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黑色長袍,停頓片刻後似乎想起什麽,趕緊起身把窗戶關上,側臉那一刹那,信雅終於來人的麵容。

精致的麵孔,高挺的鼻梁,斜上雲鬢的劍眉,此人若生為女子,想必容貌長的不比她差。

“琉王?”信雅後知後覺的驚呼出聲,今夜除夕,琉王應該已經和皇帝用完晚膳回府去了才對,怎會現身於此。

看他衣裳微亂,頭發被風吹的有些散了,頭上的玉簪早不知掉在何處,深更半夜,他慌張闖進此處是為何故?

琉王理了理衣裳,才抬起頭來看向女子,見著人是信雅時琉王也有些吃驚。

皇帝今夜擺了一桌酒席,命他前去參加,不得違抗。去到他才發現太子和幾位公主皇後也在。

一大桌子的人唯獨少了乾陵和睿王,他淡然坐下,皇帝說了幾句話後,大家開始用膳。

經過長年累月的明爭暗鬥,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不再,皇帝還每年都要舉行這麽一場酒宴,弄得大家心裏都不舒服。

在飯桌上的每分每秒對於琉王來說可謂十分折磨,最終還是堅持下來。

得以離開時,琉王頓時有在地牢裏受困多年,終於得以離開之感。散宴之後,他讓隨從先去備馬。

想起昨日自己在書閣看到一本史記,覺得有趣就看了起來,隻是時間倉促,他沒有看完。

正好接下來幾日可以看完去,不成想去書閣的半路上發現被人跟蹤,並且人數有六七人。

那時宮道上已是一個人都沒有,冷清的很。琉王心知事情不妙,在書閣周圍與那些人周旋片刻後趁著夜色逃離那裏。

書閣裏後宮最近,他隻有逃進那裏,才有可能避開那群人。那些人不明來曆,目的不明,誰知是不是來暗殺他。

夜黑風高,他就是死在宮裏最多明天再被人發現,凶手早就逃走,還能查出什麽?

後宮妃子多,建築群間隔不大,建築的麵積卻大,園林又多,躲進那裏是最好的選擇。

後宮乃妃子所居之地,那些殺手不會輕易進來,可他才剛踏進後宮,那些人就追了上來。

本來隻是想進來避一避,沒想到那些人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追到後宮來。

情急之下他沒多想,見一座宮殿窗戶未關,為了躲過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進這裏,沒想到卻是信雅的宮殿。

琉王平日裏極多時間都是待在書閣,不然就是在自己的府中長坐,生活如此簡單愜意。

對信雅公主,琉王沒有多少認識,隻知道她是臨安國皇後次女,倍受寵愛,對睿王有心。

頭回見她,是皇帝安排幾位王爺與幾位重臣親自去城門口接她,因此見過一回,之後幾乎沒什麽交集。

信雅來桐藺國已有一段時日,隻是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隻知她的刁蠻任性是出了名的,為了睿王,不惜跋山涉水來桐藺國,而後令臨安國向皇帝施壓,讓其不得不安排信雅住進睿王府。

既然睿王對她無意,何苦如此折騰別人折騰自己。她若是真的愛睿王,心裏想

著讓他幸福就是,何必如此為難睿王。

睿王已是有婚約之人,並且時先皇賜婚,人家二人郎情妾意,她既要橫刀奪愛,至少得建立在睿王愛她的情況下。

對信雅公主雖沒什麽了解,琉王實在對她沒有什麽好感。

“見過信雅公主,小王無意冒犯公主,隻是方才情況危急,不得已才闖進來,等待會那些人走了,小王會立即離開,絕不讓公主困擾。”

琉王開口時用餘光注意信雅的神情,她一個不悅,把他今日闖入她行宮的事情告訴父皇,豈不是為太子除掉他提供便利。

“沒想到桐藺國皇子之間的鬥爭如此殘忍,就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琉王且放心在這裏待著,本宮去倒杯茶來。”

臨安國的皇可沒有桐藺國的皇帝這般如此忌憚皇後,後宮佳麗三千。

她母妃雖是最受寵的那個,可後宮佳麗三千,誰知道皇帝哪天對她厭煩了,可還會看她一眼?

