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深含笑不語,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容夜白忽然想起自己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開,忙扔了遊戲機,與顧念深告別,紀南方見容夜白要走,自個留下麵對這悶葫蘆也沒有意思,索性同他一起離開。
臨走前,他忽然喊住紀南方:“南方。”
容夜白轉過頭,一臉看好戲的神情,每次,顧念深用這種溫柔的語調喊他名字時,紀南方就知道,他又要倒黴了,心裏警鈴大響,後退一步,準備溜之大吉,容夜白卻勾著他的肩膀,噙著笑看他,上個星期,他還在米米那裏告狀,說他在“榮色”泡妞,害得他睡了好幾天的客房,如今,終於能報仇了。
紀南方恨恨地瞪了眼容夜白,轉頭賤兮兮地看著他, 顧念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淡然開口:“我和秦桑綠分手後,有沒有做過什麽失態的舉動?”
“沒有,沒有,你怎麽可能有。”紀南方脫口而出。
顧念深似乎並不介意他怎麽說,把目光移向了容夜白,問道:“可我想要有,怎麽辦呢?”
“這個嘛,那到時候,秦桑綠的內心必然更加驚濤駭浪,風起雲湧。”容夜白聲情並茂。
紀南方完全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顧念深滿意的收回目光,重新將重心放在紀南方身上,“南方,情人節那晚看你的了。”
他說完,像是又想起什麽,挑眉道:“對了,上次你家老爺子要你辦的那批貨,怎麽樣了?”
什麽嘛,這簡直就是**裸的威脅,英國那邊,根本不是他的地盤,老爺子存心給他難題,目的是逼他就範,讓他回公司,從此,剝奪了他自由之身,顧念深這個王八蛋,簡直是落井下石!
可是,他哪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和什麽啊。
容夜白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紀南方看著已經低頭辦公的顧念深,心裏誹謗一萬遍,氣呼呼地摔上門,顧念深在裏麵聽見他諂媚的聲音——“小白,你等等我啊,最近,我又搞到一件寶貝噢,一起去看看,喜歡就送你,夠兄弟吧?”
他臉上浮出笑意,落地窗外的陽光鋪滿整間房,他的臉,在燦爛的光芒中變的朦朧,那抹笑,就那樣浮著,漸漸的,隻剩一個輪廓,沒有表情。他閉上眼睛,想起初到英國的那幾年。
夜夜笙簫也不過如此,喝最烈的酒,玩最刺激的遊戲,任憑血液在身體裏沸騰叫囂,靜下來,迅速涼寂,劇烈的風從身體穿堂而過,五髒六腑都像被攪動了一番,那滋味,不是疼,而是生不如死,他恨不得用最慘烈的酷刑對待自己,以平息身體裏不受他意念控製情緒。
用了多久的時間?整整兩年,他把心裏的魔壓住,專心事業,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凱旋而歸,包括麵對她時,該有的姿態。
但,深夜從夢中驚醒時,那股慟心疼痛的感覺,仍舊能喚醒他心底最深處的灼灼恨意。
紀南方的確完成得很漂亮,和他料想的相差無幾,跟蹤她?為治好她的胃病,不惜降低身份做他原本根本不願意做的事情?這算什麽?
能輕易揭開示人的傷口,其實不算什麽,真正的傷,是你連碰都不願意碰觸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再次讓它鮮血淋漓,它藏在身體裏隱秘的角落,像一隻毒蛇,你得提防著,它隨時可能張口血盆大口狠狠地撕咬你。
胸口又開始隱隱做痛,先是緩慢遲鈍的痛,後來,急速猛烈尖銳,他將手伸進襯衫裏,撫摸著肋骨下麵那道蜿蜒的傷口,然後,端起茶幾上高濃度的Spirytus仰頭一飲而盡,辛辣冰冷的感覺順著食道進入身體,神經有片刻的麻痹,放下杯子,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第二卷:誰當共剪西窗燭,細數星星說從頭
電視屏幕裏,顧念深西裝革履,氣質沉穩,向大家宣布自己是MEK的最大的股東,以及SN的董事,並回答了主持人關於自己的下一步商業計劃:將MEK,SN,同時納入顧氏旗下,采訪最後,他笑著道,希望能和另一位持有MEK最高股權人秦桑綠小姐合作愉快。
他噙著笑,目光深邃,那樣子,像真的就在和她對視一樣,拋開所有個人問題,客觀地看待這個男人,當真是有一種風華無雙,俯瞰眾生般高高在上的氣場。
一時間,各大媒體爭先報道,收購MEK的幕後高手,SN的董事,顧氏的掌舵人,關於他的一切,占據著報紙雜誌的最大版麵,目前,他的身價堪稱G市之最。
因為受采訪時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秦桑綠也跟著沾了光,除了之前說要取消合作的畢總,還有一些公司拋出橄欖枝,但,這些都隻是小恩小惠,秦桑綠知道,其實,顧念深說的最後一句話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給董事會施壓,告訴他們,她才是他認可的東曜最高管理者。有了顧氏這樣一個靠山,那些人,自然不敢再過分地為難她。
他們又再一次地被聯係在了一起,同樣的,秦桑綠仍然無力拒絕。
想了許久,還是決定給他打一個電話,是啊,他們以後是合作夥伴,合作夥伴之間,怎麽能沒有聯係呢?
