可是對於他的爭論卻一直持續不斷。”蘇克法師有些驚訝地看了摩裏亞蒂一眼，道。
“天才與瘋子往往隻是在一根細線的兩側不斷徘徊，但可悲的是，世人往往無法同時包容兩者。”摩裏亞蒂淡淡一笑，回答道。
“摩裏亞蒂學徒，請寫出：魔法元素的衰變方程式以及水元素向冰元素轉化的推導公式。”這時，米歇爾法師忽然一指實驗室另一邊的一塊玻璃黑板道。
看女法師的神情，似乎對於剛才摩裏亞蒂引用塔西多大奧術師那略帶腥味的論述有些不滿，所以直接提出了一道相當複雜魔法數論題。這樣的題目，對於計算能力稍差的考者來說絕對應付不下來。因為在方程式和公式的推導過程中，需要至少用到三種輔助測算公約和兩個魔法結構幾何定理。這幾乎已經是法師學徒等級考核中可能出現的最高端理論試題了。就是米歇爾法師自己，在沒有專門準備過的前提下，也無法保證可以當場推算出來。
“好的，如您所願。”摩裏亞蒂看了女法師一眼，溫和地一笑，隨即站起身走到那塊巨大的玻璃黑板前，拿起一隻白筆，開始書寫起來。
大約十分鍾後，四米長乘兩米高的黑板上，三分之二的麵積被縝密而整齊的推理計算公式所布滿。放下白筆，摩裏亞蒂回過身站在黑板旁，立定。接著，兩位法師一起走到黑板前觀看起來。
“很好，摩裏亞蒂，你的解答完美無缺。說實話，你的表現讓我吃驚。”站在黑板前細細查看了將近五分鍾，蘇克法師轉過頭對著摩裏亞蒂道，眼中已多了一份讚賞。
“你答得不錯。”盡管心中還隱隱有些不爽，但是看著麵前那一串串清晰而極富邏輯性的推理公式，女法師也暗暗心驚不已。要知道，這道題可是她自己在今天早上才臨時決定的加試題，不過因為剛才心中一激而提前拿出來的。沒想到摩裏亞蒂卻如此輕易地完成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謝謝。”又拿下一分的摩裏亞蒂微微一笑，不急不躁。
“請坐吧。”蘇克法師重新坐回自己在試驗台後的位置，然後道：“根據剛才三題的表現，我想你的年度考核成績已經可以被評為優秀了。不過，這裏我還有一道論述題，是一位閣下指定需要你回答的。”
“一位閣下？”摩裏亞蒂的心中瞬時閃過施密特的名字，不過依舊不動聲色：“請說，蘇克法師。”
“摩裏亞蒂學徒，請論述煉金術之於大魔法體係的意義。”蘇克法師笑了笑，問道。
“煉金術？果然…”
摩裏亞蒂心中一動，但並不急於回答，而是緩緩閉起雙眼開始沉思，這還是他自進入考場以來第一次使用十分鍾的思考時間。
在冥思了約九分半鍾的時間後，摩裏亞蒂睜開雙目，回答道：
“煉金術究其根源來說，是魔法的物化。眾所周知，大部分的法術和魔法力量都是以能量方式展示和體現出來的。雖然絢爛，但缺失之於空泛。但是煉金術卻通過煉金方程式以及結構魔法陣，將原本虛化的魔法‘物質化’並固定了下來。這對於魔法的多元化使用具有顛覆性和革名性的推動作用。而在另一方麵，煉金術所創造的魔法道具也讓普通人有了使用魔法的途徑和機會。也就是說，煉金術士通過煉金術，溝通了魔法世界與現實世界的邊界，使得魔法對於整個世界的意義大大擴展開來。”
“那麽你的意思是說，煉金術士將會主導今後魔法世界，成為法師中的統治者？”這時，女法師突然尖刻地提問道。
“很遺憾，米歇爾法師。受製於現有煉金技術的限製以及魔法材料的稀缺，煉金術士的作用並無法真正發揮出來。”摩裏亞蒂搖搖頭，道：“特別是例如魔法道具，對於法師而言尚屬稀缺，又怎能在平民中普及呢？”摩裏亞蒂說到的這個問題其實便是魔法無法在這個世界中成為真正主導性力量的關鍵所在。因為缺乏普遍性，法術之流便隻能成為一種稀有的高端力量。雖然看似強大無比，卻又過於曲高寡合，使之在影響世界進程的舞台上難以成為卻一股決定性的力量。