皇宮,特別是後宮是個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地方,誰知皇帝哪天移情別戀,愛上其他的女子。

因皇帝後宮充盈,他光是皇子就有二十幾位,公主十幾位,這其中還不包括腹中未來得及出生就被害死的那些。

因為皇子眾多,臨安國的皇位之爭可謂十分激烈,為了那個冰冷的位置,他們不惜殘害自己的親人。

何止是皇子,在公主之間同樣有著無形的鬥爭,她們互相傷害,互相挖苦,爭奇鬥豔,恨不得把對方踩到土裏去。

信雅因為母妃是皇後,又深得皇後喜愛,她們不敢算計她,所以她安定的度過了自己的童年。

不經曆,不代表她看不到,後宮到底有多汙濁,皇宮有多陰險,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她見過失去孩子的妃子,她們的眼淚灼熱得幾乎要燙傷她的心,但身邊的妃子卻在幸災樂禍。

她的孩子沒了,她們的孩子就可以多一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少個對手多好。

信雅沒有想象中的大發雷霆,沒有出口斥責,反而麵帶笑容,琉王心中不解,信雅公主,與傳聞中似乎有些差異。

窗外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逐漸向窗口的位置靠近,琉王心中暗道不好,想躲起來,才發現自己無處可躲。

琉王心一橫,想著要不要鑽到貴妃塌下,信雅卻在背後拉住他,往內室跑去。

“雖不知是何人如此狠心欲置你於死地,但你隻管放心在這裏藏好。他們膽子再大都不敢進這裏,人走了本宮來叫你。”

信雅把琉王藏在內室,慢悠悠的走向外室,在桌邊坐下,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窗戶邊上若隱若現的黑影。

信雅捏了捏嗓子,深深地歎了口氣後開口道:“今夜大家都在團圓歡聚,唯有本宮孤家寡人,無人說話。”

幽怨的女聲拖的有些長,帶著惆悵,窗外的身影頓了頓,麵麵相覷。

剛才他們看見琉王向這個方向逃來,瞬間不見了人影,幾乎所有宮殿都息了燈火,唯獨信雅公主寢宮的宮燈還亮著。

裏麵安安靜靜,一點聲音

都沒有,想到可能是琉王控製了信雅公主,他們決定過來看看。

在窗外停頓片刻後,卻聽到房中傳來信雅公主幽怨的抱怨聲。

“以為來到桐藺國,可以嫁給睿哥哥,可他有了自己的王妃,隻把本宮當成妹妹對待,有時連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堅持什麽。”

她來桐藺國時抱著勢在必得的信心來的,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事實上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沒奪得睿王對自己的喜愛就罷,甚至還弄巧成拙,讓他更加討厭自己,她真時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眨眼,時間就這麽過去,本宮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除夕了,以往這時候本宮正躺在榻上,母妃笑著給本宮喂年糕呢。”

說起皇後,信雅心中突然萬千感慨。她自小嬌生慣養,皇後疼她,處處跟進,不曾讓她受委屈。

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很多時候都是皇後親自送到她這裏。

她尤愛吃民間做的年糕,皇後知道後每年都會為她買回來,蒸軟了用湯匙舀著送到她嘴邊。

“今年沒有與母後一塊過除夕,不知她可有想本宮。還記得她喜歡雅雅的叫我,囑咐我,就怕我過的不好。”

原本信雅隻是想自言自語轉移那些人的注意力,她還醒著,那些人膽子再大,都不敢公然闖進來。

說到了動情的地方,聲音不自覺的哽咽起來,其中基礎,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信雅沒有再說下去,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幾個黑衣人早已離開,琉王見信雅久久不叫他,就自己走了出來。

見她背對著自己坐在桌邊,不知是在想什麽。琉王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肩膀,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公主,容在下多嘴一句,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吃到嘴裏還幹澀,放開對公主來說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寧雪飛和睿王的情感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最是清楚,這兩人中間容不入其他人,信雅就是在睿王的身邊守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結果。

趁著現在她年輕貌美,為何不放下這段感情。以她的尊貴地位,嫁入好人家不是什麽難事,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這麽鬧下去,對自己有什麽好處?不過是不斷給人增添麻煩,讓別人更討厭自己。

“本宮有些想母妃了,真的好想她。”說著信雅趴在桌子上開始哭了起來,她要強的很,何時在他人麵前哭過。

她給自己的定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既然是公主,怎能在人前露出軟弱的一麵,她的一生,該是光鮮亮麗的。

當一個人孤單的時候,周圍越是熱鬧,心中留覺得越是落寞,越想心中越是酸楚,怎麽都忍不住。

琉王身子一僵,看著信雅哭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才好。

“那些人已經走了,你走吧,你來過這裏恩事本宮不會說出去。”信雅擦擦眼淚站起來道。

天色已晚,他不適合在此逗留太久,可又不放心哭泣的信雅,猶豫過後,還是決定離開。

“好,謝謝公主相助,這個人情本王之後會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