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充滿歉意地說:“阿桑,對不起,沒幫著你。”

顧念深提醒的很及時,他趕回去時,陸老爺的確在公司,而她也一刻沒有耽誤的將錢重新轉回去,陸老爺原本想息事寧人,畢竟,他的存在,也是製衡陸大公子最好的方法。

但他主動交代出一切,相比隱瞞,他選擇坦誠,最起碼會打消陸老爺的幾分疑慮,他問他:“這樣做,不怕我將你逐出陸家嗎?”

她聽得緊張,連問:“那最後都解決好了嗎?”

“嗯。”陸西年道。

聽他這樣說,秦桑綠才放下心來,呼出一口氣道:“那就好。”

“阿桑,你猜我怎麽說服他的?”陸西年的聲音從聽筒裏淡淡傳來。

她放心地躺在**,笑著道:“我洗耳恭聽。”

“我對他說,我愛上一個女子,我想要配上她,在她有任何苦難時,都有足夠能力替她解決,為了這個,我會不惜一切變得強大。”他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說,我明天要去哪裏吃飯,像是這已經理所當然成為他生命的中的一件事。

她握著電話,心裏的震驚甚至超過感動,陸西年是謹慎的人,想必這些話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她一直以為他隻是對她有好感,但今天,他所說所做,都顯然不止在好感的層麵。她不能給他任何可能的期望,她是自私的人,但所有的自私都擺在明處,不能裝作無知的承受著他的情意帶來的好處。

沉默半晌,她斟酌著說:“我已經不是十六歲,一心渴望被強大的男人庇護,而愛,也和這些沒有關係。”

如果我愛你,不必你非要成為某種樣子,我隻是因為愛你。

落地窗外,灰藍色的天顯得格外暗沉厚重,像隨時會有一場大雨落下,盤邊似的小小月牙從雲層裏冒出來,皎潔明亮,散發著清冷的銀光,在漫天烏雲中,透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感。

陸西年無聲地笑了笑,就像秦桑綠,雖然她靜靜地,但你知道,她不可小覷,充滿力量,不管處於怎樣的境地,都散發著屬於她的光芒,獨特的冷清,明亮。

“阿桑,你可以當做,這隻是我一個人的事。”他輕聲道。

反正,來日方長。

掛了電話,秦桑綠躺在**,她想起很久以前還在上學時的一件事,那時候,她雖然已經向顧念深表達了心意,但還沒有和他在一起,可不知怎麽回事,同班竟有一個男生突然說欣賞喜歡她。

年少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天天給她寫情書,在路上攔住她,說一些從書看來的句子,送禮物,唱情歌,鬧的沸沸揚揚,陣仗絲毫不亞於她對顧念深的追求。

開始時,她還覺得得意,讓顧念深知道她也很搶手,讓他有危機感,但顧念深始終不為所動,直到有一天,那男生竟莫名其妙地退了學,紀南方傲嬌得不像話,在她麵前,走路都

恨不得橫著來。

她知道肯定和顧念深有關,雖然,她的目的達到了,但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至於逼迫別人退學嗎?她覺得有些過分,於是找到他,他說,喜歡我的女孩兒,就該知道收斂,偷偷喜歡便好。

與上午他說的話,並無二致,他就像一隻懶洋洋的獅子,出手時,一口就能咬斷獵物的脖頸。

以後,還是要和陸西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在G市,他還不是他的對手。

早上吃飯時,秦時天問起了公司狀況,自從她接手後,他就極少過問,秦桑綠將目前東曜麵對的問題坦白地告訴了他。

飯後,秦時天將她留了下來,說有件事與她商量,她坐在沙發上,秦時天從書包裏拿出一疊資料,然後推至她麵前,正色道:“阿桑,建築這一塊,雖不是東曜的主業,但畢竟也做了幾年,一直不溫不火,你看這個,下個月,政府公開對這塊地招標,從地形上看,這塊地,以北是和G城連接,以南,是交通要道,政府有意再建一座高鐵,以這塊地為坐標,這裏,以前是龍蛇混雜,但地勢極好,算是新城區的中心,阿桑,你做好工作,準備一舉拿下,若是做好了這裏,名聲大噪不說,利潤更是十分可觀,不僅對其他業務有所帶動,也解決了目前東曜的問題。”

她低下頭翻閱著手裏的資料,從地圖上看,這的確是目前G市有待開發的地區中最好的一塊,並且有政府支持,可謂是名利雙收。

但這樣未公開的私密,父親是從哪裏的來的呢?秦時天看出了女兒的疑惑,解釋道:“阿桑,從商人脈很重要,你若真打算要接任東曜,而不是趁年輕鍛煉一下,這方麵,要注意。”

