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趙圖怎麽可能是漠國派來的?”莫丘難以置信的盯著恒卓淵,“趙圖雖然有些小心思,但是一向都為大家夥兒著想!若非有他,我們根本不能逃出這麽多人來!”

頓了一下,莫丘繼續說道:“更不要說,被官兵驅趕出來,又有多次圍剿之時,趙圖都是出了大力氣,救下了許多人的!否則,單憑李將軍的手下留情,我們是怎麽也不能逃出生天的。”

莫丘他們必然是的確如此認為的,否則也不會任由趙圖做了他們的頭,更不會有莫丘以自身換取趙圖一事。

恐怕當時,莫丘也是認為,隻有趙圖在,才能護下更多的人,才會有此一遭的。

隻是……

雲湘瀅看向了恒卓淵,見他麵色凝重,自是知道恒卓淵定然沒有弄錯,紫星也一定是審問出來了什麽,否則恒卓淵不會如此,直截了當的告訴莫丘。

隻是她有些猜不透,恒卓淵是想要莫丘做些什麽。

此時,麵對莫丘的質疑,恒卓淵也不多說,隻開口說道:“是與不是,你自去問一問趙圖便是。”

莫丘看了看恒卓淵與雲湘瀅,深施了一禮,卻終究還是轉頭,往趙圖所在的地方而去。

先前趙圖為恒卓淵製住,後來回來這裏,就不曾露過麵。

但是莫丘也知,趙圖並沒有什麽危險,對方隻是不想趙圖出來多言而已。

是以,莫丘默認了趙圖“休息”之事,自是知道趙圖身處何地。

雲湘瀅眼見恒卓淵,似是一點也不在意,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莫丘去問,趙圖就一定會說一般。

忽然,雲湘瀅心中一動,低聲笑問:“你是不是又從我這裏,拿走了什麽藥?”

“香湘果然聰慧。”恒卓淵不回答,隻笑著誇讚。

雲湘瀅就略微橫了恒卓淵一眼,她看暗香毒術做出來的藥,自己還沒怎麽用過呢,倒是被恒卓淵先拿去用了許多回。

恒卓淵見狀,非但不惱,反而笑的更開懷起來,伸手捏了雲湘瀅的手就不放開了。

雲湘瀅掙了幾掙,都未能掙脫開來,繼而感覺到恒卓淵的手,細細的按摩著她每一根手指,卻又仿佛怕碰疼了她一般,力量輕柔而舒適。

雲湘瀅不禁微怔,這是怕她診治了那麽多人,又給許多人施針,從而累到了嗎?

恒卓淵的麵龐是易了容的,在夜間篝火的映襯下,更是多了那麽幾分陌生感。

隻有那一雙燦星眸子,依然熠熠生輝!

此時此刻,眸子裏盛滿了,如羽毛般輕盈的溫柔,令雲湘瀅的心裏,跟著飄乎乎的輕柔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雲湘瀅才開口說道:“歡歡,我不累的。”

“嗯,我知道。”恒卓淵應著,隻是手底下的動作,卻是越發的輕柔。

“歡歡……”雲湘瀅抬眸看著恒卓淵,“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護她,信她,縱容她……

恒卓淵認真的回看過去:“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他以為,洞房花燭夜之時,他的那番話,應該是說的很清楚了。卻不想,他的香湘做起旁的事來沉穩不亂,說起醫術、毒術,乃至調香都能頭頭是道,唯獨在這方麵異常的遲鈍。

原以為,香湘不抗拒他的親近,也會對他關懷、擔憂,是因著明了他的情意。

在心底微歎一口氣,恒卓淵不待雲湘瀅回答什麽,就放開了她的手,卻將她擁入懷裏,聲音低沉的若在雲湘瀅耳畔低喃般的說:“香湘,我心悅你!無論是焰無歡,還是恒卓淵,都是一樣的心悅於你!”

雲湘瀅的心,忽然就極速的跳動了起來,又怪異的夾雜著一絲的酸酸軟軟。

雲湘瀅隻覺得,在這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麽至柔至軟的物什,給層層密密的包裹了起來,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跟著沉淪……

雲湘瀅從恒卓淵懷裏,微微抬起眼眸來,往上望了過去,而恒卓淵也是輕輕垂眸,看著她。

卻就在此時,從不遠處傳來一聲“你們”,不過很快就消了聲。

雖然隻有兩個字,卻不難聽出其中的驚詫之意。

雲湘瀅轉頭看了過去,隻見莫丘被紫星抓著,許是被點了穴道,倒是沒再發出聲音,隻滿臉的震驚,根本沒有來得及收回去。

眨了眨眼睛,雲湘瀅忽然恍悟過來,她是做了男子裝扮的,此時卻被恒卓淵擁在懷裏……

想到此處,雲湘瀅不禁麵頰染上紅霞。

冷冷的看了莫丘一眼,恒卓淵冷哼了一聲,身子微轉,擋住了雲湘瀅的身體,也擋住了莫丘的視線。

不過,恒卓淵還是鬆開了雲湘瀅。

而那邊廂,紫星黑沉著一張臉。

他不過是一個不留神,這莫丘怎麽就鑽了過來?偏生打攪了殿下和王妃說話!

