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響起的那一刻,做賊心虛的打手們紛紛四處亂竄。

有人跳上車,車子疾馳出去,而有的人還沒有上去,車子就已經開出去了,索性就往灌木叢中藏。

這種時候,大家也隻能自己顧自己。

沈清歡眼睜睜看著這些人跑開,心中才鬆了一口氣,她將手中攥著的東西甩開,又才回頭去看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宋懷謙。

他身上多處傷口,甚至還在不停的流血,可又不知道具體傷在哪兒。

她伸手下去,想將他從地上抱起來,可又不知道應該從哪兒下手。

那麽多鐵棍往他身上招呼,很明顯,他身上肯定骨折了。

他躺著的那塊地方,經過雨水衝刷,總會有一股接一股刺眼的血跡往外麵淌。

她跪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但伸出去的那雙手卻是顫抖的。

偌久,宋懷謙睜開了眼睛,雨水往他臉上糊,他勉強睜開,也看清了她,他張嘴,嘴角溢出一股鮮血,他小聲說:“你下來幹什麽?”

沈清歡俯身過去,聽到了他的這一句指責。

她並沒有回答他為什麽,而是問:“我該怎麽辦?你疼不疼?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來,你等我,我馬上打救護電話。”

她起身要去車裏拿手機,可是她的手卻被他的手猛地攥住:“別去了。”

雨水衝刷著他們,沈清歡顫抖著聲音吼:“你別攔著我,我馬上回來,我就打個電話。”

這種時候,任憑宋懷謙再想要阻止她,卻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沈清歡跑去車邊,打了救護電話之後又過來。

宋懷謙還是睜著眼睛,嘴角還在不停的流血,又被雨水衝幹淨,又繼續往外麵流。

她心中害怕不已,真的怕他就這麽一命嗚呼了。

不敢多想,她俯身哄著他:“宋先生,會沒事的,我已經打了電話了,救護車很快就會過來的,你會沒事的。”

宋懷謙並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將自己的手抬起來,她看著那隻手,但還是下意識握住。

“你傻不傻?”宋懷謙出聲,聲音小得可憐。

若不是距離這樣近,沈清歡想,她一定聽不到他說了什麽。

她不停的落淚,可借著雨水的遮掩,根本看不出來,她搖頭:“宋先生,我不傻,我沒你傻。”

宋懷謙咧開唇角,露出那排帶血的牙齒笑了,他低聲說:“是你傻。”

沈清歡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跟他說這種話了,她又跑去車裏將他的西裝拿來,她給他蓋上後說:“宋先生,你信我,會沒事的。”

宋懷謙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不知道。”

警察趕過來,將四分五散逃跑的人抓住了一大半,跑掉的是剛剛開車逃跑的人。

看到這邊有人受傷,警察才趕來,他問:“打過救護電話了嗎?”

沈清歡哭著回答:“打過了,打過了。”

她一直在哭,可因為下雨,沒有人能看到她的淚水。

宋懷謙沒有力氣,又失血過多,很快暈厥了。

救護車來得格外快,將宋懷謙抬上擔架之後,沈清歡又跟車趕去了醫院。

她一個人呆坐在醫院外麵的走廊上,渾身都是濕的,她也沒有去換衣服,就那麽呆坐著。

身上很多汙漬和血跡,她都毫不在意,她隻在心中默默祈禱,她希望宋懷謙沒事。

大概是半小時後,顧偉澤才姍姍來遲。

他趕來醫院,看到沈清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個人靠著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句話沒說,就那麽低著頭。

他走過去,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小丫頭。”

顧偉澤蹲在她身邊,用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沈清歡這才回神,眼淚刷地一下就滾了出來,她盯著顧偉澤,嘴裏嘟囔著:“澤先生,宋先生會有事嗎?他會死嗎?”

