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隻想披上婚紗

位於波士頓的麻省總醫院,擁有全球最先進的醫療團隊和醫療技術,伊藤通過朋友聯係到了Walker醫生,他是世界著名的非小細胞肺癌和骨髓癌的專家。"

波士頓的天氣,跟E市差不多,清早的天空,一直都飄著蒙蒙細雨,陰沉沉的。

住院部的病房裏,林悅爾將剛剛買的鮮花,插到花瓶裏,給病房裏帶來了一些生氣。

**的人,慢慢轉醒,睜開眼睛,便看到她插花的模樣。他輕輕一笑,“怎麽又來這麽早?”

林悅爾回過頭,朝他一笑,將她自己親手做的早餐端過來,“睡不著,就早點起了。”

為了方便照顧他,伊藤特意租了間公寓,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很近。

林悅爾過來這裏幾天了,沒有欣賞過波士頓的城市建設,沒有逛過名勝古跡,每天就守在醫院裏,過了近視時間才會回到公寓休息。

看著她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就瘦尖了下巴,顧夕岑有些心疼的說,“這裏有護工,你不要這麽辛苦的往醫院跑了。”

林悅爾笑眯眯的坐在他旁邊,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臉頰上,像隻貪婪的小貓一樣,蹭著他的掌心,“我不累。”

他撫過她的臉,“還說不累,臉色這麽難看,我怕你會比我先病倒。”

“嗬嗬,那就換你照顧我。”林悅爾揚起恬美的笑靨,喃聲說,“你要做我喜歡吃的菜,陪我去我喜歡的地方,不能凶我,不能惹我,事事都要順著我才行。”說著,她就向往的眯起眼睛,“那感覺一定特爽!”

顧夕岑一笑,“不用等到那時候,現在就可以。”

林悅爾靳靳鼻子,嬌嗔的瞪他一眼,“現在不行,現在你要配合醫生,乖乖的治療,等你好了,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顧夕岑輕笑著點頭,“嗯。”

“好了,吃點早餐吧。”林悅爾扶著他坐起來,將桌子拖過來,早餐擺上。怕他吃不慣這裏的東西,她特意早起煮了小米粥。

“你吃過了嗎?”他問。

“吃過了,你快點吃吧。”

他眯起眼眸,眸中一抹洞悉,“真的?”

知道自己永遠也瞞不過他,林悅爾無奈的老實回答,“我沒有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早餐。”他固執的將她拉過來,“一起吃。”

“我真的不想……”

顧夕岑沒再多說,僅是揚起眉梢,林悅爾就歎息著乖乖妥協,“那我就吃一點。”

吃過之後,護士進來給他量體溫,又打了一針之後才出去。"

林悅爾坐到他旁邊,頭靠在他的肩上,兩人一同望著窗外,盯著灰暗的天空,她說,“夕岑,你總問我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其實,就隻有一件。”

他低下頭,望著她清麗的麵容,“什麽?”

她垂下眼眸,“我隻想披上一次婚紗。”她雖說結過一次婚,可那僅限於去登記領證而已,沒有舉行過儀式,更別說是穿上婚紗了

他倏地震了住。

她的暗示,他怎能聽不懂?可是,他卻沉默了。

林悅爾回眸,不滿的說,“喂,你這是什麽態度啊?要是不願意,就直說好了!”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小悅,你知道我的情況。”

“那又怎麽樣?”林悅爾滿不在乎的說,“這跟我嫁你有什麽衝突?除非……”她危險的眯起眸子,“是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他搖頭失笑,“怎麽會?”

