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宇的話如同一道霹靂，瞬間驅散了何曉腦海中的迷霧。
難怪趙剛死的那天，唐伶語恰好買了一張離開本市的車票，恰好臨時與沈念吃了頓飯，又恰好因為沈念喝醉了不得已改變行程，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她事先計劃好的！
起初何曉還想不明白唐伶語這些舉動意欲何為，直到剛剛聽見顧明宇的供詞，才終於弄懂了一切。
“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何曉急促地追問。
“不知道，我剛剛已經說了，那個女人戴了個能遮住臉的帽子，根本看不到她的長相。不過，她的身影卻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顧明宇皺起眉頭思索著，可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何曉又連續問了他幾個問題，但都沒能從中發掘出新的線索。
“嗯，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以後再好好回憶回憶，如果想起了什麽，隨時聯係我們。”何曉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條，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上麵，起身遞給了顧明宇。
顧明宇愣了愣，接過紙條，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嗯。”何曉點點頭，隨後看向站在一旁做記錄的小警察，“你把他送到大門口吧。”
“好的何隊！”小警察放下手中的記錄本，帶著顧明宇離開審訊室。
“師傅，這下終於找到突破口了，我們隻要能找到假扮唐伶語的那個女人，就可以戳破她的不在場證明！”小陳躍躍欲試，一臉的興奮。
也就在這時，何曉突然意識到了先前被她忽略掉的一個關鍵點，連忙吩咐小陳道：“馬上去聯係唐伶語所住公寓的物業，必須在兩個小時內拿到電梯和地下停車場的監控視頻！有沒有問題？”
“隻要物業肯配合就沒問題！”
“好，通知專案組的所有人，包括外勤，兩個小時後在二樓辦公室開會！對了，監視唐伶語的那組成員不用回來。”
“明白！”小陳立刻小跑著離開審訊室。
等到他離開後，何曉掏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聽筒裏的回鈴音響了許久才被接通，孫法醫略帶著疲憊的聲音傳來：“怎麽了，何隊，有什麽指示？”
“孫哥，趙剛屍檢結果怎麽樣了？”
“解剖已經做完了，具體結果還要幾天才能出來。”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死者死於他殺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是說了嘛？結果還要幾天才能出來，結果沒出來之前我可不敢隨便亂說話。”孫法醫說話的聲調漸漸提高，從中能明顯聽出不耐煩。
何曉想了想，沒再繼續催進度，而是問起了其他的事情：“孫哥，聽說你女兒今天要帶著男朋友回家過年？”
“是啊，前天下午就回來了，要是雙方家長都滿意，兩個人打算過完年就訂婚。”孫法醫開始抱怨了起來，“可我直到現在都還沒見到我女兒！跑現場、驗物證、做屍檢，還要回答你們的各種問題，我已經好幾天沒回過家了！”
何曉原本打算叫孫法醫一起開會，但聽到他這種情況，頓時打消了念頭。
“孫哥，現在屍檢已經做完，暫時沒什麽太重要的事情，你就先回家休息吧。”
哪料孫法醫聽完這句話更加激動了：“回家？我哪敢回家？每次回到家裏我都提心吊膽，覺也睡不好，生怕臨時出什麽案子又把我叫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出完現場、做完屍檢以後要洗幾遍澡，才能不被我老婆和孩子聞到身上的屍體味？再有兩年我就退休了，我就是想消停一些，我這個年紀哪經得起這麽折騰？”
何曉歎了口氣，安撫道：“孫哥，你說的這些我能理解，咱們局裏就你一個法醫，帶的徒弟也遲遲不能出師，凡事都要你親力親為，你的辛苦，咱們全隊上下都看在眼裏呢！這樣吧，孫哥，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回去好好陪陪家人，後天早上來正常上班。在這期間隻要不是發生命案，我保證，咱們隊裏的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會打擾到你！”
孫法醫隻是發發牢騷，見何曉這樣說，心中的火氣頓時消去了大半。何況他雖然資曆老，但畢竟是何曉的下屬，既然領導已經這麽給麵子，他也不能得寸進尺，當即語氣便緩和了不少。
“我剛剛心情不好，說話衝了點，何隊別見怪。”
