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切,你們不是流行那句‘感情深一口悶’的嗎?還要一口一口的品償,崇洋媚外。”

“崇洋媚外?什麽意思?”官生問。

“崇洋媚外,就是,就是”不是說在我的夢境裏嗎?崇洋媚外都不明白?這怎麽可能是夢裏?“就是一種酒。”我胡扯。

“酒?有這百年女兒紅好喝不?”

“沒有。”我趕緊扯開話題,站起來麵對那一片紅似火海的紅梅說:“真漂亮,要是住在這裏就好了。”

羅鳴軒說:“你若喜歡,可以搬過來這裏住。”

我一挑眉說:“怎麽?嫌我占了你的屋子了?”

他連忙擺手說:“不是不是,你愛住哪裏就住哪裏。”

我笑了,“你家倒底有多大?有品菊園,又有梅林,是不是還有什麽桃園梨園的了?”

“也沒多大,梨園是有,規模沒有梅林的大,桃園的話,可以清理一個園子出來植上一些。”

“不必了,”我帶了些淒涼地說:“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什麽都隻是一場夢罷了。”

一時間,他們兩靜默下來,好一會,官生才說:“小妹,夏候公子有封信留給你。”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夏候寧遠?”我疑惑地接過信,官生點頭,又問:“還要聽曲子嗎?”

“哦,好。”我隨意地應了聲,展開信紙,映入眼簾的是一紙蒼勁的隸書,信中說,他這次其實是隨皇上微服出巡的,皇上因為聽信康親王說我和羅鳴軒有婚約,而和葉一私訂終身,一時怒極,不許葉一入皇室,然後返京,讓康親王自己收拾這個攤子。其實靈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康王妃仙逝時,她還不到四歲,康親王一直沒有再立妃,卻把靈浠寵得很。靈浠知道不許葉一入皇室之後,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康親王也沒了脾氣,於是秘密見葉一,想讓他與靈浠隱世成親,未料康親王許各種條件好處,葉一就是不答應,惹怒了康親王父女二人,以康親王的性格,定會追殺他,現在,他下落不明。

寧遠還說,雖然不知道我和葉一之前鬧什麽矛盾,但是在一起不容易,珍惜眼前人,他與葉一相交雖然不多,但是了解他是個真性情的人,不輕易說喜歡,說得出的便不容有假,就算有什麽事,那怕我不見他,一定不會離得我太遠,康親王雖然對王妃情深卻也成府極深。

信中特別的寫了一句我前麵笑說羅鳴軒的話: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若有所思,環視了一下四周,除了我們三人和一片紅花樹影之外,連仆人都退出梅林,鬼影都沒一隻,他會在附近嗎?我明白寧遠的意思,葉一的處境很危險,可是,這不是夢境嗎?夢境怎麽會死?

“他跟你說什麽了?”羅鳴軒笑問。

葉一他現在怎麽樣,這句話差點衝口而出,咬了兩次嘴唇才改了口問:“靈浠現在怎麽樣?”

“你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靈浠郡主被人拒婚若康親王大怒,正追捕此人。”他並沒說出葉一的名字,“這事已經成為東南西北四城的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他雙目炯炯地看著我。

“是麽,”我淡淡的一笑:“那夏候康有沒有暴跳如雷?”

“暴跳如雷倒沒有看見,但是他從京城的康王府調來四名高手,還有數百名鐵騎射手。”

我沉默不語,官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我身邊,他問:“你真的不擔心他?”

擔不擔心他?他說我是在夢中,夢中,需要擔心嗎?我牽起他們各一隻手,他兩對望了一眼,不明所以,我閉起眼睛,兩隻不同的手與我握著,溫熱從掌心傳來,有血有肉的人,那麽真實,怎麽會是在做夢?倏地睜開眼,鬆開他們的手恨聲說:“不擔心!”

兩人雙視一眼,官生說:“不說這個了,我們喝酒吧。”於是三人又複坐下,可是我耳邊卻一直回響著羅鳴軒的那句四名高手,數百名鐵騎射手,他能應付嗎?