接電話的是個女聲,她愣了愣,會是他什麽人呢?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電話裏傳來對方禮貌的詢問聲:“喂,你好。”
“你好,請問顧先生方便嗎?”
“顧先生在開會,請問您貴姓。”對方道。
大概是秘書,秦桑綠像是鬆了一口氣,接著道:“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謝謝你,打擾了。”
掛了電話,聽見敲門聲,她轉過頭,看見梅西,梅西看著她道,“秦總,您有一位客人來訪,但因為電話占線,所以……”
梅西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穿著薑黃色連衣裙的女子從身後走上前,微卷的長發,妝容精致,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飛揚跋
扈的美麗,秦桑綠愣了愣,可不就是蘇南微嗎?
她點點頭,示意梅西出去,和以前一樣,蘇南微依舊毫不客氣,徑直到沙發旁坐下,仰著頭打量秦桑綠,然後冷哼一聲:“一點兒也沒變,秦桑綠,你和五年前一樣,讓人討厭。”
女人總是討厭自己嫉妒的人,因為無能為力,秦桑綠笑了笑,漫不經心道:“你特意來告訴我你還討厭我?”
蘇南微眉頭微蹙,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她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秦桑綠,卻仿佛像透過她,看見了某個人,就在剛才,她說話的神情,她說話的語氣,竟讓她覺得,和他是那麽的想象。
這樣一想,蘇南微的臉色就更冷了幾分:“秦桑綠,當年你既然選擇劈腿,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看顧念深今非昔比,身價遠高於當初僅僅是顧氏繼承人,所以就想再拾回來?MEK被納入顧氏,你和他成為合作夥伴?秦桑綠,你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和她的性格一樣,蘇南微說話直接利落,不管不顧。其實,早在她還和顧念深在一起的時候,做為她的情敵,她也不算多麽討厭她,相比那種表裏不一,裝柔弱玩無辜的白蓮花,她反而更欣賞蘇南微這樣敢作敢當的性子。
但,即便這樣,也不代表她可以對她肆無忌憚。
“你憑什麽來說這些?代表誰?”
打蛇打七寸,與蘇南微來說,對顧念深的愛而不得,大概是她這半生最為遺憾和介意的事了,她變了臉色,狠狠地瞪著坐在她對麵,臉色平靜,笑容清淡的秦桑綠,看著這樣的秦桑綠,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相比五年前,此時她,更為內斂冷靜,風雲不起,玩心計,鬥厲害,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可是,有一樣,她可以比得過她,那就是對顧念深的愛,這一點,她從頭到尾都毫無掩飾,所以,她根本不必和她玩任何的心思。
“利用愛情,謀取利益,阿桑,僅代表一個女人,我對你的行為感到不恥。”蘇南微冷笑。
一瞬間,她的臉色驟然有了變化,她懶懶地抬起眉,目光中寒意頓生,有一股稟咧的氣質,笑意漫過嘴角,輕慢嘲弄,她冷淡開口:“我說,蘇小姐,你的不恥,自己放心裏就好,不必嚷給全世界都知道。”說罷,她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又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的道理,蘇小姐以為我不明白?”
說完,轉過身拿起電話,利落地吩咐:“梅西,送客。”
看著自己剛泡好的茶,梅西一愣,倒是第一次見她對人不留情麵,難道是情敵?她不敢多想,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朝秦桑綠辦公室去。
蘇南微憤怒地看著她,剛想開口,秦桑綠卻搶了先,冷冷道:“蘇南微,你不要沒玩沒了,五年前,你喜歡顧念深我能不攔,如今,更不會攔,其餘的,那是你的本事,和我沒有半分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