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肚子問題

“殺、殺、殺···”劉立飛猛衝上去,秀氣的臉上滿是猙獰,對著那個偽軍士兵嘶吼著連續突刺。偽軍士兵被劉立飛瘋虎似的氣勢震住了,手忙腳亂地擋開兩槍,腳下的步伐卻亂了,踉蹌著倒退。劉立飛毫不放鬆,拚盡全力刺出了第三槍,刺刀穿過了胸骨,紮破了心髒,勢頭依然不減,刀頭透過了他身體···

“老邱,老邱···”王勇衝上前抱起了邱誌敏呼喊著,可邱誌敏已經聽不見了,無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沒有留下一句話。

王勇輕輕地放下邱誌敏的遺體,他兩手鮮紅,邱誌敏的棉衣已經被血浸透,“衝啊,為副班長報仇!”抄起機槍跳上戰壕不停的射擊,將滿腔的憤怒從槍口噴射出去,又一個戰友犧牲在自己懷裏,下一個會是誰呢?王勇扔掉打光了子彈的機槍,心中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奈。

“衝啊,殺啊···”戰士們一起呐喊,悲涼雄壯的吼聲壓過了戰場上的槍聲爆炸聲,這吼聲讓最怯懦的人聽了也會熱血沸騰,即使再凶狠的敵人也會膽寒,戰士們跟著王勇跳進戰壕,迅速分成兩路,向兩側突進,擴大突破口,與敵人爭奪陣地。一時間呐喊身,慘叫聲,刺刀捅入人體的‘噗噗’聲,不絕於耳,陣地上陷入混戰。

張大富手裏的槍現在被他掄得像條燒火棍,擋在他前邊的敵人基本接不住他一下,一個偽軍士兵衝過來挺槍就刺,張大富倒提著槍往外一磕,將敵人刺過來的槍打偏,反手掄起槍,槍托狠狠地砸在敵人的腦袋上,卡賓槍的槍身實在是禁不住他的重擊,‘哢嚓’從中折斷,零件四處飛濺,敵人雖然戴著鋼盔,腦袋也被砸成了爛西瓜。他扔掉手裏半截槍身,探手又抓住了一個正往戰壕上爬的敵人雙腿,像拖麻包似的把他拽了下來,拳頭雨點似的砸在敵人的臉上···

劉立飛現在和一個敵人滾在一起,他力量小,被敵人抓住了雙手壓在身下,掙脫不開,當敵人獰笑著掏出刺刀,劉立飛突然挺身抬頭,腦袋撞在敵人的臉上,疼的他嗷的一嗓子捂住了塌了鼻梁的臉。他借機翻身把敵人壓在身下,張嘴咬住了敵人的咽喉,牙齒深深地嵌入敵人的皮肉,切開了他的頸動脈,一股鹹腥的血液灌到了嘴裏,腿踢打著,兩手拉住劉立飛的頭,想擺脫這個瘋子。當敵人停止了掙紮,劉立飛站了起來,滿臉血汙地撿起一支步槍,又衝了上去,躺在地上敵人的喉管裏發出‘呃呃’的怪聲,眼睛裏充滿了驚恐,他至死也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咬死了!

胡大彪端著槍趴在戰壕上,像一隻隨時撲擊獵物的豹子,隻要有敵人出現在他的槍口下,準是腦門上又多了隻眼。幾個老兵更是凶猛異常,人人帶傷,戰壕裏的鐵鍬,十字鎬都是趁手的武器,抄起來就往敵人身上招呼,人打起了火氣,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在三班戰士的勇猛突擊下,本就不擅近戰的敵人漸漸頂不住了,防守側翼的敵人被衝的七零八落,組織不起像樣的防線,開始有人逃跑。這就像受到了驚嚇的羊群,一個跑,其餘的都跟著跑,主陣地的敵人見側翼被突破,那裏的守軍已經丟到陣地往江南跑,他們也不想落入包圍,‘死老道不如死道友’,紛紛放棄抵抗,扔下武器,想從冰麵上橫渡臨津江逃回南岸。

王勇發現敵人防線已經崩潰,指揮著戰士們向江邊猛衝,試圖截住敵人,可手裏能調動的兵力太少了,顧此失彼,難以對敵人形成合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湧上冰麵,無力攔截。

