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祥,尹祥,我在這兒。”我揮著手臂燦爛的笑著,看向遠方奔來的瀟灑身影,在他跑到我身邊站定時遞給他手帕。

“你來很久了?”他問,隨後將手帕順手放入自己的懷中。

根據我這幾個月來的粗略統計,他已經窩藏了我近十條手帕。綠痕還在疑惑,為什麽我的手帕總是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沒有,剛到不會兒!你快看,這是我昨天在家做的風箏,漂亮吧!”我高舉手中的沙燕風箏,仰頭湊到他的麵前炫耀著。

唉,感覺他近來的身高長得特別快,現在看他需要仰視了。明明在現代我也有168cm,可是來到這裏,還不到160cm,不過幸好我才13歲,仍然有發展的空間,不然我一定會哭死。

他今天穿月牙白的長袍,外罩淡黃色的鑲邊坎肩,袖口有著精致的刺繡,腰側掛著荷包和那塊玉佩。本來就很英俊的麵孔在服飾的襯托下更加耀眼,顯然就是一位絕世俏公子。

這樣帥氣俊朗的他,竟讓我有些怦然心動。我不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在什麽年紀才會懷春暗戀,但是我畢竟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所以產生這種心理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可能就是對象是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罷了。

他先是細細的觀察我的風箏,不時地碰碰,而後疑惑的抬頭,“真的是你做的麽?”

擺明了不相信我!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再說,我幹嘛要騙你?喏,接著。”我托著風箏,將早已準備好的毛筆交給他。

“幹什麽?”他抬頭看我一眼,瞪著毛筆而不接過,伸手想要搶我手中的風箏,奈何我轉身躲過。

“拿筆啊你,做事慢慢吞吞,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似的,麻利著點兒。”我嘮叨著,硬是把筆放到他的右手中,順便將風箏擺平,托到他麵前。

尹祥無奈的看著我笑,“不是要放風箏麽,給我毛筆作甚?”

說罷他便擺出一副思索的POSE,你別說,帥哥隨便擺個姿勢都是那麽賞心悅目。

“喂,問你話呢,想什麽呢你?”額頭頓時一痛,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看到風箏兩翼上的空白了麽?你把你想要對人說,而又偏偏難以啟齒的話寫在上麵。當然,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也可以寫,然後我們把它放到天上,那樣,煩惱就放飛了。”不理會他剛才的無禮,我專注的看著他說。

“可是,放飛的風箏也要收回來啊?”

“笨,我們把線剪斷就好了。”

“要是別人撿到了呢?”

“誰撿到煩惱就歸誰了。哎呀,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一句話,寫還是不寫?”不給他點威嚴,他還就不聽話了!

“行、行、行,聽你的行了吧,夏大小姐!”

“這還差不多。”

他先是抬頭凝望著天空,隨即提筆落字,如行雲流水般。我看著遠處的河流,放遠了目光。

“喏,該你了。”他叫著我,把筆遞到我的麵前,順勢接過風箏。而我,也看到了他所寫的。應該是滿文吧,像蝌蚪一般,本來我就不想看他的隱私,現在看來即使我想知道也無從得知了。

拿著毛筆,我笑看著他,隨後用力將筆拋入河中。

“喂,你怎麽不寫?”他有些著急,不依的揪著我袖子。

“我這一世,隻是一場夢,無所求,也無所願。我所等的,不過是一個時機,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得到我想要的!”

看著他疑惑而探究的雙眸,我上前扯著他的臉,“別想了,放風箏咯。”

試了一下風向,我將風箏放到他的手上,自己拿著線軸前行,“尹祥,一會兒我數一、二、三,你就放手。”他向我示意,我繼續走著,“一、二、三,放手!”

我快步奔跑,風箏有些不穩的搖擺了一會兒,便穩穩的被風吹起。

看著風箏在秋風的吹拂下飛升,我快速的放線,任它飛得更高更遠。

尹祥一臉向往的看著天空,撩起長袍,隨意的躺在青草之上,雙手交疊著放在腦後。看他如此悠閑,我找個石頭,將線軸係在上麵,擺著和他同樣的姿勢,側頭望著他。

他的睫毛長長的,又黑又密,像一把羽扇輕輕附在眼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眼底有著淡淡的陰影。平心而論,他不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男人,因為他充其量隻能稱為大男孩,可是他卻是唯一一個讓我心痛,心生不忍的男孩!