待回過神來,隻聽見官生在說:“聽說這個采花大盜已經在南浦城作案三起。”

羅鳴軒問:“這個叫黑蛇的采花大盜什麽來頭?”

“他一直遊走於各州府,行蹤飄忽不定,是羅刹門的棄徒,輕功極高,又使得一手折扇打穴法,許多良家婦女就被他點穴沾汙了,含冤而死。他的折扇能發射黑色的蛇形暗器,黑蛇之名因此而來。”

我聽聞,拍桌而起:“豈有此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二人奇怪地看著我,羅鳴軒說:“我以為你已經沒有熱血了?”

我斜他一眼說:“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天氣冷了,以為你的血也凍得沒溫度了。”

我呸了一聲說:“現在不和你計較,官生,你說這個什麽勞子蛇花大盜怎麽樣?”

“是叫黑蛇的采花大盜,估計不日會到西羅城,西羅城最大的目標是王員外家的小姐賽西施,其次是羅家幾位夫人。”

“咦,羅鳴軒你怎麽沒把王家小姐搶回來當夫人了?”

羅鳴軒懊惱地說:“我有這麽好色嗎?我又不是黑蛇。”

我嘻嘻地笑起來:“你的幾房夫的不都是你見人家長得漂亮就搶回來的嗎?”

他黑了一張臉,比他穿的玄黑錦袍還要黑:“我讓她們走,你不讓!”

官生也一臉笑意地說:“好了,還是討論下怎麽拿下這個黑蛇吧。”

“我有個主意,我去王家扮成王家小姐的樣子等著那條什麽黑蛇,他若來了,我和他周旋,你們來捉拿他。”

“這個方法倒是可以一試,我們潛身周圍,隻要他現身,不怕拿不下他。”官生點頭說。

“不,他未必去王家,有可能會來羅府,那不行的,羅鳴軒留在羅府,你去安心那裏,別忘了,我宅子裏現在有三名美人的。”

“你隻身前往王家?不行,這樣太危險了。”羅鳴軒首先反對。

“我再不濟也能周旋一會兒吧?再說,我們可以放信號煙火。”

“憑你那點三腿貓的功夫?”羅鳴軒不屑,他話音剛落,我驟然出拳擊向他肩,他驚愕下還算反應快,閃身避過順勢的大手一下包住我拳頭,我借力飛腳直踢他臉龐,他一個後翻避過。

官生在旁一邊笑著搖頭一邊說:“好了好了,反正你們宅子離王家不遠,我在那裏密切注意著,來得及的。”

羅鳴軒抱怨說:“這麽凶狠一個婆娘,誰娶誰鬧心啊!”

明知道他在說笑,不鳥他。

當夜我搬到梅林的樓閣裏住,把羅鳴軒的房子還給他,次日一早他交代了幾個精明的仆人前往四城門留意進出的人,果不然有一個跟官生描術的人進了城。緊接著,我們直奔王家,把情況一說,王員外驚得坐到地上,賽西施王小姐直接暈倒在地,於是,我穿上賽西施拖遝到地的衣裳,盤起高貴的發髻,戴上閃閃發光的鑲寶石金步搖,塗上彤紅的胭脂,銅鏡中的我,連自己都覺得明豔照人,果然是人靠衣裝啊。

是夜,微風,王小姐的閨閣燈火通明,而她本人一早就換上丫環衣服躲起來,屋外不時有人提著燈籠巡邏,屋裏置著兩個碳爐,倒也不不覺得冷,門關緊,隻留一扇窗子垂著紗簾,紗簾被風吹著微微晃動。摸了下揣在懷裏的三支信號煙火,他們怕有什麽意外,特地給了我三支。拿著繃子捏著繡花針,我汗,扮什麽不好,非要我在這裏扮在繡花?

