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猜燈謎
安心搶上前扶住了我,惡劣地對羅鳴軒說:“給你住下你還得生事?不愛住就滾回你羅府去!”說完頭也不回地扶著我走了,臨走前,我看到葉一緊鎖眉頭,抿著唇冷著臉,沒有說話,而羅鳴軒則是一臉的受傷與奧惱。
回到東苑,官生一直跟在後麵,安心回頭惡狠狠地說:“跟著做什麽?還不和你的羅家少爺滾回羅府去?”
官生訕笑了下,我扯了扯安心的袖子喚了句:“安心!”她生氣起來,就像隻母獅子,連我都不敢硬碰的。
“還是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吧。”官生迎難而上,我點頭,安心沒作聲,官生便徑自抬起我的手輕捏了幾下,對我笑了笑示意沒事,安心一把搶過我的手,直接把我送回房塗藥。
房內,我見安心怒氣還沒消的樣子,便嘻笑著捏她的臉蛋說:“母獅子母老虎,我都沒事,來,給姐笑一個!”
她沒好氣地打掉我的抓子,給我塗藥的手稍稍用力,我就吡牙咧嘴地叫救命。看她的氣消了此,我才問:“他們,怎麽會打起來?”
“你羅家少爺說房子太靠裏麵了,要住第一間。”安心恨恨地說,我才明白過來,第一間是葉一的房間。
發現給我抹藥的安心力度又加重了,我大呼小叫的說:“痛,痛,大姐,你下手就不能輕點?”
“太過份了!不行,我要看看倒底是誰傷了你,我定要他好過!”安心再一次怒火中燒。
“我真的沒有事,真的!”我弱弱地說,可惜安心完全沒聽進去,她砰的一聲打開了門,門外,馮樂春正想敲門,看安心的滿臉怒容嚇得連連退縮。
“去把那兩個混蛋給我叫來!”
馮樂春嚇得撥腿就跑。
我上前,討好帶撒嬌地叫道:“安心,我沒事的,習武之人哪會不受點傷?”
“要不是官生上前護著你,你說你會怎麽樣?”
那時的情景……汗,不敢想下去了,這兩人該是給點教訓才是。全宅子除了福伯,都很快聚過來,安心讓羅鳴軒和葉一分別在我手上比較掌印大小,卻發現兩人的手與手印一樣大,氣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那時確實沒留神,要出氣盡管來吧,絕不還手。”葉一對安心說,眼睛卻是看著我,眼神流露的一種痛惜。
“絕不還手。”羅鳴軒也表態,沉沉地說。
“安心!”我扯扯她的袖子細聲地說:“有一個傷員夠了,要不給他們分點體力活去幹?”我太了解安心的實力了,要是由我出手,就算他們不用內力抵抗,也可以憑力氣抵禦我的勁力,而安心的折梅手,不僅可以空手奪白刃,還能分筋錯骨,看她目前的怒氣,分筋錯骨是輕的了,我求助的看向官生。
“安姑娘,在下曾學過一套活血去淤的手法,不如先讓我試試?”
安心臉色緩了下,我更是直接把手伸到官生麵前,官生倒了藥在掌心,執起我的手,輕輕的抹在青紫的地方,他的手心很溫暖,不對,是熾熱!我頓時明白,他是摧動內力的替我抹藥,雖然說耗掉的內力能恢複,這樣耗費內力來醫治這種小傷實在是大材小用了,我歉意地看看官生,他隻是在專注地抹著藥。
看著紫青色變淡,那掌印也模糊了,官生才收了內力,額上有細密的汗水。我也鬆了口氣,卻發現有兩道熾熱的目光分別射來,看得我極不舒服。
安心氣也消了些,她指著兩人說:“去,一個去把宅內八個水缸給打滿水,不準用桶!一個去把柴房的柴全劈了,不許用斧!