在現代,我將男人分為兩類:一類是純欣賞型,他們大都是各類的帥哥,讓我這個貪戀“美色”的人一飽眼福,順便拿他們當模特,找尋創作靈感;另一類,就是純粹的男人,就像陌生人一般,毫無感覺,也懶得理會。

而他,卻無法定義!

認識幾個月了,我發現很多時候,他的眼神很迷茫,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隻是呆呆的看著天空,兀自想著什麽。

看到街上母子同樂的畫麵,他的眼神會瞬間盈亮,溢滿神采,可是轉瞬之間卻變為欣羨與沉重的落寞。而那些落寞,卻沉沉的砸在我的心尖,重重的落下。

他的背影是孤獨的!除了第一次相識那次,以後的每次分別我都會讓他先走,而我,隻是看著他孤寂的背影,默默的送別他。

是什麽,讓一個人的背影都如此落寞孤單呢?

陰霾的眼神,孤寂的身影,冰涼的指尖……這樣的他,真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麽?

“盈盈,你怎麽了?眼睛紅紅的?”溫柔的指尖摩挲我的麵頰,眼神溢滿關心,漆黑的眼眸直直射入我的眼底。

我有些害怕,連忙轉移了視線,不再看他。

“剛剛沙子吹進眼睛裏,有些痛罷了。”我隨便的編造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借口,擠出一抹不太自然地微笑。

在他的麵前,我不再是以往自信成功的夏盈盈,這時的我,無法掩飾情緒,隻能暴露最真的自己。

“差點忘了,我今天帶好東西來了。”突然想起來,今天我帶了很多零食來。我連忙拿過食盒,擺到他的麵前。

“什麽東西?”他一臉不明所以,也是,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已經逛遍了京城的風景名勝,吃遍了京城的各色小吃,甚至連街邊他從不曾接觸過的小吃,我都強拉著他品嚐個夠。

“我保證,這個你從來沒有嚐過!”我壓住他想要打開食盒的手,偏頭看著他驕傲的笑。

“哦,在這京城裏,還有我沒吃過的東西?”他挑眉,含笑的眼眸緊緊的盯著我。

“當然。你看……”猛地掀開食盒,露出了各色小吃。

“那麽多!”

“說了是野餐嘛!沒有吃的怎麽行。”

“嗯,味道不錯,哪兒買的,回頭我也去買些帶回家去。”他雙手各拿了幾樣零食,眼神熱切的注視著食盒,低聲問我。

“我做的,你可是買不到的哦!而且,整個大清能夠吃到這些的,也隻有你我二人了!這是薯條,我以前可喜歡吃了,經常去吃,但是這種食物吃多了不好;這個是水晶果凍布丁,晶瑩剔透,入口細滑;這個是綠茶糯米卷,用糯米麵,綠茶粉,和牛奶等做成的,吃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綠茶味道,甜而不膩;這個是蘋果派,我才做好的,就拿來給你嚐。還有好多好多,以後我再做給你吃。”我毫不猶豫的誇口。

“你說什麽,真的是你做的?”他猛地抬頭,詫異的看著我,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會做食物有那麽難以置信嘛?!

“喂,你那是什麽表情,不信我就不要吃。”說著,我便去搶他手中的零食,他噌的起身跑開,躲避著我,嘴中不斷的念念有詞,無非是我這麽粗魯得沒有一點女孩樣子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這麽好吃的點心之類的。

“你就跑吧,千萬不要讓我抓到你,不然……嘿嘿!”我邊說邊跑,追著他繞著柳樹轉圈,一個不小心,“啊——”腳下踩到了凸起的石頭,順勢倒向了地麵。

不會吧,我不想親吻大地呀!

