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她是誰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有人在處理她身上的傷口,隱隱的疼,最後,又是一片冰涼。

她睡得沉沉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忘記了之前種種,依稀,隻感覺到唇上有一片溫熱劃過……

這一覺,她睡了好久,久到她已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她又是誰。

睜開眼的那一瞬,都快要分辨不清,究竟是回到了現實,還是夢中夢?

扭過頭,望向窗外,是她喜歡的淺粉色窗簾,陽光透進來,照得屋子裏暖洋洋的。

她一笑。

又是美好的一天。

坐起來,想要伸個懶腰,手臂倏地有點疼,低頭一看,那裏包著紗布。她側著頭,疑惑的擰起眉,受傷了?怎麽受的傷?在哪受的傷?

掀開被子下床,膝蓋又腫又脹,挽起睡褲,兩塊紅腫清晰可見。

這時,門推開,顧夕岑身著肅穆的黑西裝走進來,麵容清爽,但雙眼卻布滿了血絲,“醒了?”

“嗯。”她遲疑著點頭,從來沒有看過顧夕岑穿得這麽……莊重。

取來一套同樣黑色係的長裙及大衣,他遞上前,“換上吧。”

“為什麽……要穿成這樣啊?”她小心翼翼的問,似乎感覺到了今天的顧夕岑不同於往日。

他挑了下眉梢,探究的視線抵向她,落在她清澈的目光中,又緩緩收回,“沒什麽,待會要帶你去個地方。”

“哦。”她沒多問,既然是顧夕岑要帶她去的地方,她沒理由拒絕的。

簡單的洗梳過後,她換上了那套衣服,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都覺得不妥,“夕岑,你確定我要穿這個嗎?”

一身黑,這麽不吉利的顏色,她不喜歡。

顧夕岑走過來,將圍巾圍上去,又把帽子戴在她的頭上,壓低帽簷,隻露出一雙跟薄荷一樣漂亮的眼睛。

望著她,一笑,“很漂亮。”

她眸光更加疑惑了,“夕岑,你怎麽了?”

他搖了搖頭,“走吧。”

“哦。”

稀裏糊塗的被他帶出去,寒風撲麵,她縮了縮脖子,“呼,好冷……”

顧夕岑扯過她,把她摟在懷裏,伸手遮住她的臉頰,替她擋住了寒風。

林悅爾先是怔了怔,接著,臉頰爆紅,極不自然的掙紮了下,“夕岑,其實也沒那麽冷啦……”

他不吭聲,而是就這樣一路把她帶到車前,車子早就發動了,裏麵暖氣十足,她趕緊鑽進去,舒服的靠在座位裏,“我們要去哪啊?”

顧夕岑坐進駕駛位,從車鏡內望了她一眼,淡淡的勾起唇,“路有點遠,你先睡一會吧。”

她倒也配合,蜷縮在後車座,雖然睡過好久似的,不過,坐在這樣溫暖而又狹小的環境裏時,仍連著打了幾個哈欠。

車子緩緩開上了公路,最後上了高速,開去了公墓方向……

感覺臉上有人輕輕拍了下,林悅爾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到了?”

“嗯。”顧夕岑點頭,等她出來,鎖好車,又牽起她的手,“進去吧。”

林悅爾一扭頭,就看到了“公墓”兩個大字,頓時僵立住,“這裏……”

顧夕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今天是薄荷的葬禮。”

薄荷……

她蒼白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這個名字於她,不過就是一味香料稱呼,不具任何意義。

完全是被動的,任由顧夕岑將她帶上了山。

順著不足兩人寬的小路,她茫然的跟上前,遠遠的,就看到站在前麵的幾人。

花姨,楊柳,張佳佳,還有……顧忘川。

她突然站了住。

顧夕岑回頭,目光複雜。

她盯緊他,厲聲質問,“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顧夕岑轉過身,一字一句,“小悅,今天是薄荷的葬禮。”

薄荷……

她猛地轉過身就要跑下身,早就料到似的,顧夕岑直接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回,“不管你有多痛苦,多不想接受,你也要送薄荷最後一程!”

正在竭力掙紮的她,瞬間又停了下來,呆呆的,任由他摟緊,機械一樣,跟著他走過去。

顧忘川深邃的視線,覆著難言晦澀,目光片刻也不離她,看到她極端變化的神情,心都在狠狠揪著。

張佳佳和花姨都在哭著,楊柳卻是強忍淚水,迎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小悅,別傷心,還有我們,我們都陪著你……”

“小悅姐……”張佳佳也哭著過來,抱住她,“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不要太難過……”說歸說,她卻哭得更凶了。

林悅爾隻是呆呆的,形如一具枯屍,空洞的,欣賞著別人的喜怒哀樂。

那樣子的她,讓顧忘川心疼的恨不得收入自己的懷中,安撫她,照顧她。

可是,他卻隻能站在那裏,沒辦法上前,沒辦法安慰,望著,隻能望著。

“大少奶奶……”花姨忍著眼淚,說,“過來看看薄荷吧。”

林悅爾一震,呆滯的視線一點點調轉,終於看到那口中小小的水晶棺。

她皺起了眉,一步步走過去,當她看到水晶棺裏的嬰兒時,突然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睡在這裏啊?”

說完,伸手撫上她的小臉,“好漂亮的寶寶啊!”抬頭,看向幾人,“她媽咪丟了她一定很著急,我們送她回去好不好?”說著,就要將薄荷抱出來,顧忘川再也壓抑不住,蹲下身就將她抱了住,“小悅,別這樣折磨我了……”

這樣的懲罰,比直接用刀子紮向他,還要來得殘忍。

林悅爾眉頭皺得緊緊的,厭惡的推開他,“別碰我!”

抬眸,即是滿眼的恨意,那種恨,看在楊柳和張佳佳的眼裏都是吃了一驚。

林悅爾性子溫,從不與人爭執,她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冷冽得好似換了個人,令人……不寒而栗。

顧忘川凝視著她,將她的恨意收盡眼底,無奈,沮喪,卻隻能鬆開了手。

林悅爾又抬起頭,看向對麵的顧夕岑,“夕岑,我們送寶寶回家好不好?”

顧夕岑凝著她,微眯起眼眸,走過來,蹲在她旁邊,“小悅,她是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