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四日,周日。

臨海市又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天很藍,溫度很高,就算冷氣開得很足,沈清歡也還是熱出了一頭汗。

下午四點,醫生來病房辦理了出院手續。

秦海棠在收拾東西,顧淮生在打電話。

落地窗前,顧淮生的身影挺拔且偉岸,攥著手機的姿勢很平常,他靠窗而立,身影遮住了半邊光。

秦海棠發現她在犯花癡,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幾下:“別看了,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沈清歡回神,對她笑了一下:“我沒看。”

秦海棠白她一眼,不想拆穿她。

六點,離開醫院後,幾人在附近的中餐廳吃了一些東西,菜是顧淮生點的。

期間,秦海棠拿手機給沈清歡發消息:“你看,他就從來都沒有為你著想過,出門在外,點東西不應該先問問女孩的意見嗎?”

沈清歡在微信上回複:“我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讓他點,我反而會安心些。”

秦海棠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然後又打字說:“從沒見你這樣過,究竟要怎麽樣才能點醒你啊?男人是不能慣著的。”

沈清歡回複她說:“嗯,我知道。”

秦海棠氣得直咬牙:“知道還這樣?”

沈清歡不回了,因為服務員已經將菜都端了上來。

清粥、蝦滑、排骨蘿卜湯、清蒸鱸魚、清湯豬肚雞,都是很清淡的飲食,一點兒辣都不沾。

顧淮生放下手機,看了一眼對麵的沈清歡,她看著菜愣了神,像是有話要說,卻始終沒開口,他也沒在意,遞給她和秦海棠一雙筷子,隨後說:“你淤血還沒清除,暫時不要吃太重口的。”

他隻說了這一句,然後就沒再開口了。

他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人,更不懂得怎麽才是對一個女孩好,他隻是單純的覺得她不能吃辣的。

這一桌子清淡飲食對兩個無辣不歡的女孩兒是一種折磨。

看著這桌子菜,沈清歡犯了難,突然有些不知道從何下手了。

許是見她半天沒動,顧淮生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她麵前的空碗裏。

他什麽也沒說,繼續吃著菜。

沈清歡平靜的心海在刹那間像是被投進了一顆石子,瞬間就驚起了陣陣漣漪,她強壓下狂跳不已的心:“謝謝先生。”

顧淮生沒接話,沉默的吃自己的東西。

期間,秦海棠又給沈清歡的微信發了一條消息:“鑒定完畢,有點直,但不壞。”

沈清歡回了個抱抱的表情包,就收了手機。

飯後,有專車來接他們,是江亦衡的司機,他們要乘私人飛機回柏城。

私人飛機空間挺大的,沈清歡不敢坐顧淮生旁邊,就坐在了秦海棠的身旁。

飛機起飛後,沈清歡望向窗外的雲海,想到昨晚的事情。

她看到一個神似哥哥的男人,無論是長相、身高、身材都跟哥哥很像,唯一不一樣的是,哥哥是一個窮小子,而那個人看上去很有錢。

她追過去時,車子已經開走了,她捂著胸口哭,秦海棠在安慰她:“你還有我呢。”

她哭了好長一會兒才哽咽著喃喃自語:“是啊,哥哥已經去世了,他怎麽會是哥哥呢?”

可她也好希望,希望那個人就是哥哥。

她沒哭,隻是靠著窗,眼裏一片孤寂,秦海棠攥著她的手,什麽話也沒說。

飛機是在十點落地的,許逸過來接他們,顧淮生讓許逸先送了秦海棠回去,然後又送沈清歡。

南北溫差,讓兩個身穿夏裝的人多少有點沒適應過來,沈清歡還好,但顧淮生的情況有點糟糕,他腿疾又犯了,他緊皺著眉,身子貼在椅背上,眼睛閉著,滿頭都是汗水。

車裏開了暖氣,再冷都不至於會這樣,可他腿疾很重,一到冬天疼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沈清歡於心不忍,伸手過去剛碰到他的腿,她的手就被打開:“幹什麽?”