瞬間,一隻手臂牢牢地撈住了我的腰肢,將我的身體反轉過來,在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情況下,我狠狠地向他的方向倒去,而他,被我重重壓在了身下。

淡淡的檀香味若有似無的飄來,我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之上。柔軟的絲織綢緞摩擦著麵頰,我的雙手不自然的壓著他的雙臂,怦怦的心跳聲堅定的傳到我的耳邊,異常的安心……

冬天的太陽,懶懶的,陽光暖暖的射在大地上。

又是這片草地,還是那條河流,變化的,隻是天氣而已。

我們都很喜歡這裏,像是繁華的京城裏唯一謐靜的地點。除了教堂,這裏恐怕是我們最常來的地方了。

“在想什麽?臉色那麽難看。”躺在枯萎的草地上,看著一臉出神的他,我故意拿枯草撥弄他的臉頰。

“沒什麽,昨天師傅留了幾道題,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解出來,所以……”他坐起身,手指摩挲著眉毛,狀似無意的說。

幾道題?嗯,也許我可以幫忙。

“說出來,我幫你想想。”我搖晃他,將臉湊到他的麵前,挑高了眉眼,不讓他繼續發呆。

“好、好、好,我知道了,拜托你不要再搖了。”他一副我算怕了你的樣子,猶豫著從懷中拿出幾張紙,遞到我麵前。

我順手接過,隨意的躺在地上,雙腿曲起撐地,時而搖晃。慢慢打開折疊的紙張,蹙眉看著手中的圖形,毛筆畫出的圖還真不是普通的別扭啊!

“這就是你要解的題?”我側頭,看到他正衝著我的腿搖頭歎息,發現我看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嗯,我想了幾天,可是仍然沒有想出答案,總感覺差了些什麽。”他將頭靠在我的肩上,一起看紙上的題。我則是快速的看向其它幾張紙,沉默著沒有說話。

“好了,好了,不要看了,我還是回家自己想吧。”他想要收回紙張,卻被我躲過。

“我會,這麽簡單的題,簡直是小Case。”看著他眼中的神情,我猛拍他的腦袋,得意的大笑。

“小什麽?”他沒在意我的舉動,一臉的不惑。

“小意思。”我訕笑。

“你真的會解?”

“當然。我警告你,不要總問‘真的麽?’,‘真是你做的?’。實話告訴你,除了古文詩詞方麵的問題你不要來找我,其餘的問題你盡管放馬過來,我要是怯場就跟你姓。”要我一個建築學碩士講幾道初中數學題,簡直太容易了。

“哦……原來你那麽想嫁我!”耳畔是他暖暖的呼吸,撩撥我的神經,心底卻莫名的輕顫了下。

夏盈盈,你也太不濟了吧!二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會像個小姑娘似的臉紅?

“誰、誰、誰要嫁你了!”

“不是你說跟我姓麽?不是嫁我又怎樣?”如果我不是這麽理智,一定要讓他此刻得意猖狂的臉上瞬時變為國寶熊貓。

“喂,你見過熊貓麽?”我眯著雙眼,冷然的看著他,輕笑幾聲加強氣氛。

“熊貓,那是什麽貓?”他得意地眼眸在接收到我此刻的神情時,愣了一下,立馬和我拉開了距離。

“你想知道麽?”步步緊逼,我接近他,輕笑著。

“我……算了,我才不想知道。”他想了一下,再三確認我的麵色,最後扭過頭不再看我。

喲,不錯啊!還懂得看我的臉色嘛!

“好了,講題啦!”

找來一片空地,將解題的步驟用木棍在地上寫下,看著他豁然開朗的樣子,我驕傲的揚眉看他。

“你講的題很好,比先生教的還要容易。可是,你的字——很醜。”等我把幾道題講解完畢,正等待他的誇獎時,豈料他卻蹦出這麽一句話。

“好你個尹祥,虧我給你講題,你真真是一個白眼兒狼啊,一點也不念著我的好。哼!”我轉身不理他,兀自搓著雙手哈氣。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可是我仍是喜歡拉著他到外麵坐著,不是我不怕冷,也不是我有受虐傾向,而是我覺得適當的鍛煉和曬太陽對我們的身體有好處。

“盈盈……”他的聲音傳來,我扭頭不理。

……

“盈盈!”

