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也就是姐妹倆五歲那一年，同時被查出了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醫生說，這種病越早進行手術治療效果越好。徐明跟妻子商量過後，決定由他先帶姐姐徐素素去城裏做手術，等到完全康複後，再為妹妹治療。
沒想到，就在徐明帶著大女兒在城裏求醫期間，妻子唐敏卻出軌了鎮上一個遊手好閑的男人。
得知這件事情後，徐明毅然決然地選擇離婚，自己帶著姐姐徐素素來到長雲市定居，小女兒則留給前妻撫養。
“我當時也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忘記了給小女兒治病這件事，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徐明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臉上寫滿了愧疚。
“所以，徐夏夏，也就是唐伶語，她的病一直都沒有治好，對嗎？”何曉的表情此刻也變得極為複雜，“與其後悔內疚了這麽多年，當初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時，為什麽沒有選擇補救呢？”
“我，我根本不敢去見夏夏，我怕她怪我，怕她恨我，更怕我回去找她時，她已經因為心髒病…”徐明以手掩麵，瘦削的身子佝僂成一團，哽咽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心酸。
徐明講述的故事確實很令人唏噓，聽起來，不過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在某刻做了件令自己後悔的決定。
但這樣能說得過去嗎？
下一秒，半晌沒吭聲的小陳開口戳穿了他的謊言。
“你真的隻是因為那些所謂的擔憂，才整整二十年沒和你的小女兒見麵嗎？還是說，你其實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她？”
徐明怔愣住，抬起頭望向小陳：“怎麽可能？那是我的親生女兒！”
小陳卻搖了搖頭：“親生女兒也不代表你一定愛她。你前妻確實有錯在先，你選擇離婚也屬正常，但真的隻是因為這一件事情嗎？你是不是早就在盤算著，帶大女兒脫離家庭獨自生活？”
聽到此處，徐明表情不斷變幻著，眼中的怒火似又要燃起，可小陳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們了解過你當初的家庭情況，你和你前妻都是普通工人，收入不算高，那時剛下崗，家裏幾乎沒有生活來源。想來為徐素素治病，就已經掏空家裏的所有積蓄了吧？你承擔不起小女兒的治療費用，這時妻子出軌，你便借這個機會，與原來的家庭一刀兩斷，拋掉累贅，帶著健康的大女兒遠走他鄉，過起嶄新的生活，對吧？”
徐明蒼白的嘴唇微微顫動，悲憤交加地指著小陳怒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這兩個女兒都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就算是砸鍋賣鐵傾家**產也會為她們治病，請你不要用你那狹隘的想法來侮辱我！”
小陳抱起胳膊，冷眼嗤笑道：“可你根本就沒有管你的小女兒，而且整整二十年沒有聯係，現在又說什麽親生骨肉，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你的前妻有錯在先，你恨她、不想跟她扯上關係，這無可厚非，可你的小女兒是無辜的！如果你心裏真的惦記著她，這麽多年你有無數種方式可以打聽到她的消息，當初的鄰居、朋友、親人，哪一個不能幫你遞個話？可你一個都沒聯係吧？所以你剛剛為自己找的那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我，我……”徐明試圖反駁，囁嚅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反倒是小陳，越說越義憤填膺。
“從你對徐素素的教育方式來看，你根本就是個不稱職的父親，自私且固執！無論你當初是什麽想法，無論我說得是對還是錯，在這一刻都已經不重要了。你可以騙我們，你也可以繼續騙你自己，但是你已經徹徹底底毀了這兩個女兒，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聽到這裏，徐明的表情瞬間變得呆滯，指著手中照片，問道：“什麽意思？我毀了她們兩個？難道夏夏她已經……”
小陳冷笑一聲道：“你放心吧，你的大女兒唐伶語什麽事都沒有，活蹦亂跳，好得很！”
徐明聞言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真的擔憂小女兒的情況，還是為自己不用內疚後悔而鬆了口氣。
很快，他又意識到小陳話裏有話。
“那素素又怎麽了？為什麽說我毀了她？我這些年做得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樣不是為了她好？她上學時的成績就在我的監督下名列前茅，工作以後更是進了知名公司，說出去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有多少人誇我教育有方？我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孩子，你竟然說我毀了她？”
徐明說著，一把抓住小陳手腕，“你這個人有問題，你們到底是不是警察？不會是假冒的吧？”
“看來你生養孩子就是為了讓別人多誇你幾句？為了你所謂的麵子，逼著孩子做她不喜歡的事情，這也叫為她好？還說什麽教導有方，嗬嗬……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公司裏幹了什麽事？”
何曉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製止，可卻為時已晚。小陳的驢脾氣一上來，九頭牛也拉不住。
隻見他一把甩開徐明的手，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女兒為了維護你所謂的麵子，在公司裏受了多少欺負？你知不知道她被領導騙得團團轉，去給有婦之夫當情人，還挨了打？如果不是你當初逼著她去這家破公司，逼著她幹銷售，她會經曆這些嗎？你女兒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一切不公，全都拜你這個口口聲聲為她好的父親所賜！”
小陳的話如同一道道霹靂接連在徐明腦海中炸響，他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照片無力地滑落，踉蹌著退後兩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何曉在旁無奈地長歎一口氣，抓著小陳的衣領將他推出了門外。
“你在外麵好好反省吧，呆會收拾你！”
不待小陳說話，何曉便將房門重重關上。轉過身，麵對失魂落魄的徐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