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館子後門的車前,粗糲的大手猛一下拉開車門。

一條腿兒才剛跨上去,後腦勺就是一痛。

盧閱平下意識捂了下頭,轉身過去瞧見胖子那張臉,第一時間罵句:“我操|你媽的。”

胖子瞅眼盧閱平腦殼上的血,臉一橫心一痛,說句:“三哥,這次對不住了。”

話音剛落,胖子就又舉起木棒狠狠往盧閱平腦袋上猛地敲一記。

月色下,盧閱平的額頭上又比之前多了兩條血柱子,一雙漆黑的眼透出淩厲的光,提音道:“胖子,我操|你媽的,我操|你……”

話沒罵全,盧閱平眼皮一合,身子一傾,倒在胖子身上。

胖子歎氣:“三哥,老夥計,胖爺我不想讓你去冒險。”

胖子把人塞進副駕駛,和陳柯黑虎打了個電話後就扭動方向盤,驅車來到了盧閱平所住的老房區,喊醒了李春香,一同把人扶進屋裏躺著。

春香拿了熱毛巾擦去盧閱平額頭上的血,扭頭問胖子:“這怎麽傷的?頭上倆個大包。”

胖子繞繞頭:“喝多了,自個兒撞電線杆上了。”

春香一聽,信以為真,皺著眉頭對他說:“你別老喊他喝酒,那東西喝多對身體不好,還容易犯渾。這不,路都瞧不清了,自己都能給撞柱子上,多傻啊。”

胖子憋住笑,緊緊喉說:“知道了,你好好照顧他。”

胖子走後,李春香鎖上門往屋裏走。

她掀開被子,躺在盧閱平身邊,用手指靜靜描繪著盧閱平英俊硬朗的五官。

打從看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開始,她就心動了。

雖然他算不上大富大貴,以前結過婚,賣魚這活也算不得體麵,老家條件也比想象中差了很多,但自己就是打心眼裏喜歡。

她把腦袋靠在男人結實的肩膀上,手抱住他的腰,想到未來的大半輩子要和喜歡的男人一起過,一時間思緒混雜,興奮得根本睡不著覺。

黎明前,李春香剛有了點睡意,翻身背對他準備入眠。

這時候盧閱平似乎感受到了動靜也一翻身,大手環扣住李春香的腰,含糊不清地說:“小白兔,三哥保護你。”

李春香一聽,心裏一陣喜悅。

她曉得胖子他們喜歡喊他三哥,大概是朋友間的綽號。

還從來沒人這麽親昵的喊過她,還說要保護她。

她摸摸盧閱平的手說:“我力氣大,自立能力強,用不著你保護,以後咱就互相照顧著。”

盧閱平迷迷糊糊的,用下巴蹭幾下李春香的背,鼻道裏竄出一抹長長的氣說:“徐白,三哥就是想保護你。”

這一句,讓李春香掛在嘴上的笑意頃刻間**然無存。

翌日,盧閱平捂著受傷的腦殼從**爬起來。

他想起了昨晚的事,目光一橫給胖子打了個電話。

胖子為了防止盧閱平再犯傻,黎明時就讓人去探消息了。

他在電話那頭道:“今早得到消息,雷管和炸藥已經被拆了,幸好昨晚把你打昏,要不然事沒幹成還撲騰一鼻子灰。”

“真事?”盧閱平平靜下來。

“不真我以後倒著走。”

盧閱平幹笑兩聲,回句:“知道了。”

然後把手機往旁邊一扔。

外頭撲鼻的香味兒一陣一陣的鑽進臥室。

他猛吸了幾下鼻子,雙腳套上拖鞋往外頭走。

幾盤子香氣四溢的小菜正擺在小桌上,正不停往上冒著熱氣。

盧閱平正想伸手往菜碗裏捏塊排骨,李春香從裏麵走出來,用力拍了下他的手:“洗手洗臉刷牙,弄完再吃。”

盧閱平挺直背,捏了把李春香的臀,往洗手間走。

他不僅洗了臉,刷牙了牙,順帶把冒出皮膚的胡渣也給刮了。

宿夜相盡失,精神頭十足地回到飯桌上。

李春香已經為他盛好了大白米飯,也拔了筷子放在碗邊,伺候得周周到到。

盧閱平坐下時才發現李春香的兩隻眼睛紅成了兔子。

他手一伸,捏住她下巴,仔仔細細地瞧上幾眼問:“得紅眼病了?一會我帶你上醫院看看去,這病傳染,你得治。”

李春香把頭一扭,聽完這話心裏更氣,嘴角**幾下,又掉淚。

盧閱平最見不得女人哭,一時間平時溜得起飛那嘴皮子就跟被上了鎖似的,隻是神情嚴肅地問:“到底怎麽了?”

李春香啪嗒把筷子一放,吼句:“吃完這頓飯,咱倆就當沒好過。”

這反應,讓盧閱平實打實地楞了下。

他沒有說什麽,繼續緊著眉。

李春香見他不搭腔,自顧自地說:“你心裏頭有別人,還跟我過什麽?”