……

“盈盈?”聲音中有掩飾不去的焦慮。

“生氣了?盈盈不氣哦,都是我不好。罰我給你捂手……”他從我的身後坐下,雙臂圈著我的身體,將我冰涼的雙手握在掌中,輕輕**。

這雙手,早已不似初次見麵時的指尖冰涼,現在,我已經可以從他手上獲取溫暖與安心。

曾經身體輕顫,眼神寂寥的小男孩,早已在不知不覺地歲月中長大。

寒風吹過,吹起他發辮上的穗子,暖陽下,我們望著冰凍的湖麵,淡淡的說著什麽。

……

“我的字真的很醜麽?人家已經練了很久了,我覺得不錯啊!”

“也不是很醜,但是還可以更好的。”

“那,你要教我習字!”

“行,我親手教你,無論盈盈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

“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

“如果你要……”

……

短暫分別

我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閑適的逛著。昨天和尹祥商量好,今天要在聚仙樓吃飯,他說要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

認識尹祥已經半年多了,過些日子就是選秀的日子,家裏將我看得越來越緊,這次也是我最後一次出來了。所以,應該也是最後一次見尹祥了。想到這裏,心裏竟然覺得微微的不舍。記得當年我隻身一人到意大利時,都沒有這種離別的心情。可是,卻在這裏體會到分別的辛酸。

不過,幸好我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不會對生活有太多的強求,因為我堅信萬物的輪回終有緣份在牽引。

踏上聚仙樓,這個時候已是高朋滿座了。

“這位姑娘,您幾位?”小二哥趕忙上前詢問,一臉的謙卑。

今天出來匆忙,沒有換男裝。隨便的穿了一套嫩黃的絲綢春裝,頭發也就簡簡單單的用一根簪子盤了起來。看著酒樓裏人們注視我的眼神,我不加理睬,直接上樓。

“我朋友已經定了雅間了,所以——”我話還沒出口,便被小二哥截了話去。

“姑娘可是姓夏?”

“正是。”

“您上麵請,十三爺早就定好了位子,這會兒正等著您呢。”小二將我引到樓上,便退下了,唯獨留下暗自疑惑的我。

十三爺?尹祥?

我走到雅間的門口,看著門牌上的名字:聽雨閣。還挺詩情畫意的,不錯。

“咦,我沒遲到吧?”推開房門,便看到尹祥和一個男人坐在桌邊正說著什麽,看到我進來,他一臉的驚喜。

“沒有,是我們來早了。”他忙起身,拉我到身邊坐下。

半年多的相處下來,我們之間才沒有那套男女之間授受不親之說,隨意得像個朋友那般。

“這是我四哥,以前曾經向你提過的,我最敬重的哥哥。”他鄭重的表情,搞得我驀然一怔,有些謹慎。

以前尹詳曾經說過,他家很大,人口很多,而他在家中很不起眼,總有人會欺負他,所以他很孤單。但是有一個哥哥,很保護他。所以,他對他可是既尊敬又愛戴。想必就是眼前這位了吧,既然是他敬愛的大哥,我當然也要好好表現一番。

“你好,我叫夏盈盈,很高興認識你。”我微笑,如三月溫暖的春風般,把對付尹祥的那套交際禮儀用上,卻發現對方好像很反感。

直到這時我才細細的打量尹祥的這位哥哥。

藏藍色的長衫,一身的樸素,但是可以看出衣服的料子是很考究的。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冷漠,一種從內心裏發出的疏離感。相貌上,他們兄弟唯一相似的是眼睛,都是幽黑而深邃,讓人無法一眼看穿,卻又不可自拔的沉溺於其中。他的臉瘦長,眼角有些微微的下垂,挺直的鼻梁,薄而緊閉的雙唇,證明他平時一定少於言笑。他的目光十分銳利,不似尹祥的溫和,而是透著一股疏離的冷漠。

