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瀅揮手讓墨衣起身,就轉頭低聲吩咐了冷玉幾句話。
而清寒的確是有事要稟報,隻是他的眼睛,先是看了看雲湘瀅,才稟道:“殿下,今日早朝之時,興王果然出現,並且向當今聖上稟報了,昔山關爆發瘟疫,難民紛紛湧入陽安城,而陽安城守將蔡康升卻隱而不報的事情。”
清寒又偷眼看了看雲湘瀅,繼續道:“皇上震怒之餘,盛讚興王為國為民,當真不愧是他的皇子。不但解了興王的禁足令,還一番厚賞。”
雲湘瀅與恒卓淵相視一笑,果然如此。
他們早就料定了,興王絕對不會放過,這樣青史留名的好機會的!
隻不過,當初雲湘瀅可是說過,落在興王頭上的,會是一個晴天霹靂,而此時皇上卻是厚賞了興王。
這恐怕也是清寒,不斷偷眼去看雲湘瀅的原因吧。
雲湘瀅淡笑不語,恒卓淵開口問:“皇上都賞賜了什麽?”
“金珠五斛,銀珠十斛,瑪瑙珠十斛,外邦進貢的錦緞十匹……”
不等清寒說完,恒卓淵就低笑出聲:“當真是厚賞!”
“怎麽,這當中有什麽不對的嗎?”雲湘瀅疑惑。雖然錦緞十匹什麽的,的確有些小氣了,卻也不值得恒卓淵發笑吧?
“你是不知我這位皇兄的性情。在他還未登基,隻是皇子的時候,就已經喜怒不形於色。但凡得罪了他的人,他非但不會動怒,相反的他還會給對方,送上一份厚禮。其中必有的幾樣就是金珠、銀珠和瑪瑙珠!”
輕輕的摩挲了幾下,手中的一塊玉石,恒卓淵繼續說道:“名為禮物,實則暗諷對方蠢笨如豬!收到這幾樣禮物的人,幾乎沒有一個好過的。”
他之所以知之甚詳,還是拜當初母妃宮裏的一個內侍所賜。
那內侍無意中得罪了,當時還是皇子蒼正帝,就收到了蒼正帝的三珠禮物。那內侍不知大禍臨頭,還甚為得意的多番與人炫耀,弄得幾乎母妃宮中盡人皆知。
在大家差不多將這件事給遺忘了的時候,那內侍做錯了事,被罰去了慎刑司。
這本與蒼正帝毫無關係。
隻是,恒卓淵卻在無意中,撞見蒼正帝去了慎刑司,將那內侍折磨了一番,臨了才讓那內侍死了個明白:內侍做錯事,是他使得手段,就連內侍在慎刑司多受的折磨,也是他所授意!
時隔多年,恒卓淵早已不記得那內侍的模樣,卻一直記得當時蒼正帝陰沉的麵龐。
而雲湘瀅聽了恒卓淵的解釋後,點點頭道:“皇上果然如我們所料,極為在意一個皇子的消息來源,比他這位九五至尊還要靈通!無論是何種緣由,才導致出現這種情況,都被皇上所忌憚。”
頓了一下,雲湘瀅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問:“那興王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
“不會。”不等清寒回答,恒卓淵就徑直道:“當年皇上本就做的隱秘,何況時隔十幾年,早已沒有人記得這些事情。我相信,興王一定很是高興。而這,落在皇上的眼裏,會讓皇上更加的不高興!”
清寒就道:“是,的確如殿下所言,興王並不知其中深意,很是高興。之後,興王就在究竟派遣何人,前往賑災一事上,做出了連番提議。不過,他的提議均被人駁斥回去,最終惹得皇上大發雷霆,眾人才不敢再爭論。”
雲湘瀅疑惑道:“諸位皇子之中,成王殿下至今未曾上過朝堂,平王本就與興王是一體的,四皇子體弱,五皇子年幼。看樣子,太子之位遲早都是興王的,朝臣們不會看不透這一點,還有什麽人敢與興王相抗衡?”
清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恒卓淵。
恒卓淵開口說道:“當前的形勢,的確如此。隻是,無論是皇子、後宮妃嬪,還是朝廷重臣,沒有一個人能看透,當今皇上的心思。皇上雖然是捧著興王,卻也不肯鬆口立他為太子;壓著成王、責罵他駑鈍,卻一直命他的先生,教導他為君之道。與此同時,就連五皇子也同樣被教導的很好。”
頓了一下,恒卓淵又說:“基於此,沒有任何一個朝臣,敢輕易的站隊,否則他們會死的很快。”
雲湘瀅點了點頭,這也就是有朝臣,敢當庭駁斥興王的原因。
這時,恒卓淵低笑一聲,道:“當然,這一次興王屢遭駁斥,還因為我們要坑他一把,自然就不允許,他那麽順順利利的。”
聞言,雲湘瀅微微挑眉,看來朝堂之上,朝臣之中,是有恒卓淵的人脈的。而這件事當中,恒卓淵沒少在背後做努力。
清寒立即說道:“瘟疫一事難纏,能做有功之臣的機會,遠比解不了瘟疫,甚至自身染上瘟疫的機會,要小上無數倍,幾乎是微乎其微。興王的本意,是將自己的對頭,推到這明晃晃的大坑裏。隻是皇上動了怒,興王也不敢再多說。最終,皇上竟是派了吉平侯前往。”
“吉平侯?那不是沈貴妃的父親,興王的外祖父嗎?他都多大歲數了!”雲湘瀅驚道。
恒卓淵一邊展開一封信看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也沒有多大,不過是六十有五而已。”
六十五!