不用桶怎麽打水?用木盆唄,盆比桶小一點,而且不能一次提倆,多跑幾個來回就行了,羅鳴軒從水井裏把水打上來倒進木盆,然後捧起木盆飛跑去第一個水缸,盆裏的水一滴都沒灑出來,看他的感覺就像我們做重力訓練那樣,我們做重力訓練是提兩桶水的,他輕鬆多了。
不用斧頭怎麽劈柴?用劍唄,隻見葉一把要劈的柴豎立排著,右手持劍一招春風化雨,一陣木頭碎裂聲,左手使出一掌風卷殘雲,劈好的柴便堆成一堆,這跟本就是在練劍,而且他這柄無名別說劈柴,把這些柴切片或剁碎都不在話下,我想要是鑄造這柄“名劍·無名”的前輩知道這柄劍用來劈柴,會不會活過來然吐血再死一次?
看他們的樣子,我又覺得安心罰得他們太輕了,真的是太輕了!輕得跟本不算懲罰,所以他們跟本沒放在心上,僅隔了一天又打起來了,起因是掛燈籠。
中秋節了,大家都喜氣洋洋,除了馮樂宇這孩子有些隱藏的情緒。我曾私下問過葉一,怎麽查到馮樂宇他爹的死,葉一說得挺簡單,羅鳴軒看上馮樂春強搶之後,派人送銀兩給馮老爹,這仆人見財起意,正巧馮老爹來要人,這惡仆惡言相向出手打人,直至將馮老爹打得傷重身亡,而報給羅鳴軒時卻說是馮老爹病亡的,羅鳴軒便又派他去料理了馮老爹的身後事,惡仆卻見馮樂宇在路邊賣身葬父,紙上寫著他爹是被人打死的,惡仆怕事發羅鳴軒怪責,所以當時就想殺了馮樂宇滅口,我和安心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了,最後羅鳴軒知曉這仆人惡行,直接斃了他。
“他雖然並不是**擄掠惡貫滿盈,惡霸一方是真的,這件事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人不是他殺或者他授意殺的,我也不能不分事非曲直,而且他最近在積極做善事。”
我點頭讚同他的話:“葉神棍,想不到你挺正直的。”
“那是。”他毫不謙遜地承認,“他從惡霸一方變成樂善好施,我猜,是因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變得熾熱,就像官生替我擦藥那時感覺到的一樣,看得我心裏發虛。
“也,也許是吧。”我弱弱地說。
他回收那種熾熱的目光,笑了下,伸手撫了撫我腦後的長發。
我想找馮樂宇談一下,但是沒找到他卻見了羅鳴軒,這兩天我們都沒單獨相處過,他看見了我的時候,眼光變得深沉。
“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他邊說邊捉起我的手,撩起衣袖看,手臂隻餘下淡淡的青影。
“小傷,沒事的。中秋節你也不回家嗎?”我說
“在這裏過挺好。”
我一翻白眼,心想你不知道這裏有過半人不待見你麽。不過嘴裏卻說:“你父母呢?”
“他們在京城與大哥一起過。”他淡淡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去京城?”我又問,不過聽到他回答我就後悔問了。
“不想去,我不放心你和他在一起。”他答道,目光變得熾熱,同樣也像官生替我擦藥時感覺到的另一道熾熱的目光。
我打著哈哈的說:“哈,是麽,我挺好,我去找馮樂宇了,小宇!”我逃一般的向馮樂宇的房間跑去。
馮樂宇很崇拜葉一,他現在的衣服都挑白色的了,小身板穿著竟與葉一有些類似。
他隱忍的眼神讓我吃驚。
“在做什麽?”我故作輕鬆地問。
“葉一哥哥讓我寫字。”我翻了下案上的書,是詩經,看看他寫的字,雖然是欠缺火候,但是一筆一劃可圈可點。我抓起筆歪歪扭扭地寫下“寬容”兩字。
“你葉一哥哥的字寫得很好,你讓他寫幾種字體,你挑一種來練。”我說。
馮樂宇點頭,接過紙張,找葉一去了,我想葉一會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隻忍耐,而是要寬容。
不一會兒,馮樂宇急急地跑回來對我說:“蕭姐姐,他們,他們又打起來了。”
什麽?又打起來?我氣急敗壞地向院子跑去。離遠就看見一黑一白的影子交錯翻飛。
“住手!”我喝了一聲,這次他們竟然乖乖地住手了,我問:“又怎麽了?”