看著我那麽直接的打量他,他顯然一愣,神色一冽,目光似箭般直射我的眼底。

可能我們之間的互視太過沉寂,氣氛又過於詭異,一旁的尹詳有些著急。

“四哥,你倒是說句話啊!”等的有些不耐煩地尹祥竄到他的身邊,神色焦急地用手推搡著他,在他耳邊說著什麽。

“十三弟,她——”這位四哥剛要開口卻又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目露不屑,別過頭,不再看我。

“唉!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我訕訕的收回手,瞪了尹祥一眼,坐在空位之上,看著桌上的幾盤涼菜。也不用他們招呼,自在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此舉,讓他本來就蹙起的眉頭更加緊皺,而我則險些笑得內傷。

“咦,此話怎講?”在我的長期熏陶之下,他已經越來越有現代人的思維了。

“你說我一個女孩子,主動的和男孩打招呼,當然,他不算男孩,但終歸是個男人吧!”,我看著那個依舊冷漠的人,哼,敢不看我,就是承認自己不是男人!

我品著美酒,直到他察覺我的視線,瞥了我一眼。才繼續道:“對方非但不理我,還露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顯然是看我很多餘一般,讓我顏麵頓掃。難道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難道我不該淚灑滿衣襟嗎?”我聲音哀怨,單手托腮作垂淚狀,看著尹祥。

“你是英雄麽?”還是那樣冷颼颼的目光,但是口中的話卻很刻薄。

“好吧!我承認我不是英雄,常使美人淚滿襟,總可以了吧。”你還挑刺?

“噗”,尹祥一口酒就噴了出來,臉上那叫一個精彩,連那座冰山都有些崩裂的跡象。

“喂,你有意見直說,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好看麽,還是你覺得我夠不上美人的級別?”他要是有膽說,我就真的讓他知道什麽是熊貓,別以為有哥哥在我就不敢下手,急了連他一起打。

“沒,我沒意見,我怎麽敢有意見呢!可是盈盈,怎麽說我哥也在身邊,你能不能收斂些,我怕嚇著他!”尹祥連連咳嗽,臉色燥紅的看著我。

“敢情我的長相和舉止就是嚇人的了?”我惡狠狠的看著他。

“我又沒說,可是,我也沒見過哪家小姐自己誇自己是美人啊?”他回我無辜的眼神。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凜了神色,正經的看著他們,“人隻有學會愛自己,才懂得愛別人。任何人都可以輕視我們,打壓我們,但是,唯有我們自己,一定要守住尊嚴,相信自己。有人說過,自信的女人最美麗,而我,很自信。”我看著他們一副呆了的樣子,心裏不住地竊笑。

“誰說的,我怎麽沒聽過?自信的女人最美麗,那,什麽樣子的男人最好?”尹祥蹙眉,轉著手中的酒杯。

“認真地男人。”

“歪解。你的聖賢書讀到哪裏去了?”這位四哥顯然對我有諸多的不滿,又是一個封建統治下的摧殘者啊!

“這位四哥,首先我要聲明: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我沒有必要去讀聖賢書;再說,讀書要靈活應用,使得古今中外的思想融匯貫通,而不應拘泥於死理之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又沒有欠你錢,你幹嗎一副我該了您幾十萬兩銀子的樣子?相逢就是有緣,又何必拘泥於形式呢?”我劈裏啪啦說了一通,尹祥在一旁不住地點頭,連聲讚歎,而這位四哥的臉色卻越來越深沉,周圍的空氣越漸冷凝。

就在我以為他下一步要掀桌子的時候,他卻突然轉過頭來麵向我,一雙厲目再次將我全身上下掃描一通。

做身體檢查也沒有你這樣的啊!還不到一個小時呢,掃麵好幾遍了!

“女孩子家,講話如此直接,還是文雅一些比較好。”久久,他終於吐出一句話來。而我,作昏倒狀。

“文雅的女孩子固然很好,但是時間久了也會略顯乏味,況且縱觀這大清朝,文雅的女孩子少嗎?就是您的身邊,也應該多了去吧?所以,也不少我一個是不是!我呢,懶散慣了,才不要被束縛,我是夏盈盈,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耶!”我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擺出勝利的姿勢,在尹祥的大笑聲中,挑眉看著四哥!