秦桑綠點頭稱是,她倒不是特不善交際,隻是不喜歡那樣的場合,聲色犬馬,人人都是笑著的,熱鬧的,但太過喜悅,反而顯得有些違和,虛與委蛇。

顧念深曾說,她骨子裏還保留著不切實際的天真。

回公司後,吩咐了梅西若無需要緊急處理的事情,就不要打擾她,梅西有些意外,跟了她幾年,從沒有見她這樣對待過公事,但她是聰明的下屬,不該問的從來不問。

攤開的地圖放在辦公桌上,地圖描繪得很細致,彎彎曲曲到每一條路,八十年代的筒子樓,已經搖搖欲墜,斑駁的牆麵,隨處可見的垃圾,內衣。這裏,曾是G市的貧民窟。

她一直盯著看,直到眼睛有些幹澀疼痛,才移開視線。站起來,走到窗前,十五層的高度,可以俯瞰整個商業區,聳立的高樓,被規劃整齊的綠化,以及水池,停車場,休閑區。

許多人都覺得這裏壓抑,可秦桑綠卻一直都喜歡這樣井然有序的規劃,幹淨整潔讓人安心。

頭抵著玻璃閉上眼睛,大概是太疲倦了吧,當初,她不顧媽媽的反對,一畢業就進入東曜,謹慎穩妥,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上,一步步得到大家的認可,讓自己變強大起來。

現在,所有人都說,阿桑年紀輕輕,又是女孩子,竟沒想到卻有經商的天賦。別人看見的是天賦,但沒有人看見,她曾經因為一個決策錯誤,被董事會苛責,一個人躲在廁所大哭的場景。哭過後,洗洗臉,化好裝,再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這世界上,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其實取決你能承受多大的磨難,真沒有誰能輕輕鬆鬆如願以償。

紀南方,曾也發誓,絕不從商從政,一生都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在容夜白和顧念深忙著擴大事業版圖時,他還在過著瀟灑的貴公子生活,可最後,到底也沒有能擰過老爺子,在將老爺子氣住院後,看著病**的老人,他還是選擇了走一條原本就被規劃好的路。

四月十八,他二十六周歲生日,在紀家別墅請客,請了圈內眾多朋友,算是告別儀式,亦算是重新開始。

鹿米米說,阿桑,我有時候真心疼小白他們幾個,別人看著他們權勢榮華,但背地裏,他們失去的又有誰看見,即便日後有再大的能耐,總有小人說,還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祖宗庇護。

人生就是這樣,一路走,一路失去,得到的也未必是自己最初想要的,但已經走得太遠,回不了頭了。

想得出了神,鹿米米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阿桑。”

“嗯?”她恍然反應過來。

“這邊太陽有點大了,走,我們去那邊玩吧。”鹿米米笑眯眯道。

紀家別墅外麵的花園很大,綠草如蔭,他的生日按西式請客,圍著圓形噴泉兩旁擺著長桌子,上麵有各色菜肴美酒,有侍者站在一旁,秦桑綠順著她指的地方看了眼,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鹿米米吐了吐舌頭,挽著秦桑綠的手,不有分說地將她拉起來:“走嘛走嘛,不然一會就該曬黑了。”

她沒有辦法,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隻好由著她,何況,既然來了,好好應酬一下也是應該,於是隨著她過去。

離得老遠,就聽她喊:“小白,阿深。”

大家紛紛看過來,她喊小白就算了,後麵再帶上阿深,有說不出的曖昧和怪異,容夜白看嬌妻過來,立刻攬到了身邊,惹得眾人取笑,秦桑綠怕話題又到自己和顧念深身上,於是,忙問:“南方呢?”

說曹操曹操到,他端著酒,吊兒郎當道:“呦,難得你會想我。”

這人是人來瘋,她索性不和他貧,端過侍者送來的果汁道:“生日快樂。”

紀南方癟癟嘴巴:“阿桑,你忒不厚道了,竟然用果汁就想把我給打發了。”

顧念深的噙著笑看他,紀南方哼一聲,一臉鄙視不爽的神情道:“好啦,不為難你顧少的心上人。”

蘇南微從秦桑綠到顧念深身邊的那一刻,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是她第一號要戒備的人,她要逐漸阿深對她的注意力,什麽相見不如懷念都是騙人的鬼話,她隻相信,見麵三分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