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嫡女,閨名茹欣,賢惠端莊,秀外慧中,品格貴重,特賜給璟王為正妃,於吉日八月十八完婚,欽此!”
一紙聖旨,震驚了接旨的雲府諸人。
雲茹欣跪在那裏,低垂的麵龐上盡是難以置信,而陳氏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雲博遠倒是很鎮定的接旨謝恩,這才看向了來傳旨的劉曹。
“劉公公,這……”
劉曹笑著說:“雲大人,恭喜了,令千金很快就要成為璟王妃了。”
雲博遠實在不想要這個喜,但是又哪敢抗旨不遵?也同樣不敢給劉曹,這個在皇上麵前,都有著幾分顏麵的紅人臉色看?
雲博遠隻能笑應著,塞給了劉曹一個荷包。
劉曹隱在袖子下,用手捏了捏,是紙張的感覺,想必是銀票,麵額應當是小不了的。
當下,劉曹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想來雲大人也知道,這可是劉真人,耗費了無數功力,測算出來的與璟王爺相合的,品格貴重的生辰八字,正是令千金的生辰八字。”
“小女實在擔不起,品格貴重之稱啊。”
“皇上說她擔得起,她就自然擔得起。雲大人,可莫要因小失大啊。”
聞聽此話,雲博遠立即知道,這是劉曹對他的提點,皇上親自下的聖旨,若他有任何一點不願的表現,怕是不但保不住烏紗帽,就連項上人頭也不好保!
當即,雲博遠就換上了一副喜氣的模樣,衝劉曹深施一禮:“劉公公說的對,這婚事是皇上對我雲府的榮寵,微臣謝主隆恩!再謝過劉公公親自來傳旨,辛苦了。”
“哎,這才對嘛。”劉曹也笑的滿臉開花,“因著要給璟王殿下衝喜,時間有些緊,雲大人可要盡快準備好啊!”
成親的日子是八月十八,而今天已經是八月十二了,時間何止是有些緊,而是緊迫到了極點!
可雲博遠也隻能強笑道:“是、是,多謝劉公公提點。還請公公賞臉,吃一杯茶再忙碌吧。”
劉曹擺擺手:“雜家還得去璟王府傳旨呢,改天再來叨擾雲大人。”
聞言,雲博遠心中一突,璟王府還未接到聖旨,就先傳旨到了他府上,皇上此舉,莫非含有什麽深意不成?
雲博遠還欲再問,劉曹卻是半個字,都不肯再吐露,直接告辭奔璟王府而去。
“父親……”雲茹欣扶著陳氏站起身來,目光哀戚的看著雲博遠。
雲博遠目光複雜的看了看雲茹欣,道:“到我書房來。”
“老爺……”陳氏想要說什麽,卻被雲茹欣阻止。
“母親。”雲茹欣微微用力,握住陳氏的手腕,“聖旨已下,您再說什麽也是枉然。”
“可是那璟王都昏迷不醒了,你嫁過去,豈不是守活……”
“母親!”
不待陳氏說出最後一個字來,雲茹欣就微微提高音量,喊了一聲母親,用力的搖了搖頭。
人多眼雜,陳氏要是不慎,說出什麽不恭的話來,傳了出去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人傳入當今聖上耳中,他們一家都得獲罪!
“我苦命的女兒啊……”陳氏被阻止,話說不出來,但是心裏難受的緊,猛地哭了出來。
“住嘴!”雲博遠青了臉色,“聖上賜婚,是光耀門楣的好事!你……”
說到這裏,雲博遠揚聲喊道:“夫人舊疾複發,竟然胡言亂語起來。來人!送夫人回房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房門半步!聽到沒有?”
“是,老爺。”立即有小人應聲,過來扶了陳氏,半拖著的往青藤苑而去。
“雲博遠,你……你不救救女兒,還要禁足我!你……嗚嗚嗚……”
雲博遠一個眼神過去,下人立即會意,當即有人伸手捂住了陳氏的嘴。
“嗚嗚嗚……”陳氏死命掙紮,看向雲博遠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雲博遠轉回頭,不去看陳氏,帶著雲茹欣去了書房。
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女二人,在書房中究竟說了什麽,隻知道雲茹欣出來的時候,眼圈紅紅的,似是哭過了。
其後,雲茹欣回自己的芙蓉苑沒多久,就獨自一人來了婉湘居。
婉湘居中,雲湘瀅剛剛回府,洗去了易容,換好了衣裙,見假扮她留在府中的念柳,似乎有話要說,雲湘瀅開口要問。
隻是,不等雲湘瀅的話問出口,就聽外麵下人稟報,雲茹欣來了。
雲茹欣幾乎每日都來給雲老太爺請安,雖則今日時辰有些晚,雲湘瀅也沒有多想,就吩咐將人請進來。
“堂姐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雲湘瀅笑著問了一句。
誰成想,雲茹欣沒有說話,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麵前,把雲湘瀅驚了一跳,連忙避開。
“堂姐這是做什麽?念柳,快扶堂姐起來。”雲湘瀅急忙吩咐著,自己也俯身去扶。
隻是,雲茹欣怎麽都不肯起來,隻眼中帶淚的看著雲湘瀅。
“求瀅妹妹救救姐姐!”