“我心裏有誰?”

李春香抹掉了眼淚說:“就是火車上那姑娘,徐白。你的青梅竹馬,沒說錯吧。”

盧閱平心一跳,避開李春香的目光說:“聽誰說的?”

“你自己說的,你自己……昨晚夜裏頭做夢時說的。你喊她名字了,還喊她小白兔,你說要保護她。”李春香一股腦兒說完,委屈地趴在飯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盧閱平一愣。

難不成自己真說了這樣的夢話?

兩條黑眉越聚越緊,嚼菜的動作越來越慢。

咽下一嘴兒的米飯和食物,他衝一旁哭得稀裏嘩啦地李春香說:“你想跟著我,那咱明兒就去領證,從此好好過日子。如果你真不想跟著我……”

李春香抬起頭,眼睛紅腫地看著他,等待他那句未說完的話。

盧閱平撓幾下脖子,長身突然立起來,去臥室後從抽屜裏拿出一本存折,走出來放在桌上。

“裏頭有八萬塊錢。”

李春香瞧一眼他,哭得更急。

這世上哪有人這樣談戀愛。

感覺婚姻對盧閱平來說就像一場買賣似的,和愛情毫無關係。

李春香哭了十幾分鍾,盧閱平問:“選哪個?是要錢還是要人?”

她滿心的委屈,把存折推回給盧閱平,難受地妥協道:“不要錢。”

“所以要人?”盧閱平眉一挑,心裏特別平靜。沒有喜悅,也沒有難受。

李春香哭著鑽他懷裏,拚命捶打著他的胸說:“壞蛋,算我栽你身上了。”

盧閱平任她耍了會兒性子,不動聲色地推開說:“今天起晚了,我現在出門去魚塘收魚。你收拾收拾,幫我把衣服洗了,在家裏等著我。”

——

此時的挖掘區,圍著一眾考古學者。

昨天吊車將外槨層的槨蓋板吊起,清點,肉眼往下望已見內棺。

今天就要正式下墓了。

之前兩所墓室上麵的封土相似,所以讓大家不得不懷疑這兩所墓葬是否有一定的關聯。

可在最近一段時間的持續發掘和研究後,陸鯤的導師指出這片墓葬的土質其實很複雜,有人為搬運過的痕跡。這個特點,在村裏那所墓葬上沒有出現。

辨土專家經過反複比對,認為這些搬運痕跡全都是墓主人為了放置墓室被後人盜竊,故意將墓周圍的土做出了顏色上的差別,應該和虛塚的存在是一個道理。

陸鯤聽後,偏頭輕聲問徐白;“你認為呢?”

徐白說:“他說的沒錯,這個專家挺有水平的。”

陸鯤笑笑,在他看來,徐白才是真正頂尖的專家。

因為她一沒有使用儀器,二沒有花太多時間比對,昨天就見她摸幾把土,聞一聞,看一看,就再沒有碰過這的一草一木。

徐白回答完陸鯤的話,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往下望。

陸鯤看她一眼說:“下去。”

徐白說:“我不是所裏的人,一會兒你師傅看見我,又得說你了。”

陸鯤勾唇:“不管他們,我期待你能持續給我驚喜。”

徐白脫口而出:“能有什麽驚喜,這下麵滿是草木,得好好清理一下。”

陸鯤一楞,目光越發熾熱地盯著身邊這個語聲淡淡,在隊裏完全被當成閑人的女子。

陸鯤目光犀利:“這個墓離地麵足足有十幾米,雖不能完全排除有植物的可能性,但你都沒下墓為什麽一口就能斷定?徐白,你讓我有些害怕了。”

徐白說:“怕什麽,我天賦異稟,鼻子好使。”

陸鯤舔下嘴唇,暗暗慶幸這樣一個奇女子沒有成為自己的對手。

專家們都進去後,陸鯤才帶著徐白一同下了墓。

和上回村裏的不同,這裏頭的內棺是石製的,墓室內積滿很厚重淤土和一些錯亂盤節橫向生長的樹根。

墓內的情況和徐白預測的一樣。

恰好是因為這所墓葬埋得太深,經過時間的洗禮,地下水開始緩慢地向上滲透,加上石棺密封性不是太好,一些樹根或者種子穿過墓室周圍的軟土層並沿著石槨的縫隙長到墓室裏,所以形成了這種現象。

墓內陪葬品不少,東西頗為齊全。

因為古人有事死如視生的說法。

說的是人死後,墓主人生前喜歡的物件都需要一同入葬。

盜墓賊盯了大半年的墓,最終還是被考古隊搶救回來。

經過大家努力的清理,終於將內棺上方的樹藤清理幹淨。

可考古學者們打開內棺後,竟然還是沒有發現屍骨,不僅如此,這回棺內竟連絲綢等衣物的殘片也沒有。

徐白十分疑惑,皺起眉,閉上眼認真地嗅了下周圍的空氣。

睜眼時,她在心裏暗暗斷定,這墓裏一定有殘骸。

可殘骸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