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開門,開門。”寧興國用力的拍門,他聽到沈淑賢在喊救命。本來送康渺渺坐車回家,臨別時跟他在黃包車裏偷偷親了下嘴,康渺渺說沈淑賢可能感冒了在睡覺,讓他買點薑湯的去探望下,後來因為宗秀玉約了自己中午談事情,忘記了。下午才想起沈淑賢要去探望一下。
沈淑賢清醒過來卻聽見門口真的有敲門的聲音,嚇得縮在床角,頭埋在兩個膝蓋之間,“不要進來……”
寧興國從窗戶外麵看見了,喊道,“不要害怕,是老師我。”
聽到寧興國的聲音,沈淑賢飛快的開門,寧興國穿的是白色襯衣,上麵套著灰色絨線背心,其實是宗秀玉從自己丈夫那拿過來的。他的頭發上還沾著幾點雪花,頃刻融化。關切的眼神和寬厚的肩膀,又是在噩夢之後見到的人,沈淑賢在這一瞬間充滿了對人生的期望和對這個男人的信任依賴,身體已經迫不及待迎接上去,眼淚卻撲撲掉下來,“先生,你來了。”
寧興國看著懷裏的女生,蒼白的額頭,纖細的身體,還有楚楚動人的聲音,不好意思把她推開,隻得用手背探了探她額頭,滾燙,趕緊扶她到**,關好門。
打量下四周,床都是空****的,冷颼颼的氣氛,兩個同室都已經回家,學校放假,大部分人都走了,隻有少數幾個家鄉在打仗的學生留在學校,回去也是送死,而且隻通軍用火車,女生一個人回去也是危險,因此早早申請著在學校過年,反正食堂也提前準備了飯菜。
“你不回家嗎,怎麽頭這麽燙?”寧興國看見牆角的小煤爐子,早就熄了火,一爐黃色死灰。宗秀玉昨日晚上跟幾個老師和自己都談過,這些大洋除了做點樣子添置些桌椅設備等,其它都要用來作為軍備,大年三十這天要運些武備出城,然後再要購買新的儲備著,前方戰事吃緊。在過年之前,就要呆在學校做些聯絡和準備工作。
沈淑賢的手細細的,握著手裏軟綿綿的跟小孩的手一樣,康渺渺的手比較肉,肉上有四個可愛小坑,是很明顯的區別。女人和女人關燈了並不就是一樣的,手有胖瘦、胸有大小、洞洞有鬆緊。男人關了燈也不會一樣,弟弟有長有短,屁屁有白有黑,以及有狐臭和沒狐臭感覺永遠都不會一樣。
寧興國有點尷尬,把手鬆開道,“你躺著,我到食堂給你弄點喝的。”
沈淑賢紅著眼睛,手忽的又把寧興國的手抓得緊緊的,“不要走,先生,先生我現在很害怕,請不要離開我,求你。”
寧興國坐在床沿,抓了被子蓋在她身上笑道,“又做噩夢了,怎麽如此可憐的,告訴先生,你夢見了什麽?”
一陣風忽然吹進來,大約窗戶插銷沒有關好的緣故,砰的一聲響,窗戶被吹開了。房間裏的紙屑頓時飛起,書本嘩啦啦的飛快被翻開。
“啊!”的一聲,沈淑賢鑽到被子裏,“不要進來,不要進來,不要找我。”
寧興國起身去關窗戶,回到床邊,拍了拍沈淑賢的背,“你不要怕,先生在你身邊,出來吧。”
自己所愛之人的堅定、溫和的聲音,對於恐懼中的人而言,無異是救命稻草。
沈淑賢抱著寧興國哭,“不要讓她進來,不要啊先生,先生不要離開我,我不是故意的。”
寧興國這才發現她是真的可憐,這才用力的抱著安慰,“好好說,不要哭,先生的幹淨衣服都被你鼻涕泡泡弄髒了。”
沈淑賢這才停止抽泣,抬著頭似乎要把眼淚憋回去。
“你做了什麽夢了?我來幫你解。”寧興國象對待小女孩一樣耐心,扶著她靠著床,在她背後放了枕頭,讓她坐的舒服點。
“先生,我夢見周慧娟索我的命。”沈淑賢的手緊緊抓著寧興國的手腕,害怕得一陣發抖,“先生,你說人死了會不會變成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