如果說之前他想做的事,就是保護顧家,那麽之後,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娶她,盡已所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幸福的生活。

可現實,卻無比殘酷。

不過,就算沒有實現,能擁有過這樣的奢望,也是好的。就算是現在,她還能陪在他身邊,讓他天天睜眼就能看到,他知足。

“那就娶我!”林悅爾抓住他的手,執著道,“夕岑,我有過一次婚姻,那段滿目瘡痍的過去,你比誰都清楚。所以,別想著拒絕我,因為,我是下了大力氣才跟你開口的。”

顧夕岑深深的望著她,卻仍是在搖頭,“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再毀了你。”

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他這個前夫的親弟弟,卻沒能擁有一個完整的結局,對她而言,打擊何其深重?他寧願,這隻是她漫長生命中的一段插曲,曲終人散,卻仍會餘音繚繞。

這就是最美好的結局。

見他固執得不肯聽勸,林悅爾有些急了,眼圈也跟著紅了,“你這叫始亂終棄!”

麵對她的控訴,他隻能莞爾,“小悅,我是身不由已……”

“什麽身不由已,就是借口而已!”林悅爾抓緊他的手,“我不管,你就得娶我!我這輩子第一次跟人家求婚,你要是給否了,我後半生都會沒麵子!”

他笑得越發的無奈,“小悅,我……”

還沒等他將話說完,就是一陣咳嗽,直咳得胸腔震動,臉色憋得通紅。

林悅爾趕緊撫著他背,“夕岑,你不要著急,我不逼你了,不逼你了……”

看到他那麽辛苦的樣子,林悅爾的心都跟著痛了。"

半晌,咳到沒了力氣,他才無力的靠坐在**。

病情發展的比想象中還要快,才幾天光景,他就連做最基本的運行都成問題,每天更多的時候,都是待在**,不是抽血就是化驗,接受這樣或是那樣的檢查。

即使醫生不說,伊藤不說,她也不說,他還是心裏明白。

腫瘤轉移了。

多麽可怕的字眼啊,但如今不停的在腦海裏複述出來,他竟泰然得很。

隻是,眼前這個一臉擔心的女人,是他始終放不下的。

沒了他,她該怎麽辦?

又有誰能代替自己照顧她,像在嗬護自己的生命一樣?

而她,又肯把心交給他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腦海裏不停的閃現,可答案卻總是令他灰心。

他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照顧,更不放心她照顧自己……

“夕岑,還有沒有哪裏痛?告訴我,我馬上去找醫生!”她焦急的問。

他搖頭說沒有,為了讓她放心,他還故意給她一個再輕鬆不過的微笑,抬手撫過她的臉,“我會好好的,你別擔心。”

她撐著笑臉,“嗯,我不擔心。”

離開病房後,林悅爾的眼淚都止不住的落下來,這已經分不清是第幾次落淚了。除了在機場那天,她的眼淚,就被她悄悄藏了起來,隻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現。

吸了吸鼻子後,她重拾堅強,去找了Walker醫生。

Walker醫生雖然久負盛名,卻是個三十出頭的一名亞裔年輕醫生,長相英俊,據說,很受女醫生和護士們的歡迎。看到林悅爾,他熱情的笑笑,“林小姐,什麽事?”

“Walker醫生,不好意思,又打擾了。”林悅爾坐過來,順便將一份小禮物遞過去,“這是我調配的香料袋,我們中國叫‘香囊’,送給你。”

“謝謝,”Walker醫生接過來,打開蓋子,刹時,一股幽香撲鼻,香味清新醒腦,Walker醫生深深的嗅了一口,喜歡的說,“這真的太好了,謝謝你,林小姐。”

林悅爾一笑,“不用謝。”

自從來到這家醫院,她對Walker醫生的印象就很好,是個負責任的好醫生。

“這個‘香囊’真的是你親手做的嗎?”他拿起來,愛不釋手的樣子。

聽到他古怪的發音,林悅爾撲哧一笑,點頭,“這是我喜歡的香型,希望你也會喜歡。”

“我真是太喜歡了!”Walker醫生毫不吝嗇他的喜愛之情,倒讓林悅爾有些不好意思了。

將香囊收起來,Walker醫生望著她,輕聲問,“林小姐,你是來問顧夕岑的情況吧?”

林悅爾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嗯”了一聲,“Walker醫生,檢查結果怎麽樣?”