突然,蠟燭的火焰歪了下,我心下一動,人來了,這人果然是輕功不凡,外麵有人守著卻沒有發覺,著地無聲無息。我低著頭繡花,卻警惕著周圍,居然發現不了這個人的氣息。

一縷微弱的風聲,我低頭咬線,繡花針掉到地上,我連忙俯身去撿,避過了這縷指風。剛剛站起來,又一縷指風,手一鬆繃子跌落,但這縷指風明顯比剛才快,還沒等得繃子著地,人便急急俯下身去。

身後響起一把低沉而細微的聲音:“原來小姐早有準備,小生有禮了。”

我轉身一看,一個長相清秀一身青衣的書生打扮的人拿著折扇向我一輯,這大冷天的拿折扇是賣萌還是耍酷?既然他看出我有意閃避開他的指風的,我也不再裝下去,問道:“什麽人?敢闖本小姐閨閣。”

“小生姓駱,名岐,敢問小姐芳名?”

我暗暗想,放煙火不知道這采花賊子會不會驚走,便答道:“你就是黑蛇?”

黑蛇笑說:“這是江湖朋友給的賤號,想不到深閨的小姐也會知道,既然這樣,也知道我的來意了吧?”他說著慢慢的向我走來,我不容細想,一拳招呼過去,他驚訝地說:“小姐功夫不俗,怪不得不害怕。”邊說邊閃身避開。

我一連出幾拳,都被他以輕功閃開了,心想,這人武功不俗,再不叫人不行了。跟著閃身到窗邊,伸手去掏懷中的煙火竹筒,但是黑蛇出手更快,肩頭一痛,全身就似僵硬了一樣,一動不能動,暗叫不好。

“小姐莫想叫人了。”他邪笑著走近,伸手解下我的披風,我大驚失色,心想這次不會栽在這裏吧?

“你在害怕?”他的手輕撫過我的臉,“不用怕,一會兒隻管享受好了。”他露出一個迷人的邪笑,手滑至鎖骨,微微一用力,外衣被撕碎,隻剩下褻衣。

我心驚駭,腦裏亂成一團,渾身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黑蛇依然帶著自命風流的邪笑說:“你是我見過最美的美人兒。”手在我肩上撫過。

我絕望的閉上眼。

葉一救我!

葉一救我!

葉一救我!

就在他要解我的褻衣之時,一股強勁的破風之聲,一件暗器直向黑蛇的腦門打來,黑蛇一驚,一個後滾翻避過,暗器直釘入牆,這暗器竟然是一枚銅錢。同時,外麵一個紅色的煙火衝天而起,正是我們約定的信號煙火。黑蛇一見便知有人要來,想從窗口躍出去逃走,然而窗外一陣掌風把他逼進來,隨即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進來。

當我看清來人時,高興地想叫聲:“葉一!”可是被點了穴,跟本發不出半點聲音,眼淚涮涮的往下掉。

黑蛇不等葉一著地,手上的紙扇便揮出,直點他身上幾處要穴,葉一輕靈地閃過,揮掌直擊黑蛇心窩,黑蛇的輕功也是出奇的好,閃身避過,兩人瞬間交鋒十幾回合。

此時,又一個身影破門而入,官生大喝一聲,掌劈黑蛇腦門,黑蛇見勢不妙,避過掌風,回手板動折扇機關,幾枚黑幽幽的蛇形暗器從折扇向二人激射而出,顯然是有毒的,他人向窗外一縱。葉一揚手,幾枚銅錢將蛇形暗器打落,官生施展輕功向黑蛇追去。

葉一快速褪下外衣披在我身上,解了穴道,我一下子攤軟倒地,他一手接住了我,這時,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樣,依然是飄逸的白衣黑發,俊朗的臉上多了一圈青青的胡渣,眼神毫不掩飾的流露著心疼,沒錯,是心疼。可是他扶我站穩後,轉身就要離開,我連忙拉著他的手,眼淚又洶湧而出。

他沒有回頭,輕聲說:“我現在被夏候康追殺。”

