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茹欣跑出了婉湘居,直到跑到了花園裏,她才停下了腳步,伸手捂在了隱隱作痛的小腹上。
一個念頭,閃現在腦海中,難道她會失去這個孩子嗎?
想到這個可能,雲茹欣頓時臉色一片煞白。
不過,好在歇了一會兒之後,小腹不舒適的感覺,就漸漸消失了,雲茹欣才漸漸放下心來,臉色也慢慢恢複了一些。
她回過頭去,往婉湘居的方向看去,眼中一片陰霾!
而此時,她的丫鬟冬燕尋了過來。
“姑娘,您可急死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去給姑娘,端了一碗燕窩,姑娘怎麽就不見了……”
冬燕氣喘籲籲的說著,隻是說了一半,就見雲茹欣臉色有些蒼白,當即吃了一驚,連忙跪地請罪:“姑娘,您可是哪裏不舒服?奴婢真該死,沒有照顧好姑娘。”
雲茹欣的目光,轉到了跪在地上的冬燕身上,半晌才說道:“好了,我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不過是心裏悶,出來走走而已,哪裏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是,是奴婢失了分寸,姑娘教訓的是。”冬燕起身,也不敢抬頭去看雲茹欣,“姑娘,可要奴婢再陪您走走?”
要嫁給一個快死了的璟王,姑娘的心裏,能好過才怪,冬燕暗暗嘀咕著。
雲茹欣說道:“不必了,我已經走累了,回去吧。”
“是,姑娘。”
兩人就緩步往芙蓉苑而去。
雲茹欣裝作無意的問道:“冬燕,之前你說婉湘居有一個小丫鬟,是你的遠房親戚?”
“是,是奴婢的遠房表妹。不過,她在婉湘居隻是一個灑掃丫頭,怕是當不得什麽用。姑娘是想……”
“噢,沒事。其實我也隻是想問問,爺爺最近有沒有到外麵曬過太陽,聽說多曬太陽,對身子骨有好處呢。這麽一點小事,總不好去問瀅妹妹吧,沒得讓瀅妹妹誤以為,我是在責怪她沒有好好照顧爺爺。”
冬燕搖搖頭:“沒聽表妹提起來,許是老太爺現在身子還虛,不能吹著風吧,畢竟現在的天氣,不如夏天那般暖和了。”
“嗯,也是。”雲茹欣心不在焉的點頭,繼而似自言自語一般說著:“也不知瀅妹妹整天守著爺爺,會不會太悶了一些,要是她什麽時候,肯出去轉轉就好了。”
冬燕隨口附和道:“這個啊,奴婢倒是聽表妹提起來過,說是瀅姑娘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在院子裏轉轉。正好這個時候,預訂的藥材會送到婉湘居去,瀅姑娘還會親自挑選藥材,想來應該不會悶吧。”
“原來如此。”雲茹欣手指撫著小腹,眸中光彩連連閃過。
就連雲茹欣的貼身丫鬟,都不知雲茹欣心中打著什麽主意,隻是在傍晚時分,兩個貼身丫鬟均被她支了開來,而她自己則是悄悄的繞進了婉湘居。
雲茹欣並不清楚,婉湘居早已從裏到外,全都布滿了人,她剛剛接近婉湘居,就已經有人稟報給了雲湘瀅。
雲湘瀅想看看雲茹欣,到底要做什麽,是以傳了命令,不用阻攔她,雲茹欣這才得以順利進去。
“爺爺,茹欣來看您了。”雲茹欣進屋之後,就跪倒在雲茂豐床前。
雲茂豐眼神複雜的看著雲茹欣,隻因看到雲茹欣,就讓雲茂豐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雲博遠,那個連父親都忍心毒害的畜生!
雲博遠以為這個做父親的老糊塗了,不知道他暗中耍的那些小心思,不過是念在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養不教父之過,才會沒有立時三刻就與他計較,誰成想……
雲茂豐暗暗歎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了雙眼微帶淚意的雲茹欣,終究還是念及孩子無辜,這些年這孩子也很是孝順,遂軟了神情說道:“茹欣,快起來。”
“茹欣不起來。”雲茹欣搖著頭,哭道:“爺爺,茹欣在您跟前長大,孝順了您十幾年。這些時日您重病,茹欣也親上寺廟,求了信滄大師來為您診治,更是日日來探望您。爺爺,茹欣鬥膽問您一句,茹欣不孝順嗎?”
頓了一下,雲茹欣聲音略微低沉的又道:“還是說,在爺爺的心裏,隻有瀅妹妹才是您的孫女兒,茹欣就不是了呢?並非茹欣不肯像瀅妹妹那般,親自照顧爺爺,而是瀅妹妹根本不允茹欣接近爺爺啊。”
聽她如此說,好似雲湘瀅如何不近人情一般,雲茂豐心中略微有些不悅,不過還是說道:“在爺爺心裏,茹欣也是一樣的孝順,是爺爺的好孫女兒。”
聞言,雲茹欣霍然抬頭,說:“爺爺,看在茹欣如此孝順的份上,您救救茹欣吧!茹欣不想嫁給璟王。”
雲茂豐心裏忽然就湧起一陣失望,不過還是淡淡的望著雲茹欣,說道:“茹欣啊,爺爺如今這般模樣,能做的了什麽?又怎麽能救得了你呢?”