狠狠瞪了莫丘一眼,紫星恨不能直接把他敲暈,又知道不能如此做,隻能警告的再瞪莫丘一眼,才把他剛剛點的啞穴解開。

莫丘此時已然反應了過來,收了滿臉的震驚,在心裏默念了許多遍“非禮勿視”,這才靜下心來。

隻是,莫丘到底不敢,再去直視恒卓淵兩人,隻微垂了眸子,輕咳了一聲,拱手道:“趙圖果然可疑。在下多謝兩位……兩位公子,否則真不知要被趙圖欺瞞到什麽時候。”

聽莫丘那句“兩位公子”,說的頗為艱難,顯然是真的將恒卓淵與雲湘瀅兩人,當做是好男風之人了。

隻不知為何,剛剛還尷尬欲死的雲湘瀅,忽然就想笑了起來。

當下,雲湘瀅也不開口解釋什麽,隻笑吟吟的問道:“今日一天,聽你說了無數遍感謝,隻不知你要如何感謝呢?”

聞言,莫丘頓時語塞。

他本就是一個窮書生,此時更是身無長物,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哪裏有什麽東西,可以做為謝禮的?

何況,對方於他們是救命之恩,區區物什怎能表達萬分之一的謝意!

莫丘說不出話來,恒卓淵卻是在此時開口道:“原以為你也是有幾分頭腦的,這才將趙圖之事,盡數告知。卻不成想,到了此時此刻,你也隻承認趙圖是可疑的。可見,你並不十分相信我們。”

微頓,恒卓淵又道:“既是如此,我們多留無益,就此告辭了!”

說罷,也不等莫丘有什麽反應,恒卓淵拉著雲湘瀅轉身就走。

紫星自是跟隨,一邊還出聲招呼,在稍遠處忙碌著的冷玉與灰林等人。

冷玉等人見狀,二話不說,撂下手中正做著的夥計,拔腿追了上來。

莫丘因著先前恒卓淵的一番話,又有雲湘瀅診治病患,再有灰林運送來的諸多食物、藥材,是已經信了恒卓淵二人,是真的要幫他們。

隻是,莫丘的心底,到底是存了幾分考量的。

天底下哪有這般幫人不求好處的?對方定然是要用他們,隻是尚且不到提的時機罷了。

莫丘是如此認為的,恐怕這裏的大多數人,也是如此認為的。

隻是本著活命要緊,以後有出力的時候,再去思量就是。

此時,莫丘眼見恒卓淵扭頭就走,竟是沒有絲毫提出報恩之事,心中當即大驚!

莫丘連忙出聲挽留:“公子留步,二位公子請留步!”

一邊追了上去,莫丘一邊誠心誠意的道歉:“是在下的不是,還望兩位公子原諒一二,在下給兩位公子賠禮了!”

莫丘說著,深深的施了一禮,就差跪倒在地,磕頭賠不是了。

恒卓淵並非要刻意刁難莫丘,也就停下了腳步,隻臉色依舊不好看。

莫丘又作揖了好幾回,看著恒卓淵冷淡的模樣,莫丘心底有些為難。

雲湘瀅他是不敢再去看了的,之前對麵那個男子掃了他那一眼,就頓時讓他生出一種,他要是再看雲湘瀅一下,他的雙眼必會不保的感覺!

莫丘隻得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並不言語,一副聽從主子吩咐的冷玉等人,猛然間明白了一點什麽。

莫丘當即更加端正了臉色,再次施禮道:“在下有幾句私下考量了多日的話,想對兩位公子說上一說,還請兩位公子暫留貴步。”

然後,也不等恒卓淵應聲,莫丘就徑直說道:“當初從昔山關逃出來,在下就想過,如此輕易的脫身,已然十分的可疑。再聯想染瘟疫之人,幾乎悉數是恒朝的人,就大略明白了過來,漠國是想借著這場瘟疫,也是借著在下等人,禍害陽安城,禍害我恒朝!”

“隻是,當時所有人已然入了陽安城,再想出來為時已晚。而且,恐怕在下也沒有那個能力,能帶著大家夥兒再出城來。”

莫丘說的委婉,雲湘瀅卻是明白,難民好不容易進了陽安城,有了一絲生機,又怎麽可能,聽憑莫丘三言兩語,就放棄這生機,到這荒郊野地等死呢?

而莫丘繼續說道:“趙圖是漠國派來的,卻做出一副時時處處,都為大家夥兒著想的模樣,恐怕為的並不是在下等難民!如此想來,趙圖或者該說漠國,所圖必然非小!”

說到這裏,莫丘再頓一下,眼見周圍隻有恒卓淵幾人,與他一起逃難出來的人,盡數離得比較遠,心下稍定。

莫丘看著恒卓淵,卻不繼續剛才的話題,隻緩緩問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