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顧胤賢問道,忽然有些心疼。
陳櫻嬌嗔道:“不許問了。”
顧胤賢笑著“嗯”了一聲,然後便不說話了。
赤橙色的夜空下,思緒漸飄漸遠。
陳櫻回神時,李夫人她們早就已經走了。
畫舫裏空****的,碧天湖的小舟也早已不見蹤影。像是夜行的鬼魅,給人以致命一擊的迷惑後,在晨曦來臨之前悄然散盡。
陳櫻看著倒映在湖中的明月,看著隨波浮動的湖麵上竟然幹幹淨淨的,連殘荷碎屑都沒有。
這時她忍不住對顧胤賢道:“怪不得姑娘們都喜歡富貴公子,看了一場那麽震撼的燈火星輝,再回神時卻好像做夢一樣,連一絲絲人為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顧胤賢望著她道:“眼前人是心上人,不看明燈亦像看明燈。眼前人若不是心上人,也不過是場燈火灼目而已,有什麽可惦記的。”
陳櫻笑道:“你這話像我會說的,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怎麽像是在故意調侃我?”
顧胤賢坦誠道:“我就是故意說的。”
陳櫻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不跟你貧了,我們回去吧。”
顧胤賢點了點頭,帶著陳櫻從畫舫下去。
江潮看見他們下來了,直覺地進了裏艙。很快,畫舫動了起來,慢悠悠地朝著岸邊劃去。
陳櫻站在畫舫的前頭,雙手搭在圍欄上,享受地眯了眯眼,感受著徐徐微風。
顧胤賢也跟著靠了過去,他望著陳櫻,欲言又止。
片刻後,顧胤賢轉了個身,背靠圍欄。
他抬頭看著三層精致的畫舫,明明美得像宮殿一般,琉璃的燈光罩在雲錦上麵,猶如瑩瑩之光不停地閃耀著。
可從頭到尾,陳櫻看河燈的目光都比看畫舫的目光要多很多。
她向來喜愛金銀,不可能不為所動。
那便隻有一個解釋,她看見過更美的,亦或是更讓她大為驚歎的。
顧胤賢的目光沉寂了些,此刻他的心裏除了誌在必得,還要一探究竟的渴望。
他想了解陳櫻,徹徹底底的那種,而並非是一知半解。
畫舫靠了岸,顧胤賢牽著陳櫻的手下去。
月光依舊明亮,下人們識趣地沒有跟上去照明。
靜謐的夜色中,偶爾瞥見的荷花開得極其豔麗,仿佛都能聞到一陣芬芳了。
快到望月樓的時候,遠遠的,陳櫻聽見曾嬤嬤焦急地叫丫鬟們回屋去。
這些個小丫頭盼著她跟顧胤賢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無語地抬頭去看,隻見望月樓什麽地方的燈都是亮著的,除了她的寢房和書房。
陳櫻停住腳步道:“行了,就送到這裏吧。再走過去她們該笑話我了。”
顧胤賢是停住腳步了,可手還沒舍得放。
他也不說話,靜靜地望著陳櫻,目光裏潛藏著某種暗示。
陳櫻一臉抗拒道:“你別太得寸進尺了。”
顧胤賢黑了臉,不悅道:“稱呼!”
“你什麽時候願意改?”
陳櫻抽出了自己的手,捏著顧胤賢的下顎,涼涼地笑道:“叫顧哥哥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你既然不喜歡我叫你顧叔叔,那我就叫你顧胤賢好了。”
“至於別的嘛……你什麽時候求得我爹的同意,我自然會考慮的。”
顧胤賢笑著握住了陳櫻的手,帶著讚賞的目光道:“真是一直狡猾的小狐狸。”
陳櫻冷哼:“不然呢?被你吃得死死的對我有什麽好處?”
顧胤賢輕歎,伸手將陳櫻擁在懷裏。
他的臉頰溫柔地蹭了蹭陳櫻的額頭,然後道:“等我娘的生辰過了,我會請她為我們做主的。”
陳櫻理所當然道:“這是你應該要做的,不必跟我說,我也不會感動。”
“噗。”顧胤賢忍不住笑出聲。
他真的好喜歡陳櫻這個樣子,要抓住幸福的時候,不卑不亢,理所應當。
那些矯情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到。
不過也不必聽到,他喜歡的小姑娘就應該是這樣的,勇敢又明媚,溫柔又自我,最是耀眼不過。
“你說的對。要想娶到你,不管要做什麽都是我應該去做的。”
“快去休息吧,早點睡。”
顧胤賢說完,溫柔地捏了捏陳櫻的手。
陳櫻才往前走了兩步呢,顧胤賢又拉了她一下。
陳櫻回頭,笑得眉眼彎彎道:“你怎麽這麽膩歪?”
然後顧胤賢果斷地放了她。
陳櫻回頭抱了抱顧胤賢,在他的耳邊道:“感情呢,我一向喜歡隨緣。但遇到的人是你的話,我不介意強求一回。”
顧胤賢聽了,立即激動地回應道:“不用你強,我自己來。”
“哈哈……”陳櫻爆笑。
她一邊笑一邊往後退,退到顧胤賢伸手夠不到的地方,轉身就跑進望月樓了。
顧胤賢後知後覺地紅了臉,整個人在風中淩亂……
該死的!
他又被小丫頭捉弄了!
陳櫻回到望月樓以後,曾嬤嬤便說剛剛李夫人來過了。
曾嬤嬤感動得都哭了,一邊跟陳櫻說話啊,一邊拿帕子擦著眼淚。
“李夫人叫老奴放心,老奴有什麽不放心的?老奴在周家二十多年了,老太爺和老太太一向待老奴親厚,小姐待老奴也好。”
“可李夫人是什麽身份?她也來跟我說這個話,她這是在變相地跟小姐保證,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
陳櫻喝著茶,等曾嬤嬤哭得差不多了才道:“嬤嬤隻裝不知道便罷,顧家是書香世家,該怎麽做輪不到咱們指手畫腳。”
“不管往後如何,我們都要立起來,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曾嬤嬤連聲應是,又下去叮囑了丫鬟們一番。
陳櫻累了,洗漱後就睡下了。
不過也沒有睡著,她拿著顧胤賢之前送給她的蓮花玉佩把玩著,心裏甜絲絲的。
住在顧府裏麵,兩個人又還沒有成親,以後少不得會有閑言碎語。
但她相信顧胤賢會處理好的,如果顧胤賢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她還有什麽好惦記的。
手指細細地摩擦著玉佩上那小小的顧字,陳櫻心裏突然蹦出一個陌生的想法。
會不會顧胤賢在給她這個玉佩的時候,其實已經在暗示些什麽了?
也虧了顧胤賢當時並未言明這玉佩真正的意義,否則她當時應該是不會收下的。
想到這裏,陳櫻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顧胤賢這人做什麽都顯得坦坦****的,但坦**的背後往往都隱藏著腹黑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