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殿下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支撐不住的樣子。那位璟王妃滿麵寒霜,站的也距離璟王爺較遠。”

頓了一下,劉曹又道:“蘇統領的臉色也很難看,不知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蒼正帝笑了一聲,說:“蘇愛卿可是說過,再也不想看到璟王,如今被朕強迫去接璟王進宮,他的臉色能好看,就當真奇怪了。”

眼見蒼正帝心情轉好,劉曹連忙跟著,湊趣般的笑了起來。

蒼正帝招了招手,劉曹連忙湊過去,之後就應著是,走出了殿門。

果然如恒卓淵先前所料,雲湘瀅被劉曹領著,先行去見皇後,而恒卓淵則是進殿見蒼正帝。

“臣弟謝過皇兄賜婚。”恒卓淵氣息微弱的說著,做勢欲跪,腳下卻是踉蹌著,根本站不住。

蒼正帝示意內侍扶住恒卓淵,口中輕聲斥責道:“與朕還如此客氣,莫不是要氣死朕不成?快扶璟王坐下!”

後麵一句,自然是對內侍說的。

“謝皇兄。”恒卓淵幾乎是癱坐於椅子上。

蒼正帝目光灼灼的盯著恒卓淵,看了好一會兒之後,開口問道:“前些日子,你昏迷不醒,劉真人與欽天監均言,需得衝喜為你求得一絲生機,朕才下旨賜婚。你可曾怪過朕?”

“皇兄說的哪裏話?臣弟怎麽會怪皇兄!隻是……”恒卓淵故作遲疑狀。

“隻是什麽?”

“臣弟不敢說。”

“你啊你,你我兄弟,有什麽不敢說的?你有話不說,朕才會生氣呢!”

恒卓淵掙紮著起身,施禮道:“昨日臣弟昏沉,不曾注意,今晨才發現,如今的璟王妃,並非皇兄賜婚之人。還請皇兄降罪!”

蒼正帝沒有料到,恒卓淵會先提起這件事,當即目光微微一閃,問道:“你怎知並非賜婚之人?”

“之前,臣弟在檀越寺醒過來之後,曾見過那女子一麵。”恒卓淵麵色坦**,“隻是臣弟與皇兄說一句實話,還望皇兄莫要動怒。”

“你說。”

“臣弟隻認此女為璟王妃。之前皇兄賜婚之人,就權當她不存在吧。”

“為何?”蒼正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向恒卓淵的目光,也立時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莫非,恒卓淵與那雲湘瀅早有交集?

恒卓淵卻似不覺,清冷的臉上,多了一分難堪,抿了抿唇才說道:“那女子身染隱疾,怕是照料不了臣弟,豈不是辜負了皇兄的一片心意?”

繼而,恒卓淵又補充道:“當時嚴暉、嚴烈也在,皇兄一問便知。臣弟是將死之人,卻也不想迎娶那等女子。隻是,臣弟終究是抗旨不遵,還請皇兄降罪。”

聞言,蒼正帝心中釋然,也難怪恒卓淵難以接受,若是他定要雲府上下,為這件事陪葬!

檀越寺中發生的事,他早已得了信。

那雲茹欣竟是在檀越寺內小產!

好在這件事,並沒有傳揚出去,否則皇室威嚴何存?他這皇上的威嚴又何存?

世人豈不是要議論,他堂堂皇上,居然給自己的弟弟,賜婚一個不貞不潔之女!

“皇弟何罪之有?再如此說,當朕才是真的要動怒呢。快起來!”

“謝皇兄不醉之恩。”恒卓淵掙紮起身,卻怎麽也起不來。

“太醫,快傳太醫!”蒼正帝見狀,揚聲喝道。

一番忙亂之後,鄭太醫看著氣息奄奄的恒卓淵,對蒼正帝稟道:“皇上容稟,璟王殿下雖然已經醒了過來,但是五髒六腑早已損傷,氣血陰陽皆虛,怕是……怕是挺不了……”

“住嘴!”蒼正帝厲斥一聲,“朕要你全力醫治,如果璟王有什麽,你就給朕提頭來見!”

“皇上饒命!”鄭太醫直接給蒼正帝跪下了。

蒼正帝還要再說什麽,卻聽幾聲輕咳,恒卓淵微弱的聲音傳來:“皇兄何必為難鄭太醫?臣弟能多活這兩年,已然是僥天之幸,托皇兄庇佑了。”

“朕不管!若是救不活你,朕就要了太醫院,所有太醫的性命!朕要他們全都給你陪葬!”蒼正帝氣急敗壞的喊道。

“皇兄……”恒卓淵微微喘息,“放過他們,也放過臣弟吧。”

“淵弟!”蒼正帝喊了一聲。

聞言,恒卓淵的心底微微一顫。

這個稱呼,還是在父皇還在的時候,經常能聽到的稱呼。

還有那一日,他不知被折磨了多少天,在一片黑暗中,又冷又餓又疼,幾乎死過去的時候,恍惚中聽到的稱呼。

這兩個字,溫暖著他,一直到……

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

恒卓淵費力的閉了閉眼睛,將所有翻滾的情緒,壓在了心底,對蒼正帝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皇兄,天命不可違。隻可惜,臣弟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父皇過世之後,究竟是什麽人,要從臣弟這裏得到什麽。恐怕,這個遺憾,臣弟要帶進棺材裏了。”

聽他如此說,蒼正帝的眼神,再次顫動了幾下,說道:“不許胡說!皇弟當真還不明白,當日那些人要的究竟是什麽嗎?”