顧偉澤原本在家中給她做飯,它做了粥和小菜,想著讓她休息一會兒再起來吃的,可是上樓準備叫她吃飯時,病房裏早已經空了。

見沒有人,顧偉澤才意識到不好,他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

於是,他又找去了診所,可鄧柏林告訴她,沈清歡已經回去了,他又回別墅看,還是沒有人。

如此往複折騰了兩遍,他沒有看到沈清歡,人頓時就急了。

打電話又讓下屬去查沈清歡的行蹤,這才知道出事了。

顧偉澤將沈清歡抱在懷中,他大手在她背部輕輕的拍打著:“沒事的,會沒事的。”

這種時候,一句安慰,立馬就讓沈清歡哭出了聲音來。

“可是澤先生,他流了好多血,他身上好多傷,他被打得好慘,我救不了他,我什麽也做不了,可他明明還放過了哥哥,可我什麽都不能為他做,澤先生,我好害怕。”

她顫抖著身體哭,淚水洶湧的往外麵滾落。

回想到剛剛的那一幕,她心裏好害怕,好害怕。

她這樣,顧偉澤心疼不已,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不用擔心,會沒事的,我會讓最好的醫生來為他做檢查的。”

她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可顧偉澤卻毫不在意,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他身上也跟著濡濕了一片。

沈清歡趴在他懷中,一直在落淚。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停了下來。

而這段時間裏,顧偉澤就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他的腿都有一些麻木了。

沈清歡從他懷中直起身體,她眼睛紅腫,眼白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她看他胸前那塊被她弄濕的衣衫,她溫聲道歉:“對不起。”

顧偉澤心中一軟,伸手輕打了一下她的腦門:“說什麽傻話呢?”

沈清歡根本沒感覺到痛,隻是在他手伸過來的那一刻,她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睛。

她心中萬分擔憂,一點兒都無法平靜。

顧偉澤並沒有收回手,而是順勢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他發現了,她在發燒。

淋了雨,又穿了這麽久的濕衣服,身體能好才怪了。

當著沈清歡的麵,顧偉澤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然後吩咐說:“送兩件衣服過來,要女性的。”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什麽也沒有說,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沈清歡看著他這樣折騰,有些抱歉:“澤先生,我沒事,等下問護士要一身病服就好了。”

顧偉澤對她伸出手說:“你在發燒,需要多準備兩件衣服,走吧,我帶你去輸液打針。”

沈清歡看著那隻手,她錯愕了半天都沒有握上。

她抬眼,看著顧偉澤被隱匿在暗光下的那雙眼睛問:“可以不打針嗎?”

她問得很小聲,顧偉澤聽了都有一些不忍心。

想了想,他說:“先輸液,如果能維持下來,那就不打針。”

沈清歡無奈,還是妥協了:“好吧。”

她的心裏已經顧不得去想顧淮生的事情了,而是滿心祈禱著宋懷謙能平平安安。

說到底,他到底放了哥哥一命,算起來,也算是她的恩人。

畢竟那樣的仇,還能因她而放過哥哥一命,想想就令人覺得佩服。

那樣的仇恨,別說是宋懷謙,就連沈清歡,恐怕都做不到放過仇人吧。

並沒有讓顧偉澤牽,她自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或許是坐得太久,又或許是在發燒,她撐著牆壁站起來的時候,人還是恍惚了一下。

顧偉澤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丫頭,你聽話,讓我牽著你。”

他低頭看她,英俊的麵龐一半顯露在灼目光線下,一半隱匿在暗光中。

他這樣的表情,很嚴肅,她看了,並不覺得害怕,但也沒有反抗了。

如果她自己的病不好,那麽顧偉澤也會一直擔心她的。

她難得的聽話,顧偉澤也才鬆了一口氣。

她剛剛坐過的地方,那裏一灘水漬。

宋懷謙還在搶救,而宋家人也聞訊趕過來了。

宋母和宋曼文在走廊裏哭,宋父焦急踱步,等待消息。

帶沈清歡測了一下體溫,溫度直飆四十度,嚇得顧偉澤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