“堂姐,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堂姐先起來說話,這樣豈不是要折煞我嗎?”
雲湘瀅邊說話,一邊在心中揣測,莫非是為了她向陳氏,要回自己娘親嫁妝之事?可這也到不了用上“救”字的地步啊……
雲茹欣搖了搖頭:“請瀅妹妹答應姐姐,否則姐姐是不會起來的。”
“堂姐……”
“欣姑娘,您這般豈不是在為難我家姑娘嗎?”念柳有些不高興的說。什麽事都不說出來,就逼著姑娘答應?這欣姑娘什麽毛病!
“我與瀅妹妹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我出去!”雲茹欣一反常態,直接出言斥責念柳。
剛剛是她太過著急了,沒有留意到房間裏,除卻她與雲湘瀅二人,還要丫鬟在,否則她是萬萬不可能,在丫鬟麵前這般做的。
此時,正好趁機將這丫鬟斥退出去。
不過,念柳的身形一頓,給雲茹欣施了一禮,向後退了幾步,卻並沒有當真如雲茹欣所言出去。
雲茹欣見狀,心中又是一陣惱怒,隻是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才生生的壓下了怒氣,轉而對雲湘瀅說道:“瀅妹妹,姐姐有些私密的話,相與瀅妹妹說說,可否讓你的丫鬟先退下?”
雲湘瀅在雲茹欣出言嗬斥念柳之時,微微蹙了眉,此時沉默了一下,還是示意念柳先出去了。
“堂姐,究竟發生了何事?”
雲茹欣低垂著頭,手輕輕的撫上了小腹,半晌之後,才說道:“瀅妹妹,姐姐懷孕了。”
雲茹欣的語氣平淡,可著實驚到了雲湘瀅!
雲湘瀅的身子僵著,一時間都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
好一會兒之後,雲湘瀅才俯身去扶雲茹欣,口中說道:“堂姐,你快起來!地上寒涼,對……身子不好。”
雲湘瀅是頓了一下,才將到了口邊的“孩子”二字,改成了身子。
扶雲茹欣坐下,雲湘瀅看著她,說:“堂姐,你怎能這般糊塗!”
未婚先孕,可是會名聲盡毀的,連整個家族,都會跟著蒙羞!
見雲茹欣依舊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又不肯言語,雲湘瀅問道:“是誰的?可是他不肯負責任?”
“不。”雲茹欣終於開了口,“他還不知道。”
“那……”雲湘瀅試探著問:“堂姐可是想讓我開一付方子,將這個孩子打了?”
這是雲湘瀅唯一能想到的,雲茹欣要求她的事。
沒想到,雲茹欣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猛烈的搖頭道:“不!誰說要將孩子打掉了!”
雲湘瀅眨了眨眼睛。
雲茹欣伸手握住雲湘瀅的手,眼露哀求的說:“難道瀅妹妹還不明白嗎?姐姐早已心有所屬,現在更是懷了他的孩子,除了他,我是不會嫁給任何人的!”
雲湘瀅繼續眨眼睛,不太明白雲茹欣和她說這些做什麽。
雲茹欣既然已經與人有私,那就該去求雲博遠、求陳氏,讓她嫁給那人,也算是遮掩住了未婚先孕之事,為何偏來求她?
而雲茹欣先是眼中含淚,緊接著淚珠滾落,哀戚又哀求的看著雲湘瀅,卻見她始終不開竅,心中猛然躥出一股火來!
她這是在看她的笑話!
雲茹欣卻又哪裏知道,雲湘瀅剛剛並不在府中,接旨的人是念柳假扮的,而念柳還沒來得及,告訴雲湘瀅,雲茹欣被賜婚給璟王一事。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一方幾乎怒火中燒,一方卻是不明所以。
“瀅妹妹,你剛剛不是問,孩子是誰的嗎?”雲茹欣咬了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雲湘瀅反手握住雲茹欣的手,阻止道:“剛剛是我多嘴了,堂姐不必對我說。”
頓了一下,雲湘瀅繼續說道:“隻是,我想勸堂姐一句,如果能讓他盡快娶你,就讓他速速來提親。如此,這孩子還能抱住。若是拖延時日太久,這孩子怕是留不得。”
孩子無辜,可是世人對女子多有苛責,若隻一心想要保住孩子,恐怕到最後,連自身都難以保全。
“瀅妹妹,你怎麽還是不明白?”雲茹欣忍了幾忍,才忍住要將手抽回來的衝動,“姐姐求求你了,好不好?就幫姐姐這一回吧。”
“堂姐,莫要一意孤行啊!”雲湘瀅再勸道:“堂姐大可放心,無論堂姐作何選擇,這件事都不會,從我這裏傳出去。我這裏也有調理身子的好方子,保證不會讓堂姐落下病根。”
“瀅妹妹!”雲茹欣的聲音,微微提高,繼而轉為哀求。
隻是,雲茹欣的一番話,幾乎將雲湘瀅驚得麵無人色,直道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