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陳年恩怨
我很快的出了密密的林子,回到通往村子的唯一小道,剛一閃身出來,迎麵就撞見了驚慌失措的丫頭。
咦,她不是去村子裏麵看熱鬧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丫頭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驚慌失措的叫道,“紅衣……紅衣厲鬼!我剛才在村口看到有紅衣厲鬼跑進了後山!”
村口?紅衣厲鬼?斷魂山?
我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剛送走身穿紅色袍子、裝神弄鬼的秋雁,村口怎麽又出現了紅衣厲鬼?村子裏怎麽到處都是紅衣厲鬼?而丫頭看到的又是誰假扮的?
我忙著進村去找小哥,甩開丫頭的手,說道,“你不會是看花眼了吧?這青天大白日的,哪來的什麽紅衣厲鬼?”
丫頭一臉的委屈,愣了一愣,忽然又“嘻嘻”的笑了起來,“看戲去,看戲去,今晚村口看戲去!”說完又像剛才那樣傻乎乎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這丫頭?怎麽回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瘋癲,究竟是她傻還是我傻?她這個樣子,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到底哪一麵才是她的真實摸樣?
……
我猜測小哥此刻一定在八爺爺的家裏,果然沒錯,一走進八爺爺的家,我就看到如標槍挺立般的小哥。讓我有些意外的是,村長也在。
小哥一見到我,微微鄒了一下眉頭,“你怎麽來了?”
我本來是想把自己懷疑村長和楊正有什麽陰謀勾當的事情告訴他的,可此刻他居然都在,哪裏還敢說出口?隻得怔怔的應道,“嗯……在嘎巴大叔家悶得慌,所以過來看看……”
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小蘭吧?既然來了,那你就坐坐吧!”
我聞聲望去,就看到八爺爺坐在堂屋正中央的一張太師椅上,中間隔著一副幔帳,隱隱約約看得見他的麵孔,但不是很清晰。
“嗯。”我趕緊答應一聲,在小哥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村長望了我一眼,臉上的神情猶疑不定,然後望向了八爺爺。
八爺爺隔著幔帳輕輕滴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說道,“戴永國,小蘭是小哥帶回村子的人,說起來也不是外人,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
原來,村長是見我在場,有所顧忌。
我向小哥望了過去,看到他波瀾不驚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我趕緊收攝住心神,仔細聽這個叫做戴永國的村長怎麽說。
戴永國清了清嗓子,說道,“八爺爺,村子裏眾人周知的古井謠據說關係到我們村子裏一個很大的秘密。但幾乎所有的人都隻知道前麵的幾句,而後麵的四句卻沒有人知道。八爺爺你是村子裏唯一的老壽星,可否知道古井謠後麵的四句是什麽?”
又是古井謠?一首古井凶謠裏會有什麽秘密?想起村長的古怪行徑,我心神一震,脫口說道,“村長,你怎麽會對古井謠這麽感興趣,會不會是另有用意?”
這句話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我原本以為村長會惱羞成怒發飆,沒想到他卻隻微微地一笑沒有做聲,似乎在等著八爺爺回答他。
八爺爺沒有開口,坐在身旁的小哥接過了話頭,“蘭天,這個你就不要懷疑村長了,不要說他,村子裏所有的村民都對這首古井謠感興趣,今天我索性把話說清楚明白。傳說這首古井謠關係到一個巨大的寶藏,但到底是怎麽回事,誰也說不清楚。寶藏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沒有什麽意義,不過對於有些貪心的人來說就很重要了。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村長是子承父業——他爹,老村長臨死之前硬是把在外發跡的他給叫了回來。你想,他一個在外麵有了產業的人還願意回到這破山溝來,圖的是啥啊?”
小哥這話說得夠毒,口中說不要懷疑村長,其實是挑明了說村長窺伺古井謠的寶藏。
莫非小哥已經開始懷疑村長?
戴永國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小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我選擇留在村裏繼任村長,是因為我爹逼我發下毒誓,沒辦法走……後來時間長了也就離不開村子,不想再去外麵顛簸流離了。你血口噴人,今天當著八爺爺的麵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哥一陣聲笑,“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你要是不貪心,那我的爺爺、我的父親又怎麽會死?再說,誰放過誰也還不一定……”
小哥絲毫沒有動怒,輕描淡寫的說來,但聽在我的耳裏卻殺機淩然。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戴永國悶哼一聲說道,“你不要仗著有八爺爺寵著你,就把所有的村民不放在眼裏。不要忘了,你爺爺和你父親究竟是死在了誰的手中,又是怎麽死的?要說貪,我看你爺爺和你父親才最貪!”