“爺爺,您能的!隻有您能救茹欣了!隻要……隻要……”雲茹欣搖了搖嘴唇,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隻要您讓瀅妹妹代替茹欣,嫁入璟王府,就能救茹欣了!爺爺,好不好?”
說完,雲茹欣滿眼期盼的看著雲茂豐,根本沒有發現,雲茂豐看向她的眼神,越發冷清了起來。
雲茂豐緩緩開口:“為何你不肯嫁入璟王府,卻敢肯定瀅兒就一定肯嫁過去呢?”
“瀅妹妹那麽孝順爺爺,隻要爺爺開口,瀅妹妹一定會答應的。爺爺,就答應了茹欣這唯一的請求吧。”雲茹欣哭著磕頭道。
雲茂豐不置可否,隻看著雲茹欣磕下頭去,才又問:“你為何不肯嫁給璟王?”
“茹欣……茹欣……”雲茹欣自是知道,自己與平王私定終身,還珠胎暗結之事,是萬萬不能告訴雲茂豐的,所以有些遲疑起來。
“為什麽?”雲茂豐再問。
雲茹欣咬咬唇,捂臉哭道:“爺爺,這些時日您病重,許是不知,那璟王昏迷不醒,就連皇上派去的太醫,都無能為力。茹欣嫁過去,若是璟王有個萬一,茹欣豈不是要跟著陪葬嗎?爺爺,茹欣還小,茹欣不想死啊……”
聽了雲茹欣的哭訴,雲茂豐心中沒有升起半絲同情,反倒是有怒氣在節節攀升,他沉聲問道:“你嫁過去是陪葬,難道瀅兒嫁過去不是一樣嗎?瀅兒比你還小一歲!”
這一次,雲茹欣聽出了雲茂豐話中的怒氣,心中“騰”的升起一團怨毒,口口聲聲都是瀅兒瀅兒,那她算什麽?
隻是,雲茹欣用力的吸了幾口氣,將這怨毒死死的壓在了心底,然後才繼續哽咽著說道:“爺爺,茹欣是想著,茹欣嫁過去,什麽都做不了,還憑空牽累了雲府。而瀅妹妹就不同了,瀅妹妹不是會醫術嗎?還很是高明。說不定,瀅妹妹就治好了璟王呢?爺爺不是最疼瀅妹妹嗎?到時候,瀅妹妹身為璟王妃,何其尊貴?爺爺也就可以放心了。”
雲茂豐閉了閉眼睛,他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嗎?兒子沒有教好,孫女兒也成了這般模樣!
而雲茹欣見雲茂豐閉上了眼睛,當即又哭了起來:“爺爺,您就看在茹欣,這十幾年都孝順您的份上,救救茹欣好不好?茹欣給您磕頭了。”
幾個頭磕了下去,卻見雲茂豐依舊不為所動,雲茹欣這一次咬了咬牙,道:“爺爺,您要是不答應茹欣……”
“爺爺不答應堂姐,堂姐又待如何?”
雲湘瀅的清冷聲音,從雲茹欣的身後傳來,驚了雲茹欣一跳,她猛然回頭,就見雲湘瀅疾步走來,那本是素淨的衣裙,仿佛都帶上了一股迫人的氣勢,雲茹欣的氣息就是一滯。
雲湘瀅走到床前,替雲茂豐掖了掖被角,這才轉頭看向了雲茹欣,說:“堂姐,我念在你屢次幫我助我又救我的份上,隻當今日你與我所說的話,全都是心慌意亂之下說的胡話。可是,我不曾想到,堂姐居然會來逼迫爺爺!”
“我……哪有……”在雲湘瀅麵前,雲茹欣不知為何,自覺矮了一截,說出來的話就帶著三分心虛。
“沒有?那剛剛堂姐要說什麽,如果爺爺不答應你,你就要做什麽?是要跪死在這裏,還是要磕死在這裏!”
自己可以受委屈,但是雲湘瀅不允許,任何人逼迫爺爺!所以,她說話的語氣,很是不客氣。
隻是,說完這句話,見雲茹欣的眼淚,如珠子一般滾落下來,雲湘瀅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堂姐,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雲茹欣透過朦朧的淚眼,看了看**閉著眼睛不肯睜開,甚至不肯替她說一句話的雲茂豐,又看了看滿眼失望的雲湘瀅,心狠狠的縮成一團。
繼而,雲茹欣猛地哭出聲來:“你們每個人都在說我,又有誰替我想過?我才十六歲!就要嫁給一個將死之人!你們誰管過我的死活?你們誰管過,誰管過啊……”
說出最後一句話,雲茹欣身子一軟,暈倒在地上。
“堂姐?”
雲湘瀅連忙扶住她,手指搭上其脈象診了一下,發現她隻是情緒太過激動,這才暈了過去,並沒有什麽大礙,就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好好的,這才吩咐人,將她小心的送回芙蓉苑去。
“唉!”雲茂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雲湘瀅收回目光,決定去會一會那個平王。如果平王當真對堂姐情深義重,就一定會想辦法扭轉局麵,免除堂姐嫁給璟王這件事的。
一想到堂姐不用嫁璟王,不知為何,雲湘瀅心中竟跟著鬆了一口氣。
這時,雲茂豐悠悠的問了雲湘瀅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