何曉笑了：“沒關係，孫哥，快回去休息吧！女兒一整年沒回家，肯定很想你！”
孫法醫答應著，道了聲謝後掛斷了電話。
……
兩小時後，一間大辦公室內，專案組成員在長長的辦公桌旁坐成兩排，何曉坐在最裏麵中間的位置上，操作著筆記本電腦與監視唐伶語的那組警員視頻連線。
“能聽見吧？網卡不卡？”
“能聽見，何隊，網絡也沒有問題！”幾名警員擠在車裏，對著攝像頭比了個‘OK’的手勢。
何曉抬起頭，環顧了下四周：“怎麽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
眾人沉默，場麵略有些尷尬。
隊裏年紀最大的刑警連忙出來打圓場：“今天是過年嘛，估計都想家了。何隊，咱們先說事情吧！”
“嗯。”何曉點點頭，“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等一下！”一名姓吳的中年刑警突然出聲，“老孫還沒到呢！”
“我給孫哥放了個假，回家陪女兒去了，這個會議不需要他參加。”
此話一出，辦公室裏響起一片歎氣聲。
何曉用力拍了拍桌子，朗聲道：“幹嘛這麽喪氣？等這場會議開完以後，我也給你們放一天假，都回家過年去，明天再來上班！”
辦公室裏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像是被注射了強心劑一般，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可是何隊，大家都放假能行嗎？隊裏不用留人嗎？”有人問道。
“我給你們放假，但是我不放啊，我留在隊裏值班。”
“這不太合適吧……”
何曉擺了擺手：“開會吧，早點開完會，大家也能早點回家過年。先匯報一下近期的調查進展，老吳，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之前那名姓吳的中年刑警點了點頭，開口道：“自從嫌疑人趙剛死亡，且現場遺留的認罪書證據不成立後，我們便迅速調整了調查方向，三個調查小組的成員全部打亂，各司其職。
我們排查了趙剛住所周圍的監控錄像，發現案發時間段內，曾有一名可疑人在現場附近逗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第一次出現在監控中，是在晚上九點左右。第二次出現在監控中，是在九點五十五分，此時可疑人正準備離開現場，隨後便進入了監控盲區，我們沒能追蹤到後續的行動軌跡。”
“這麽重要的線索，怎麽沒有跟我匯報？”何曉眉毛倒豎，不怒自威。
“因為我們除了這段監控視頻以外，並沒有任何其他有關可疑人的線索。這個人當時裝扮得很嚴實，沒有暴露出一丁點特征，甚至是男是女我們都無法判斷出來。”老吳一臉無奈。
“視頻放出來看看！”
“好。”老吳指揮另一名警察，將拷貝好的視頻投放在大屏幕上。
時長很短，兩個片段拚接在一起也隻有不到兩分鍾。
畫麵上的人體態很是臃腫，能明顯看出穿了好幾層厚棉襖，目的應該就是為了掩蓋身形。除此之外，視頻裏的內容並不能提供其他線索。
“趙剛的手機查過了嗎，有沒有什麽發現？”
“查過了，沒什麽異常，微信裏的聊天記錄也能和超市老板的供詞對得上。”
何曉沉了一口氣，看向坐在門口的小陳：“唐伶語住處的監控調出來了嗎？”
小陳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調出來了，但對我們一點幫助都沒有。”
“怎麽回事？”何曉皺起眉頭。
“首先是地下停車場，唐伶語車位附近的監控被人為破壞掉了，物業疏於管理，一直沒有發現。電腦裏保存的視頻也隻能查到案發前幾天的。
電梯裏的監控倒是沒問題，可一整晚都沒有拍到沈念和那個裝扮成唐伶語的女人，他們應該是走樓梯上的樓，樓梯間裏並沒有安裝攝像頭。”
“看來這些人早有準備。”何曉臉色也有些發冷，一連查到了兩條線索，可卻又都斷了，這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發堵。
“算了，這些先跳過。”何曉又轉頭看向身邊的警察，“徐素素調查得怎麽樣了？”
“我們這些天一直沒能見到徐素素的父親，不過通過她的同事和朋友了解到，徐素素失蹤前一段時間，曾經和人發生過肢體衝突，就在她就職的房地產公司門口，許多人都看見了。”
“是什麽人？因為什麽？”何曉連忙追問。
“這件事情說來有些狗血，據說徐素素與她的上司劉萬傑之間有不正當關係，而劉萬傑早已結婚生子，所以徐素素其實是‘小三’。徐素素被打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她和劉萬傑之間的事情被劉萬傑老婆發現了，所以鬧到了公司，當著所有員工的麵扇了徐素素幾巴掌。”
何曉頓時大為驚喜，眼見著案子有了新進展，可那名警察的下一句話，卻令何曉心頭巨震。
“我們查到了劉萬傑老婆的身份，竟然是前段時間自殺的王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