“這恐怕有些詭辯了吧？”女法師似乎還不想就此放過摩裏亞蒂，又道：“若是按照你的邏輯，豈不是普通的平民也能借助所謂的煉金術的力量施展魔法了？那我們這些高貴的法師，你又置於何地呢？”
“法師的強大在於思想，而非法術；法師的高貴在於品格，而非地位。尊敬的米歇爾法師。”麵對對方的反駁，摩裏亞蒂淡淡笑著，回應道。
“你！”
“好了，可以了，米歇爾法師。”見女法師還要繼續糾纏下去，蘇克法師終於開聲製止道：“不論摩裏亞蒂的回答是否合你的意，但至少，不失為一種值得討論的觀點。”
“是的，蘇克法師。”法師的世界裏等級森嚴，雖然對方隻比自己高出一級，但是女法師還是立即順從地閉上了嘴，不過眼神中還多少有些不服。
“那麽，摩裏亞蒂，你可以出去了。至於你的考核成績，將在三天後由學院通知你。”說著，蘇克法師向摩裏亞蒂擺擺手，示意其退場。
“是，我告辭了。蘇克法師，米歇爾法師。”從座位上站起身，摩裏亞蒂向著兩位考官分別一禮，然後走出了實驗室。
“蘇克法師，他…”見實驗室的門重新合上，女法師有些不甘地看著主考官道。
雖然摩裏亞蒂在本次年度考核中確實表現地十分出色，但是米歇爾法師卻不願意讓對方就這樣輕易地拿到一個優秀的成績。說到底，女法師也是女人，一些小肚腸也是難免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你最好不要說出來。”甚至沒有去看女法師，蘇克法師直接站起身來。
“為什麽呢？那不過是個法師學徒而已。”米歇爾法師有些氣惱地道，嗓音也變大了些。
“看來你剛才是沒有聽清我所提出的最後一題了。”蘇克轉過頭，看著女法師，冷聲道。
“您是什麽意思？”米歇爾法師一愣，問道。
“那麽我就再重複一遍，這道‘論述煉金術之於大魔法體係的意義’是某位閣下指定摩裏亞蒂學徒回答的。你現在聽明白了嗎？某位閣下，指定！”蘇克法師加重了語氣，有些不耐地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一些小事而節外生枝。摩裏亞蒂學徒的年度考核成績，該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閣下…”米歇爾法師這才回想起來這個剛剛被自己忽略的細節，額頭上不禁立時冒出一排冷汗。能引起一位中階法師關注的法師學徒，的確不是一個一級小法師所能隨意擺布的。特別是還有立場未知的蘇克法師在場，如果讓那麽閣下知道了自己的不測意圖，恐怕女法師就要承擔下可怕的後果了。
“如果你不再有疑問的話，現在就與我一起去向院方報告吧。”蘇克法師再不理會女法師，當先走出了實驗室。
“是的，我沒有問題了。”米歇爾法師連忙點點頭，立即跟了上去。
而在半小時後，施密特在法師塔中收到了一條來自學院的訊息，那便是摩裏亞蒂在年度考核中的所有答題的聲音拓本。
“‘對於魔法的多元化使用具有顛覆性和革名性的推動作用’…‘溝通了魔法世界與現實世界的邊界’…不得不說，你的回答十分精彩，我的侄子。”施密特閣下在聽完整條訊息後，沉默了五分鍾，然後望著窗外塔下不遠處的大教學樓突然大笑了起來，而這已是四十六個月以來施密特第一次如此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