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三)

地上一地碎發,風一吹,在空中旋轉一圈又一圈,有點冷颼颼的意味。

其實今年夏天的時候蘇順清就開始變了,化煙熏妝,穿露股溝的牛仔褲,除了手機換掉,用的化妝品也都是寫著日文,孔蘭拿起一瓶爽膚水對還在上鋪酣睡的蘇順清誇張道,“啊,資生堂哦,順清同學這個月準備啃饅頭是吧?”

“男朋友出差帶回來的。”蘇順清最近厭倦了這樣的回答,因為接下來那一句準是,“唉,我們家秦川什麽時候才能買這樣的化妝品給我用。”秦川的老家在山西,父親是醫院裏打雜的,母親幫人洗衣服度日,誰知道秦川竟然考上名校的中文係,既然如此,父母也隻能認命,隻求趕緊供完他讀書就好,誰知道又交了個女朋友,總是嘮叨著城裏媳婦不好伺候。

李子軒和秦川相比什麽都好,比他有錢,比他高大,秦川最大的優勢就是時間,其實蘇順清也很羨慕孔蘭,男朋友天天都在,風雨無阻的送早餐。

李子軒常常出差,有時候忘記給自己打晚安電話,但偶爾也會突然的出現在宿舍門口,拿著一大束藍色妖姬配黃鶯草,引來孔蘭一陣尖叫。方怡隻是低頭做自己的事情,看了看,仿佛與自己無關。

一年多了,李子軒對601宿舍其他兩個女孩也已經漸漸熟悉,那個高傲的方怡有時候也會跟自己說話,好奇的問,他們真的就把小魚活生生的吞下去了?富士山的雪一年四季都是不會融化的?

蘇順清很大方,周末總把李子軒當車夫,先把孔蘭和秦川小兩口送回他們在學校外租的鍾點房,然後再把方怡送回宿舍,接著就是二人世界,通常會看場電影,然後喝咖啡,最後也無法免俗,去做些男女之間一定要發生了才快樂的事情,蘇順清覺得滿足,反正他是單身,長的又好看,帶出去又有麵子,隻等自己畢業後結婚了。

可最近,他又一個星期沒出現了,去了哪裏,手機也是關機,不知道這次出差到底怎麽回事,不上網也不發信息,難道是火星……如果每個戀愛的女人都把自己戀愛時對男人到底現在在幹什麽的猜測用文字寫下來恐怕是讓最專業的懸疑小說家都汗顏的。

越在乎一個人就失去的越快嗎?蘇順清失眠了,自己寧願不要那些身外之物,隻是喜歡李子軒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光,就呆著,聊著,坐著。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剪刀靠背椅上放著,忘記收進來了,在月光下閃著冷銀色的光。。

(四)米娜

秦川大清早送早餐,孔蘭在下鋪,跌跌撞撞的開門,一邊埋怨道,“我都說了不吃早餐的嘛,今天星期天,還不到七點就叫門。”

“就你們宿舍還在睡,三隻小豬啊,你們隔壁女生自殺了,你們還睡的著啊。”

一聽自殺兩個字,其餘睡覺的兩個女的立即睜大眼睛,撲的一聲掀開被子,裹上厚厚的外套探出頭去。

宿舍走廊的地上一灘偌大的黑血,一個穿著羽絨服的女孩正對門口趴著,眼睛用力凸出,嘴也是張大,仿佛發現了特別奇怪的事,地上是六個血字。

“下一個就是你”

那女生蘇順清認識,數學係的,外號米娜,為人挺開朗,怎麽活生生的就這樣沒了。

方怡顫抖聲音道,“我的剪刀!”

秦川捂住孔蘭的眼睛,“別怕,有人報警了,一會警察就來。”

米娜白皙的脖子上斜斜的插著一把剪刀,血還在噴,身體一抽一抽,死亡的味道彌漫著。

沒有人敢去拔剪刀,誰也不敢想剪刀為什麽會在米娜的脖子上,警察上樓來了,屍體拿油布一裹,抬走了,伸出來的雪白的手指上仍然在滴血,滴滴答答從六樓一直滴到車上。

三個人被錄口供,沒有什麽異常。

晚上又聽外麵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米娜的父母捶胸跺足要學校負責,她的遺書找到 ,確定是自殺,吞了安眠藥,米娜宿舍的女生說跟最近她可能跟男朋友吵架了,半夜經常哭哭啼啼的。

是我不該把剪刀落在外麵凳子上的……蘇順清喃喃自語,她會不會來找我,咱們宿舍會不會真有鬼啊。

是我不該把剪刀送給你的,送剪刀是不吉利的……方怡在宿舍喝了一口啤酒壯膽。

是我不該讓秦川早上來敲門的……否則我們就看不到剪刀和地上的字了。孔蘭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說道。

那血字已經被水衝幹淨了,深夜裏的腥味依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