江麵上已經結了一層冰,但是為了防止誌願軍渡江,敵人每天都要用炮轟擊一遍,將冰麵炸開,這會兒冰還沒凍實著像一塊千瘡百孔的豆腐,二三十人爭先恐後的擁了上去,轉眼成了一個大陷阱,冰麵毫無意外地崩塌了,江麵上的敵人紛紛落水,冰冷的江水轉眼將他們吞噬。對岸的敵人卻誤以為誌願軍突破了警戒陣地的阻攔要乘勢過江,機槍,迫擊炮一個勁的猛打,可憐的家夥們很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中,葬身臨津江,逃回去的十中無一。

······

天就要亮了,江岸邊的一片樹林裏多了十餘座低矮的新墳,它們都是背對大江,麵對祖國的方向,墓前一塊墨跡未幹的木牌就是他們的墓碑,上麵寫著烈士的姓名,籍貫,部隊番號。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如同飄飄灑灑紙錢的落在大地上。“敬禮!”連長賀斌用嘶啞的嗓音高聲下達命令,全連戰士列隊肅立在墓前莊重地抬起右手,一串清脆的槍聲響起,為這些犧牲在異國的戰友送行。

當他們安葬了烈士,抬著傷員離開時,江邊的炮聲已經連成了片,閃光映紅了江水,敵人修築的工事,戰壕都飛上了天,整個據點淹沒在炮火中,敵人沒有反攻,放棄了這個北岸的警戒陣地,全力防守南岸。同樣的戰鬥在臨津江北岸多處打響,一夜之間,偽軍設置在北岸的警戒哨全部被拔出,臨江製高點都落入我軍之手。

······

四連隱蔽在一條寂靜的山穀中,一塊背風的山石後,王勇抓起一把雪放到口杯裏,杯子裏有少半的炒麵。他小心的把雪和炒麵攪拌在一起,費力地捏成一個飯團,王勇歎了口氣,隻幹了這麽點事,手心依然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前兩天好多了,手終於消了腫,手指頭能打彎兒,可以勾扳機射擊了。

“排長,你說大部隊什麽時候能到啊?”張大富抖了抖快要見底的幹糧袋,倒出點炒麵,又趕緊把落在手背上麵渣舔到嘴裏問。

“我待會給你打電話問問!”王勇啃了一口飯團,一本正經地說。上次戰鬥後,肖建強因為貽誤戰機被送到炊事班背鍋去了,王勇也就轉了正,班長的職位交給了劉頌。

“哦!”張大富答應了一聲,旁邊的方誌強發出了‘嗤嗤’的笑聲,“排長,你又耍我!”張大富反應過來了,別說一排,就是連裏現在連電話都不通,他上哪問起啊!

“嗬嗬,你那麽關心大部隊的動向幹嘛,讓你幹啥就幹啥唄!”王勇笑著說道。

“我一個大頭兵操那個心呢,我是關心自己的肚子,炒麵也就再夠吃一頓的,我明天就得喝西北風了!”張大富拍拍自己的幹糧袋說道。

“排長,是的想想法了,許多戰士都快斷頓了!”方誌強也收起來笑容嚴肅地說道。

“連裏能給咱們調配點糧食嗎,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劉頌也湊過來說道。

“唉,夠嗆!”王勇歎口氣說,“連裏把繳獲的食品都給了傷員,他們能存多少東西,咱們總不能從傷員嘴裏往外摳東西吧!”糧食從入朝以來就是困擾他們的難題,國內給誌願軍準備的糧食堆積如山,可就是運不上來。在國內還可以就地籌糧,可朝鮮現在十室九空,連人都少見,語言又不通,這條路也難以走通。先遣團出發前為了多帶糧食,除了必要的裝備,其餘的都輕裝了,可靠人能帶多少啊,這些天王勇都是在半饑半飽中的度過的。

“大部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糧食問題得靠咱們自己想辦法,現在天寒地凍的,身上的熱量消耗多,再吃不飽,體力就難以跟得上!”王勇想了想說道。

“排長,你不會是想去朝鮮老百姓家裏去搶吧?”張大富看到王勇臉上閃過一絲厲色,禁不住吃驚地問道。

“混蛋,老子為了幾捆柴火,在團部蹲了好幾天,背了那麽多日子的條例,還去搶東西,你以為我像你似的缺心眼!”王勇聽了張大富不著調的話,罵道。

“嗬嗬,排長我不也是為你著想嗎,怕你犯紀律,不找老百姓,那上哪弄糧食去啊?”張大富訕訕地說道。

“你真是個手榴彈都炸不開的榆木腦袋,難道隻有老百姓有糧食嗎?”王勇瞪著張大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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