兩男不說話,在一邊的香桃細聲地對我說:“羅公子要把他的大燈籠掛在院子中間,葉公子要掛小燈籠。”
我才注意到他們後麵立著一隻四尺高的燈籠,極奢華的燈籠。銅製的燈台從上流水式的垂下,高低不同的分別向九個方向,淡黃薄似紗的綢緞如九瓣半盛開的蓮花一般的分別裹著九個燭台,花瓣頂端繡著細碎的粉紅水晶,葉脈以金絲線繡成,燈籠的頂端是一片片的金葉,能夠反射、折射內裏的光。好一個奢華的九寶蓮燈!因為有這個奢華的燈籠,旁邊的兩個也很華麗的燈籠便失色了,個頭一尺開外,長方形的造型,淡黃綢緞金線彩繡。之後還有散落一地的彩紙燈籠。
我皺了下眉,環視四周一下,指著那兩個長方形的燈籠對香桃說:“這兩個拿去讓福伯掛到前廳門前。”接著指著那些彩紙燈籠對隨後跟來的馮樂春馮樂宇說:“這些掛到這兩棵大樹上。”最後指著九寶蓮燈燈籠對羅鳴軒說:“你想辦法掛起來吧。”
葉一不高興了,他說:“不行!”
我連忙帶討好地對他說:“葉神棍,你不是說送我一隻手提的燈籠嗎?吃過飯,我提著它出去,外麵可好玩了。”
聽我這麽說,葉一是緩和了,可羅鳴軒又不高興了,他說:“我也送你手提的燈籠。”
我指著九寶蓮燈問:“這隻不是送我的嗎?”
羅鳴軒說:“是。”
我說:“我隻收一隻哦,這隻大,提不出去,就掛在這裏了,賞月時就能看見這麽漂亮的燈籠了。”
羅鳴軒也笑了,我才鬆一口氣。
天還沒黑,我們早早吃了晚飯,提著燈籠上街玩兒去了,我提的是一隻葉一折出來的燈籠,他說這個也是九寶蓮燈,雖沒有羅鳴軒那隻大燈籠華麗,卻精致得讓人愛不釋手。安心、香桃和馮樂春各提一隻,馮樂宇本來也提著燈籠的,看幾個男人都沒提,他又想放下又想玩,官生恰時的像變戲法一樣的變了隻燈籠出來,於是馮樂宇便開開心心的提著燈籠了。
我看見安心欣賞地笑了笑。
在西羅城,羅鳴軒基本上可以橫著走的,不過今天他刻意的低調,據說他們羅家每年中秋節都會在東大街派送月餅,所以他一會兒要去露個臉。
大街上熱鬧非常,前麵是西羅城中最負盛名的酒樓“月滿樓”所辦的猜燈謎,燈謎貼在燈籠下,而燈籠上到十多兩下到幾文錢的都有買,造型與花款繁多,可是我們看來,要說華麗的比不上羅鳴軒的大的九寶蓮燈,要說精致比不上我手裏提著葉一做的小的九寶蓮燈,對獎品也是興趣缺缺的,不過熱鬧就是愛去湊。
小二賣力地呼喊著規定:“十文錢揭一條,猜中五條以上有禮,十條以上有大禮,猜中單條的話隻送對應的燈籠了。”話音剛落,人群中有人摩拳擦掌,有人躍躍欲試,更有人揭下燈謎交了錢,報上答案卻沒猜中,垂頭喪氣地退回來。
我把我提的燈籠交給馮樂宇,拉著安心擠到前麵去,當中一條魚形燈籠下寫著“春秋半部,打一字。”我笑了,隨手揭下,小二馬上上前笑著對我說:“姑娘有眼力,請先付十文錢。”一隻白袖子從我身右後斜伸出來,手裏一塊碎銀。緊接著,一隻黑袖從我左後伸出,手裏托著一大錠銀。小二陪著笑,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拿誰的好,我轉身瞪他們一眼,擼下他們拿著的銀子,從自己身上掏出十文錢,笑眯眯地交給小二。
小二接過錢說:“請姑娘猜題。”
我和安心相視一笑,我們都猜到答案了,我說:“秦字,秦朝的秦字。”
小二摘下燈籠給我說:“恭喜姑娘,這隻燈籠歸你了。”身後一片嘩然之聲。