等等……四哥?十三弟?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好一張伶牙俐齒,十三弟果然沒有說錯。”他低聲細語,和尹祥對視後,默默一笑。

僅僅隻是嘴唇微微的上揚,而我卻仿佛看到了月亮撞地球一般,呆坐在椅上。

他的眼神,在注視尹祥的時候,不再是冷冰冰的疏離,而是一種淡淡的關懷,眼神中漾出一股柔柔的暖色。明明嚴肅的五官,卻因為一個淡淡的笑容而散發著另類的魅惑,讓人移不開目光。而我這種善於抓住美麗的人就更不可能錯失這種良機,當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盈盈,盈盈!”尹祥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焦慮,他湊到我的麵前,眼神裏燃燒著嫉妒和盛怒的火焰。

“怎麽了,幹嗎這樣看我?”被他看得莫明其妙,我猛地推開他,卻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與彷徨。

“你剛才一直盯著四哥在看。”他的聲音悶悶的,仰頭喝下了杯中的酒,眼神四周看著,就是不看向我。

“哦,是麽?”我看向四哥,卻發現他一臉凝重的看著我,眼中閃現著肅殺,隨即趕忙把視線調轉回來。

“你不覺得他笑起來很酷嗎?有一種冷冷的,魅惑的味道在裏麵。”我舉著杯子,中肯的評價,他二人皆是一怔,直直的略帶疑惑的看著我。

怎麽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酷?”這個尹祥,敗給他了,什麽都要知道。

“酷呢,就是形容一個人的詞。喏,就像那位四哥,很冷漠,很個性,但是偏偏他笑得時候仿佛春天來到一般,溫暖了大地,魅惑眾生啊!所以可以形容為酷,當然,也可以說酷斃了,帥呆了!這都是形容男人英俊到極致的意思。”

“什麽那位四哥!就你花樣多,和我一樣叫四哥就好了。”尹祥大笑,張口就說,說後才一臉詢問的看著他。而他,沉思了一下,微抬嘴角,舉杯向我。

“四哥同意了,盈盈你還不快謝謝他。”

謝他?憑什麽,就因為他同意我叫他四哥?是我吃虧好不好,這個尹祥!

“四哥,我敬你。”我舉杯,含笑的看著他。他微一點頭,一口飲盡。

“可是四哥,我還是想知道你的名字?我都和你說了,你是不是也要禮尚往來啊?”我小心翼翼的問,和他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的情緒變化很詭異,不能以常理來看,別問我為什麽,職業敏感罷了。

“單名一個?字。”他以中指蘸酒,在桌上寫下名字,而我卻噌的站起來,後退兩步,不敢置信的來回看著他倆。

四哥,十三弟?尹祥,尹??胤祥,胤?!

天啊!想不到這樣也能遇到他們,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的牽引呢?而我,完顏淩月,又將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怎麽了盈盈,那麽慌張。”尹祥輕碰我,看著我的目光中盈滿了關心。

“沒什麽。我餓了,看著桌上的菜這麽少,想叫小二哥。今天可是你做東,我當然要好好的,狠狠的宰你一頓。”我推他坐在椅子上,叫來小二,開始點菜。

“小二啊,把你們這裏好吃的都給本小姐上來,不要最好,隻要最貴,反正十三爺結賬。哦,對了,菜味要適中,不可太鹹也不能太淡;辣的菜就不用上了,開春的時候容易上火,還是清淡一些好;葷菜不能做的太油,對身體不好;另外,我不愛吃魚,所以要上魚就給小姐我上個能食指大動的,不然就幹脆別上;其他的,嗯,還沒想到;飲料嗎,你們這裏有果汁麽?”我抬頭看向小二,卻發現他倆一臉的呆滯,眼光驚訝的看著我。

“小姐,我們這裏沒有果汁。”小二點頭彎腰的,一臉的抱歉。

“那算了,來壺龍井嚐嚐。”我又不會品茶,也不知道什麽茶好,隨口便說了一個。

“有你這麽挑剔的人麽,以前吃飯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多怪癖?”尹祥挑眉,雙臂撐桌,看著我。