Walker醫生翻出顧夕岑的病曆,掃過一眼說,“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他的話,林悅爾的心倏地下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Walker醫生的辦公室,來到門口時,她雙腿一軟,差點跌到地上,幸虧被路過的護士扶住,“小姐,你沒事吧?”

她抬起頭,臉色蒼白的著,“沒事……”

護士離開後,她扶著牆,坐到了旁邊的休息椅上,身邊人來人往,她就像被定格了的畫麵,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坐了許久,她才被電話驚醒了。

“喂,小悅,你在哪?”

是伊藤打來了。

她低下頭,“我在Walker醫生這邊。”

“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不大一會,伊藤就來了,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一咯噔,也坐到她旁邊,咬了咬牙,問道,“怎麽樣?”

林悅爾沒說話,隻是搖著頭,最後扭身就撲到他懷裏,放聲大哭,“醫生說是晚期……”

伊藤僵了住,皺緊了眉頭,扶住她的肩頭,盡管心很痛,隻能強忍著安慰她,“小悅,Walker醫生是全球最頂尖的專家!相信他,一定能治好岑!”

連續幾天來壓抑著的情緒,此時此刻全部崩潰,林悅爾泣不成聲,胸口被壓得沉甸甸的,就算是宣泄,都不到任何發泄的途徑,隻能強壓著,強忍著。

伊藤也是難受得很,隻是,他不能哭,他更要在這個時候保持冷靜。

哭了許久,直到哭得頭腦發沉,林悅爾才靠在椅子上,恢複了精神之後,再去洗了把臉,這才和伊藤回到了病房。

護工是墨西哥人,一個很穩重的中年女人,看到林悅爾進來後,悄悄告訴她,顧夕岑剛剛將早上吃過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林悅爾咬牙聽著,朝她溫和的笑笑,示意這裏有她照顧就好。

護工出去後,林悅爾來到顧夕岑的床前,他這會剛剛睡著,呼吸沉穩,睫毛時而輕顫兩下。

望著他消瘦的臉頰,她心疼的伸手撫了上。

夕岑,堅強點,一定要堅強,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伊藤站在一邊,看得心酸,他倏爾轉身離開。

他現在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他必須要找到救他的辦法!如果Walker醫生不行,那就再找其它的專家!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他一定要救活那個家夥!

病房裏十分安靜,林悅爾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視住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似的。

癌症病人的變化很快,不過幾天,就會可以將一個健康人,折磨到脫了形。他已經算是堅強的了,沒有在她麵前喊過一聲疼,就連醫生抽取骨髓時,他都是咬牙忍著,事後,看到她哭,還會笑著安慰她……

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她喃喃的說,“夕岑,別丟下我一個人……”

低下頭,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眼淚忍不住的留。

就在這時,她握著的手,反過來握住了她,“別哭,我沒事……我不會丟下你的……”

林悅爾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急忙抹掉淚水,“我沒哭……”

顧夕岑隻是心疼的看著她,多想起來擁抱她一下,可是,他卻沒有力氣。隻能,無可奈何的望著她掉眼淚。

“我真的沒哭……”她低下頭,淚水卻是越拭越多。

該死,不是決定不在他麵前哭的嗎?

為什麽就是做不到?!

顧夕岑深呼吸,朝她伸開雙手,“過來這裏哭……我沒力氣抱你,隻能你過來了。”

林悅爾咬著唇,望著他的眸,模糊了不知多少層交疊的影像。

她不想哭的,可是……可是……

真的好難受。

她輕輕趴在他的胸口上,不敢壓到他,隻能模糊的感受著他的懷抱。

還是那樣安然踏實,盡管,他身上的味道全部被藥水味取代了,可是,她還是喜歡。

很喜歡。

閉上眼睛,她壓抑著哭聲,哽咽著說,“夕岑,我害怕。”

顧夕岑撫著她的頭發,“別怕……”

她緊緊的咬住唇,生怕自己哭出了聲。

咬咬牙,她離開他的懷抱,朝他一笑,“夕岑,我剛才去找了Walker醫生,他說你的情況不算嚴重,你隻要配合他就好!”

顧夕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嗯,告訴他,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