顧淮生睜開眼,眼中的警惕和冷漠那樣清晰。

沈清歡離他很近,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直往他鼻腔裏鑽,他本來就不舒服,這樣更攪亂了他的思緒。

“先生,我查過的,說按摩可以緩解疼痛。”她抬了眼,車燈的光並不亮,可她眼底卻好像蘊了星空一樣,深而悠遠。

“沒用的。”他淡淡應了聲,又閉上了眼。

每到腿疾發作,他都是一個人咬著牙齒艱難捱過去,從來不會想有什麽可以緩解的辦法。

沈清歡並未放棄,手伸出去,小心且溫柔的放在了他的腿上,她掌心是溫暖的,膝蓋被覆住的那一刻,顧淮生原本想抗拒的話,硬是被吞了回去。

見他沒有排斥,她輕柔的按摩起來,手法不熟練,但能感覺到很仔細。

顧淮生沒告訴過沈清歡,他做手術的位置不在膝蓋,而是在大腿,可就那麽神奇的,他覺得腿沒那麽疼了。

一直到車子停在新房外,沈清歡都沒有鬆開手。

前排,許逸看了一眼後視鏡,提醒了句:“沈小姐,到了。”

他覺得渾身都是汗津津的,生怕顧淮生發怒。

跟在顧淮生身邊這麽久,他還從沒有見過哪一個女人離顧爺這樣近的。

沈清歡停下動作,直起身子時問了句:“先生,你要回去住嗎?”

顧淮生的目光是落在車窗外的,側臉的輪廓猶如刀刻,他回答的不冷淡,但也絕不會有溫度:“不回。”

答案不過是意料之外,沈清歡也沒覺得有多意外,她看一眼他的腿:“先生,我給你拿個東西。”

說完,她怕他拒絕,打開車門就跑了。

她沒有帶厚衣服,就穿著那身雪紡裙往別墅跑,顧淮生下意識的想把羽絨服丟給她,可她實在跑太快了。

等再出來時,她還是那身裙子,手中拎了個袋子。

又是袋子,顧淮生不由想,這次又是什麽?

她打開車門,車燈是橙色的,可顧淮生就那麽準確無誤的看到了她的手臂,更準確的說,是她手通紅,上麵一層雞皮疙瘩。

她將袋子遞過去:“先生,給你。”

顧淮生注意力不在袋子裏裝著什麽,而是在想,她回去了為什麽不穿個外套再出來?

他眉心蹙了好一陣,眼看著她抖得越來厲害,才伸手接過:“自己回去。”

語氣還是冷,但明裏暗裏的似乎夾雜了不一樣的味道。

沈清歡很少這樣羅裏吧嗦的,但還是不放心的交代一句:“先生記得別再丟了。”

袋子裏是保暖褲,上次給他買的被他丟了,她就重新買了兩條。

她說完就跑了,細軟的發絲在飛舞,空中還有她沒有散開的味道。

那個身影很清瘦,卻仿佛很有力量,是能打動他的力量。

顧淮生掀開袋子看了一眼,發覺是保暖褲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句話。

他上次讓許逸把東西丟了,原來她都看到了,可她又知不知道,其實他後麵又讓許逸停車,他自己去撿回來了。

前排,許逸有些琢磨不透,但還是問:“顧爺,要丟嗎?”

顧淮生將東西往旁邊一搪:“我自己丟。”

許逸“哦”了一聲又問:“臨海市那邊有什麽狀況嗎?”

顧淮生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思緒好像很深:“注意一個叫時琛的人。”

許逸“嗯”了一聲,便驅車離開了。

回到別墅後的沈清歡立馬套了一件外套,再在外麵站一會兒,她怕是能凍成冰柱子。

洗了澡出來,她玩了一會手機,上麵有秦海棠問她到家沒的消息,她回了後又去看業主群消息,這才發現這片別墅區最近老是出現奇怪的事情。

怪事一:有人的貼身衣褲不見了。

怪事二:有人回家發現家裏被翻動過。

怪事三:有人總覺得自己被偷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