恒卓淵費力的搖了搖頭。

“朕倒是知道了,他們要的是父皇留下的一塊兵符!”

說這句話的時候,蒼正帝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恒卓淵。

“兵符?”恒卓淵茫然的重複了一遍,繼而急急的掙紮起身,“皇兄的意思,難道是還有兵權,旁落他人嗎?那皇兄一定要小心……”

許是起的太急,恒卓淵一下子沒有撐住,直接就倒回了椅子上。

“皇弟?皇弟!恒卓淵?”蒼正帝連喊了幾聲,見恒卓淵沒有絲毫反應,揮手讓鄭太醫過來診治,而他眼睛裏,卻是有諸多情緒在翻滾。

此時此刻的皇後宮中。

皇後審視的目光,停留在雲湘瀅身上許久,這才笑道:“瀅兒啊,上次本宮就說過,讓你常進宮來,陪陪本宮。你可倒好,一次都沒有來!”

“是臣婦之過,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還叫皇後娘娘?該叫皇嫂了!”皇後輕斥一聲,伸手拉住雲湘瀅的手,輕輕拍了拍。

麵上笑意融融,隻笑不達眼底。

依舊觸手冰涼,讓雲湘瀅忍不住,想要抽回手,卻又生生忍住。

“聽聞瀅兒會一些醫術?卓淵有你照顧,本宮也就放心了!要不然,本宮真是要急壞了。這不,剛剛想著,要送幾個懂醫藥的宮女,去璟王府做婢女呢。”

皇後拉著雲湘瀅的手不鬆開,隻微一示意,她身旁的嬤嬤,立即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幾個美貌女子,從偏殿魚貫而入。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見過璟王妃。”眾女聲音嬌柔甜膩。

隻略微掃了一眼,雲湘瀅就看了出來,這些個美貌女子,恐怕並非是懂醫藥的宮女。

其一,她們的手,一個比一個柔白,根本不似做活的宮女。

其二,她們身上,沒有任何一絲藥材的味道,反倒是熏香味道濃重。

這或許不是,要賜去璟王府為奴為婢的,而是賜給恒卓淵的女人吧?

雲湘瀅正如此揣測,就聽皇後又道:“瀅兒,你快幫本宮掌掌眼,也免得本宮選的人,不合卓淵的心意不是?”

聞言,雲湘瀅心中頓時了然,果然是如此。

若是當真做奴婢,哪裏來的合不合心意之說?這分明就是給恒卓淵挑女人!

皇後身旁的嬤嬤卻跟著笑道:“瞧娘娘說的,這哪一個不是娘娘精挑細選的,璟王殿下隻會感動,又怎會駁了娘娘的顏麵?璟王妃您說是不是?”

雲湘瀅微微垂眸,淡淡的說道:“臣婦不知殿下喜好,怕是要讓娘娘失望了。”

“哎呀,瀅兒莫不是害羞了?你們已經結為夫妻,怎會不知卓淵的喜好。”

雲湘瀅低頭不語。

皇後看著雲湘瀅,驀然間笑道:“既然你也不知,不如就全帶回去!有什麽事,就讓她們做去,也省的累著本宮的瀅兒。”

“多謝娘娘厚愛。”

說著,雲湘瀅福身施禮,趁機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隻是臣婦做不得殿下的主,還望娘娘恕罪。”

“璟王妃已是王妃之尊,內宅後院之事,還不是全憑王妃做主?王妃還是莫要,傷了娘娘的一片心才是。”皇後身旁的嬤嬤勸解道。

雲湘瀅不起身,隻神情黯然的輕喃:“我又何嚐想要這王妃之尊?”

說完,雲湘瀅才仿佛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一般,臉色大變,急急的請罪道:“皇後娘娘恕罪,臣婦胡言亂語,並無他意。”

“哦?”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雲湘瀅,“王妃之尊,你卻看不上,如此的不情不願?”

雲湘瀅默然一下,這才說道:“臣婦的王妃之位,是如何來的,想來皇後娘娘定然清楚。若要在此前問臣婦一句願不願,臣婦必然會答不願。隻是,婚禮已成,皇室顏麵不容辱沒!是以此時再問願與不願,臣婦隻能說,事已至此,臣婦一定會隨同璟王殿下一起,不辱恒之一姓。”

聞言,皇後微微一噎。

雲湘瀅的話,其實也是在提醒她,婚禮早已舉行完,還是當今皇上賜婚,此時若是再興師問罪,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好了,好了。本宮何曾有怪罪的意思?”皇後示意一旁的嬤嬤扶起雲湘瀅,“本宮不過是,讓你帶幾個人回去,伺候你與卓淵而已。快快起來。”

其後,皇後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