“挑剔嗎?病從口入,所以身體的健康一定要從飲食上注意。一味的葷菜不行,但是隻是素菜同樣不能,那樣不能補充身體所需的各種營養。以前沒有挑剔,是因為我們總在外麵吃名點小吃,進了館子也是你作主來點菜,今天我有發言權了,你有意見是怎麽著?”我的聲音有些高亢,怒目看向尹祥。

他一臉我怕了你的樣子,低頭吃起了涼菜。

“看來你對飲食還挺有講究?”坐在旁邊觀戰的四哥終於開口說話了,這次他的神色緩和了很多,也許剛才隻是和我開的玩笑。

“不敢當,隻是略微懂得一點,生活上注意一些罷了。”笑話,我什麽沒做過,飲食搭配算什麽!

“看來以後還要多和姑娘請教了。”他淡淡地開口,卻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壓力。

“這個,可能有些問題。我過幾天就要回南方了,所以,此去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回來,我今天來主要是告別來的。”我看了眼四哥,複又看向尹祥。

“為什麽你從來沒說過,什麽時候走?”尹祥很激動,衝到我的麵前,抓著我的肩膀厲聲問道。

“十三弟,放開她,成何體統。”唉,死腦筋!

尹祥緊緊地盯著我,肩膀上的手鬆了鬆,卻並沒有拿開。一絲落寞浮現在他的瞳眸中,稍瞬即逝,被他很好的掩蓋下來。

“我明早就走,老家突然傳來消息,所以不得不……對不起,尹祥。”我胡亂編了一個借口。

這些日子的相處,我也有了感情,但是,一旦進宮就等於隔絕了一切。況且,如果他真的是他,那麽,我們還會再相見!

“我……我隻是……”尹祥一臉打擊,坐在位子上悶悶的開口,臉色也有些黯然。

“尹祥,有緣自會相見。你是男子漢,要有擔當,別因為這些小事而費心勞神的。”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遞到他的麵前,“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一定要收下哦,時間匆促,所以有些瑕疵,等我們下次見麵時,我一定會用一個更加精致的來替換這一個。至於四哥,我沒想到還能認到一個哥哥,所以下次見麵,我再送一份大禮給你!”

“這……這是……”尹祥打開布巾的包裹,拎出裏麵的荷包,一臉訝然的看著我,就連四哥也是一臉的驚訝。

“不是這個,是裏麵的東西。”荷包當然不是我繡的,那是我托綠痕給我做的包裝袋。

尹祥小心翼翼的打開荷包,拿出裏麵的禮物,隨即震驚的說不出話。

“怎麽樣,喜歡嗎?以後,你見到它,就仿佛見到我一樣!”我用手指指自己,順便擺出和娃娃一樣的姿勢。

我送給他的是一個雕刻的木頭娃娃,以完顏淩月為原型,加入了一些Q版製作,很可愛,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是我。最重要的是,它隻有手掌大小,可以放在荷包裏隨身攜帶。

“你是怎麽辦到的?太神奇了,四哥你看。”尹?也是一臉詫異,看看我,而後瞅著禮物,連連點頭稱讚。

“小意思,這才隻是皮毛而已,等以後,我送你很多很多,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刻什麽。”談起雕刻,我立即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禁誇誇而談。

“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見麵呢?”他的聲音啞啞的,眼睛緊緊地看著木雕,眼圈卻有些泛紅。

“尹祥,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我保證。

他迅速的抬頭,看到我堅定地神色,有些不確定,但仍是重重的點頭,給我一抹安撫的笑容,隻是那當中夾雜了一絲苦澀。我隱隱的感覺到什麽,看向尹?。他一定也是發現了什麽,眼光在我們之間遊移,隻是沉默的喝酒,沒有開口。

“對了,你不是還要找人麽?找到了麽?”輕鬆的口氣,細聽之下才能發現一絲緊繃。

“很快就會找到了。”我笑。

胤祥,這次我要給你一個大驚喜!

“是嗎?那就好。”那聲音,說有多落寞,就有多落寞……

正巧這時,小二開始上菜,打破了屋內有些沉悶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