小哥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也動了怒氣,“我爺爺和我爹可是為了大家死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戴永國的聲音更加提高了八度,“我們大家可沒殺他,下手的可是斷魂山上的鬼魂!”
我見他們兩人越說越僵,怕當場發生什麽衝突,連忙勸道,“小哥,村長,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麽事情你們好好說。”
小哥一改平日的冷靜,憤然說道,“還說不管你們的事情,當年如果我爺爺不是帶著我爹進山尋找西夏人的遺跡,找尋古井謠的秘密,又怎麽會死在斷魂山裏?再說,如果你不是別有用心,這些年來一直在拚命尋找古井謠的後麵四句歌謠幹嘛?要不是八爺爺禁止,說古井謠是詛咒、是黃龍村亡村滅族的前兆,衝著那筆傳說中的寶藏,說不定你們早就把斷魂山給挖平了!”
戴永國冷笑,“我們把斷魂山給挖平了?村裏除了你和有限的幾個村民,又有誰敢擅自進入八萬冤魂的斷魂山?還有,這些年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到底在外麵幹了些什麽?此次回來,村子裏就接二連三的死人、鬧鬼,也許殺了他們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你從斷魂山上放出來的惡鬼也不一定!”
我以為小哥聽了村長的這些話會發飆,沒想到隻看到一絲緊張的神色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他一句話也沒說。
戴永國發現了小哥臉上的神情不對,神色也變得慌張起來,“難道,你真的……它們真的出來了?你怎麽敢……真的是它們殺了村子裏的石頭、大牛和阿狗?”。
我意料不到的是,小哥居然選擇了沉默,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戴永國正要追問,隔著一副幔帳的八爺爺忽然開口了,“戴永國,你和小哥兩個人爭吵了這麽久,煩不煩人啊?據我猜想,古井謠的後四句應該就在小哥遺失掉的那張草圖裏能夠找到。”
“什麽?”戴永國和小哥失聲驚問。
“是的!那張草圖小哥是從他爺爺的遺物中找到的……這麽多年多過去了,他爺爺將那張草圖保存得那麽機密,一定與當年找尋的後四句古井謠的秘密有關。隻可惜,那張草圖如今被人盜走,不知了去向……”八爺爺說著一聲長長地歎息。
小哥忽然答道,“八爺爺,你放心,既是那張草圖被人盜走,破解了古井謠的後四句歌謠,隻要有我小哥在,我就一定不會讓那些人的陰謀得逞!”
小哥說完,雙眼似利劍似的瞪了村長一眼,一絲冷汗從村長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八爺爺咳嗽了幾聲,聲音忽然變得威嚴起來,“戴永國、小哥,你們聽好了。古井謠裏究竟有沒有那筆寶藏誰也不知道,我們就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我問你們,今晚的戲班子能不能如期趕到村子裏來開演?”
戴永國身體微顫,隨即恭恭敬敬的答道,“八爺爺,一大早我就打發楊正去鳳凰鎮上請戲班子了。”
“那戲台子有沒有紮好?”
“正在準備。在天黑之前一定會紮好戲台子,吃過晚餐九點後準時開演,到時候我會來請你老人家過去!”
“好,好,辛苦你們了,我也累了,想休息一會,你們忙去吧,啊?”隔著幔帳我看到八爺爺閉上了眼睛。
“是。”小哥和村長答應著帶著我出了八爺爺家的院子。
走到院子門口,小哥忽的自顧自的說道,“不是我想說某些人,而是某些人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要妄圖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腔,否則,哼……後果應該知道!”
村長望了小哥一眼,一言不發的走了。
原來,小哥早就已經在防備村長,看來我也沒有必要把知道的那些事情告訴他了。
小哥帶著我走了大約半裏路,忽然停了下來,對我說道,“蘭天,你先回嘎巴大叔家,我去鎮上一趟,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回來。如果到唱戲的時候我還沒有回來,你記得保護好八爺爺!”
他說完重重的在我肩上一拍,囑咐道,“我相信你!今晚一定不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八爺爺壽誕的戲台上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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