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陰花三月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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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場外圍觀的百姓如趕集市般熙熙攘攘,略為知情的人在議論此事,中國人永遠喜歡看熱鬧,人越多的地方人就越多,“聽說這家人姓康,原來是揚州賣大米的商人,因為加入革命黨所以有此一劫…
“是啊,真是孽債,賣賣米而已嘛,因為給革命黨提供什麽糧食,搞得現在這付慘樣。“可惜了他們家的大米啊,都是白花花的,以後咱們。“所以說,沒錢反倒是福……聽說她女兒還是個殺人犯呢。”“不會吧,你看那女孩的臉,不知道在監獄裏受了多少苦啊。”
一圈又一圈的圍觀者將法場堵得嚴嚴實實,無數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對著她指指點點,一張張臉似乎都表達著對康家的好奇和茫然的微笑。
康渺渺的脖子上戴著一條厚厚的圍巾,是沈淑賢送的。她的臉色白的象死人,反正離死也不遠了,囚衣的袖子特別長,遮蓋著下垂的被挑段了筋的手腕.
耳朵還是能聽見,這些議論讓它苦笑,也許他們說得對,平民百姓反倒很少招來滅門禍事,沒錢未必是件壞事,有錢未必是件好事。康渺渺的肩膀被繩子勒出血痕,她想在人群裏尋覓一個人的蹤影,這一刻,她隻想見一個人,在人生最後的路途上,能見到就好了?難道他們真的見死不救?人和人之間的冷漠比這冷風還冷漠。
寒風,象瓦片,刮在臉上粗糙疼痛,康渺渺跪著已經半個時辰了,膝蓋早已經麻木,嗓子裏的洞進了風,直往心裏灌。
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隻是年邁的父母還有那些無辜的人,還有姨太太的幾個小孩很無辜。
刑衣是米白色,後麵寫個“死”字。康渺渺的半邊臉已經完全潰爛,爛洞裏幾隻小蛆蟲探著腦袋拚命蠕動,窟窿裏流著金黃混合鮮紅的**,頭發沾滿了膿血,麵帶汙漬,全然一付標準的死囚的打扮,康盛年一家五花大綁,等待著最後時刻到來。
昨夜晚上異常的冷,再也沒有人用刑,她已經說不出話來,是沈淑賢看錯了自己,還是自己太相信別人.其實再怎樣,康渺渺也不會為了自己的生存出賣其他人.誰又不怕死,她能救自己多好,可人人都是自私的.
康渺渺已經熬受不住,想寫點遺言也是無能為力。若非今早有官差大力推醒她,隻怕她這一睡就能直接睡到黃泉路上去了。如今又跪著,她也是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荏弱的頸背盡量直挺,要死也要死的漂亮.
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嗎?也許吧,但,隻要他出現一次就好,眼睛轉動,仍是一派漠然冷淡,冷淡又有笑容.笑這個世界.
“都死到臨頭了,還在笑!”人群中不知誰憤憤然說了一句,一個西紅柿扔了過來,炸得滿臉都是,嘴邊有酸酸的**,舔了舔.
死到臨頭了——康渺渺忽然覺得有點可笑。她千百般用心,不過想見到一個人,付出的代價要如此慘重。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馬隊長在割她的喉嚨挑她筋骨前說了句";對不起";,她看見台上的沈淑賢就知道了,她笑吟吟的坐在徐寶山的旁邊,熱情中不乏高貴的矜持.
兩個女人,現在都是受人矚目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