我和安心默契地看第二條,可是還沒看清楚上麵的內容,就被一隻黑袖子伸手過來揭了,我回頭白了羅鳴軒一眼,再看下一條,又一隻白袖子伸手來揭掉了,我回頭又給葉一翻個白眼,再看第三條,黑袖子一揚又揭了。安心首先發爛:“不猜了,沒意思!”說完氣呼呼地一甩手,出了人群。兩男挑釁的對視,又各去揭下一條。
我連忙喊住他們:“你們別揭了,我知道你們智慧非凡,可是把智慧用在這裏便是大材小用了,還是把玩兒留給別人吧。”說完搶過他們手上的條子,交給小二說:“小二哥,抱歉啊,再貼上去吧。”小二哥應了聲,接過去貼了,有羅鳴軒在,他是不敢來問我們要揭條子的錢的。
“真掃興!”安心低咒了聲。
我瞪了眼他們兩,以眼神說:“看吧,你們做的好事。”羅鳴軒有點兒尷尬,葉一卻是一副沒事兒的摸樣。我小跑上前,拉著安心的手臂撒嬌地叫了聲:“安心。”
“你快點兒趕走這兩蹲大神,我受不了了。”她還在生氣。我又回過頭來瞪他們一眼,以眼神說:“看吧,你們連累我受罵了。”
這兩蹲大神竟不約而同地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差點兒沒忍著笑噴了出來,不過,還是哄安心重要,我繼續狗腿地搖安心的手臂說:“我們去運河放燈船好不好?”
城內有條人工運河,河堤是石砌的,河水緩緩流動,其中一段堤位較低的,就是放燈船的佳地了。男男女女聚集於河邊,各式各樣造型或簡單或精美的小紙船,中間點一小截紅蠟燭,雙手捧著紙船虔誠地放進水裏,虔誠地許願。
我們把準備好的燈船拿出來,我看見葉一拿的就是他寫的草書“夢醒”的小紙船,安心手裏隻拿著一隻,看我拿了五隻,她鄙夷我說:“這麽貪心啊?”
我嘟嘴說:“又沒說隻可以許一個願。”
羅鳴軒拿出的一隻是貼了金葉的紙船,我翻著白眼,他仿佛他家裏有挖不盡的是金山似的,估計把他放到現代,開著純金奔馳顯擺的人一定是他。官生也有一隻簡單的紙船,我揶揄地說:“想不到這些女兒家的玩意你們幾個大男人都喜歡玩。”
葉一毫不扭捏地說:“你不是叫我神棍麽,自然是信這種事物。”
官生笑笑沒說話,羅鳴軒可不幹了,他氣鼓鼓的說:“誰說這是女兒家的玩意兒的,你沒看到周圍不是很多男人在放燈船嗎?這是對美好願望虔誠的祈禱!”
葉一說:“都點好了,可以放船了。”
看著他們把燈船都放到河裏,虔誠地許願,我也將燈船一隻一隻地放河裏,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虔誠地合著雙手閉上眼許願。
願我和葉一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許完願,我偷偷地眯眼看了看葉一,他正專注地看著我,眼神隱悔而深沉,我吃了一驚,馬上又閉上眼,就像偷東西被人抓著的感覺。
放完了燈船,羅鳴軒邀請我們去看他羅府派送月餅,東大街上,也正是當時我們擺擂台的地方,擂台早拆掉了,現在架起一尺高的平台,台下已經圍了一大圈的人群,人群外圍有幾個仆人模樣的人在張望,一看見羅鳴軒便迎上來,羅鳴軒整理了下衣服,便與仆人一起走前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