“我知道。”我是知道,可是就是不想放手,至少,多留一秒也好。

“我想你。”衝口而出,刹都刹不住,臉霍地燙起來。

他一回身把我擁入懷裏,熾熱的唇毫無預期的落下,狠狠的吸吮著我的唇瓣,就像在狠狠的訴說思念,短短幾秒,他扯過**的薄被把我圍著,然後抱著我從窗口躍上屋頂。

這時才聽到那些巡邏的仆人大叫:“抓賊啊,抓賊啊!”從葉一放出信號煙火到現在,他們才有人來,這個速度,他們家小姐早死翹翹了。

屋頂遠處,有幾條人影翻飛舞動的交手,葉一看了一眼,抱著我從另一個方向飛走。

荒郊破廟,裹著的薄被抵禦不了寒冷,我冷得瑟瑟發抖,葉一生起一堆薄火,見我淚痕未幹還在發抖,把我擁入懷中,溫柔的拭掉淚痕,我的眼淚又不聽使喚的掉下來。

他邊拭邊說:“你水做的嗎?這麽多眼淚。”

“你沒聽過女人是水做的嗎?”我甕聲甕氣地說。

“那放到火上烤一烤,把水都烤幹了就不用哭了。”說著他裝模作樣的推我去火堆那邊,我一下抱緊他,埋首在他懷裏,他扯了下掉了半下來的裹著我的被子,撫著我的頭發。

我突然醒悟了什麽,抬起頭來說:“你們約好的?”

他裝傻:“什麽約好?”

“他們應該知道我武功不及黑蛇,還同意我扮那個王小姐,就是因為你在暗中看著我?”

他一笑沒否認,帶點不屑地說:“誰知道你這麽差勁,沒三下就給他點住了,早就讓他們叮囑你人一來就放信號,功夫不好還呈能。”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出來救我,我被他嚇死了,還光著膀子站在那兒涼快,都快要冷死我了!”我掄著拳頭垂他胸口。

他吃吃直笑的說:“不讓你吃點苦頭,你就不知道害怕。”

“原來你是故意的!”我氣鼓鼓地轉過身背對著他,不理他,不過一離開他懷抱,冷意席卷而來。

“別著涼了。”他替我裹好被子站了起來:“我去替你取套衣服回來。”

我一手拉著他,仰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這裏荒山野嶺的……”

他捉狹地笑著說:“我們的蕭警官,打遍警隊無敵手,現在倒怕起荒山野嶺來了?”我還是死死的捉著他的手不放,他蹲下來用帶著磁性的聲音說:“還是,你想在這個荒山野嶺,勾!引!我?”

我臉一紅,用力一推他,大聲吼了一聲:“滾!”自己則縮進被子裏頭。

突然,葉一一手抄起我,向火堆踢一腳沙子撲滅了火,“嗖”的一聲帶著我一下躍到神台後,我正張口說話,他一手捂住,輕聲說:“噓,有人來了。”我連忙禁聲。

過了一會兒,外麵有人輕咳一聲,我們都聽出來,是官生,他提著一小包袱。

我從神台後換好衣服出來,葉一已經重新生了火堆。

“你怎麽會給我送衣服來了?”我好奇地問。

“他也進房間跟黑蛇交手了,你光著膀子的豎在那裏,不就看見了?”葉一臉上老大的不高興的樣子,遭到我的白眼,你以為我喜歡光著膀子的豎在那裏當冰棍啊?

“沒有沒有,”官生連忙擺手搖頭說:“我什麽都沒看見就追黑蛇去了,後來回去看見地上破碎了的衣服和**的被子不見了,我便猜想你把她帶來這裏了。”

“那什麽勞子蛇抓著了沒?”我問道。

“本想活捉了他交給官府的……”

“什麽?你們沒有捉住他?讓他跑了?”我打斷官生的話。

“不是,他輕功實在極好,挑了他一條腿還能跑,隻好將他就地殺了。”

“殺得好!還交給什麽官府,萬一又逃跑了,又得多少良家女子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