雲湘瀅眨眨眼睛,歎道:“恐怕不等這位吉平侯趕到陽安城,半條命就已經丟在路上了。屆時,還如何指揮救治百姓,以及賑災事宜!皇上的決定,實在是……匪夷所思。”
費了好大勁兒,雲湘瀅才將到了嘴邊的那句“荒唐”,給硬生生換成了匪夷所思。
恒卓淵將手中的信箋,遞給雲湘瀅,與此同時冷笑道:“皇上所做的匪夷所思之事,非是這一樁,更不是這一時。你等著吧,皇上定然還有後招。派吉平侯去,隻不過是對興王的一個警告而已。”
警告?
這個警告,不可謂不狠!
吉平侯先是趕路丟了半條命,等到了陽安城,麵對爆發的瘟疫,恐怕是束手無策。
到時候,皇上要收拾掉,吉平侯剩餘的半條命,簡直是輕而易舉且順理成章。
興王不付出點代價,怕是救不回吉平侯的性命!
雲湘瀅一邊感歎,一邊垂眸看著信箋,原來是恒卓淵的人,報來的收攏藥材的情況。
當看到信末的時候,雲湘瀅不禁微微蹙眉。
除了恒卓淵的人,還有一批不知身份的人,也在大量購買川烏!
而那邊廂,恒卓淵已然在吩咐清寒:“命人查清楚,這批人到底是什麽來路。往陽安城方向查。本王不相信,蔡康升當真就是一個蠢材!”
接納大量從昔山關湧進來的難民,而且隱而不報的陽安城守將蔡康升,在這場瘟疫當中,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紛紛攘攘的一天,終究是落下帷幕,雲湘瀅愜意的泡在浴桶裏。
有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道:“王妃,讓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您都累了一天了。”
雲湘瀅抬眸,就看到萱草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
唇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雲湘瀅開口問道:“前兩日沒有看到你,還以為你是留在文陽侯府了呢。”
她是被算計著換嫁的,手底下的人,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安排。
而萱草聞言,大著膽子抬頭看向雲湘瀅,說:“奴婢也原以為,姑娘……王妃不要奴婢了。奴婢還想著,要是王妃不要奴婢繼續伺候了,奴婢就留在老太爺身邊。哪怕是做個做粗活的丫頭,也能報答王妃恩情的一二。”
萱草眼中隱隱含著淚水,既是再見雲湘瀅而激動,同時也是有些後怕和委屈。
拿了衣物進來的念柳,聽到這句話,當即笑嘻嘻的戳了戳萱草的額頭:“萱草姐姐真是笨,王妃怎麽會不要你呢?二寶弟弟可是很招王妃喜歡的。”
“是,是奴婢一時想岔了。”萱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眼中有一道不明意味的光芒閃過。
而念柳一提二寶,雲湘瀅也不禁想起這個孩子來,一邊起身穿衣,一邊問道:“二寶呢?”
“我已經將二寶,安頓在了隔壁院子裏,離這裏很近,也適合孩子玩耍。”
是恒卓淵緩步走過來,接過了話茬。
“殿下。”念柳與萱草急忙施禮。
而雲湘瀅微微有些羞赧的,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你們退下吧。”恒卓淵揮了揮手。
念柳和萱草同時看向了雲湘瀅,見雲湘瀅點了頭,她們這才退了下去。
“本王這王爺,不如王妃有威嚴啊。”恒卓淵淡笑著,伸手幫雲湘瀅將衣裙理順。
雲湘瀅隻覺得,恒卓淵的手指,仿似帶著無盡的熱度,隔著衣衫都能感覺的到。她不禁微微向後躲了一下,口中說著:“她們不過是一時間,難以接受我身份的轉變而已。”
恒卓淵伸手用力一攬,將雲湘瀅攬進了自己的懷裏,低頭問道:“那香湘你呢?有沒有適應自己,已經是我妻子的轉變呢?”
問到最後幾個字,恒卓淵的聲音,越發的低沉,卻又因著近在咫尺,而越發的清晰,甚至帶著幾分魅惑。
“我……”雲湘瀅回答不出來,麵頰卻慢慢染上了紅霞。
恒卓淵深吸一口氣,道:“香湘那麽喜歡孩子,我是不是該……”
“嘭!”
一聲驟響,打斷了恒卓淵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