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身上帶了酒?最好是清而不烈酒!”

聽聞雲湘瀅的問話,一眾侍衛麵麵相覷。

冷玉冷聲說道:“夫人既然問了,就必然有用處,誰帶了就快點拿出來!”

眾侍衛又搖了搖頭,他們護衛在雲湘瀅身邊,也就是當值期間,又怎會隨身攜帶酒?

“那就快去找!”冷玉的臉色越發冰冷,這些侍衛怎麽這麽沒有眼力呢。

而雲湘瀅已然顧不得這些,隻一手捏著剛剛混合好的藥粉,一手有規律的在三妞身上點按著。

三妞比之前磕傷了鬢角的孩子,年紀還要幼小一些,又是極為虛弱,並不適合使用大量的銀針。但是為防毒性蔓延至其心脈處,雲湘瀅隻能使用這種點按手法,迫使毒性在一處,凝而不發。

“聽說你要清酒,貧道這裏有,且拿去。”玄琮道長不知何時過來了,直接拋了一個葫蘆給雲湘瀅。

冷玉連忙替雲湘瀅接過那酒葫蘆,拔開塞子送到了雲湘瀅麵前。雲湘瀅微微一嗅聞,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清而不烈,正好!

“冷玉,我說灌的時候,你就給三妞灌下一小口酒。”

“是!”冷玉也蹲到三妞身旁,沉聲應答。

雲湘瀅捏開三妞的嘴,將混合好的藥粉,喂進了三妞的口中。

“灌!”

冷玉連忙灌了一小口酒,進三妞口中。

三妞頓時嗆咳了一聲,不過還是把藥粉與清酒,一起咽了下去。

須臾,雲湘瀅又說了一句“灌”,冷玉再次照做。

如此往複三次後,雲湘瀅伸手急速撚動,護住三妞心脈的幾根銀針。

不知是因為那清酒的原因,還是旁的原因,三妞本是中毒後,帶著一點青色的麵龐,漸漸漲紅起來,且越來越紅!

雲湘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

就在冷玉著急的,想要伸手去攙扶,身子輕微顫抖的雲湘瀅之時,隻見雲湘瀅以極快的手法,將紮在三妞身上的銀針拔出,繼而一把將三妞扶了起來。

剛剛被扶著坐起身來的三妞,再次張嘴大吐特吐了起來!

吐了一會兒,三妞的臉色卻是漸漸恢複了正常。

雲湘瀅輕輕送了一口氣,用餘下的力氣,將三妞交給衝過來的那個孩子手裏,叮囑道:“她沒事了。記得給她換身幹淨的衣服,喂些米湯給她喝。一會兒我會讓人,送幾付湯藥來,你別忘了每天讓她喝三次。”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小人記住了,謝謝夫人的救命之恩!”那孩子抱住三妞,連連道謝。

雲湘瀅連站起來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兩隻手隱在袖子中,輕輕的顫抖著。

冷玉一向冷肅的臉上,滿是心疼,輕手輕腳的扶起雲湘瀅,送她上馬車休息。

而一旁的玄琮道長,拿著又回到他手裏的酒葫蘆,掃了一眼地上那一大灘,吐出來後變了顏色的酒漬,搖了搖頭,徑自離開了。

而雲湘瀅上了馬車,也沒有歇息下來,口中吩咐道:“冷玉,我開個方子,你記下來。”

“夫人,您就歇一下好不好?”冷玉有些生氣的道:“夫人為何就不知珍惜自己的身子呢?”

雲湘瀅微微閉了眼睛,道:“那孩子還那麽小,又是中了那麽烈性的毒。我剛剛也是用了以毒攻毒的辦法,才算是將她體內的毒性逼迫出來。尚需要以溫補的藥,解除殘餘的毒性,以及好好調養一番,否則將前功盡棄!”

見雲湘瀅到了此時,依舊念著那個孩子,冷玉無奈,隻得將勸說的話咽了回去,拿了紙筆盡力的幫雲湘瀅做事情。

在冷玉記好了藥方,拿著準備下馬車的時候,雲湘瀅又說了一句:“冷玉,還有,記得詢問一下仵作那邊,那個吐血身亡的山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夫人放心,奴婢早叮囑過了,一有消息就會送過來的。”

“嗯,那你去吧。”

“是。”冷玉這才拿了藥方下馬車,卻沒去尋之前的那些孩子,而是找了一個可靠的侍衛,將藥方交給他,將雲湘瀅交代的事情,細細叮囑給了那侍衛。

當冷玉安排好所有事情,轉身再回了馬車,就發現雲湘瀅已然團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輕手輕腳的拿過一旁的毯子,給雲湘瀅蓋上,冷玉吩咐馬車回守將府,心裏卻是滿是心疼與自責。

她開始痛恨自己,怎麽就隻會動武功、殺人這樣的事情,為何沒有學一些醫術?否則,就能幫得上夫人的忙了。

夜色降臨,恒卓淵才帶著滿身的寒氣回來。聽了下屬稟報的話之後,他的麵色也如籠罩了寒霜一般。顧不得去書房,恒卓淵轉身直奔臥房而去。

正守在門外的冷玉,見恒卓淵大步走來,急忙施禮:“見過大人。”

因怕落入有心人的耳中,即便四下無人,冷玉等人也不敢稱呼“殿下”和“王妃”。

恒卓淵腳步微頓,問道:“夫人還在休息?”

“是。一直沒有醒過,連晚膳也沒有用。”冷玉輕聲回稟。

掃了一眼冷玉,恒卓淵似要說什麽,卻在看了一眼房門後,終究什麽也沒有說,隻冷哼了一聲。

隻是冷玉卻雙膝著地跪了下來,垂著頭道:“屬下無能,請七爺責罰!”

“知道自己無能就好!”恒卓淵的聲音,似含著冰雪,“至於責罰與否,自然由夫人來決斷。不過……”

不過二字之後,恒卓淵的聲音就低了下去,繼而推門入內。

寒風夾雜著雪花飄了下來,冷玉卻好似察覺不到寒冷一般,身形筆直的跪在那裏。

房間裏,雲湘瀅隻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好久。當她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之後,就看到床邊似乎坐了一個人。

“歡歡?”雲湘瀅有些不確定的出聲詢問,隻是聲音幹澀而嘶啞。

“是我。”

恒卓淵應了一聲,伸手扶了雲湘瀅起來,手中拿著的一杯溫水,也送到了雲湘瀅嘴邊。

雲湘瀅伸手想要接過水杯,恒卓淵卻輕輕避了開去。無奈,雲湘瀅隻得就著恒卓淵的手,慢慢的喝了一些溫水。

“歡歡,事情辦得怎麽樣了?”雲湘瀅搖了搖頭,表示不再喝水了,然後輕聲問道。

燭光下,她沒有留意到,恒卓淵的眼神中,掠過一抹不悅。

隻是,恒卓淵雖氣她不愛惜自己,卻終究不忍對她發脾氣,隻溫聲說道:“一切都挺順利的。餓了吧?我們先用些晚膳,我再和你細說,如何?”

不等雲湘瀅回答,她的肚子就很配合的,發出了一串不雅的聲響來。

雲湘瀅不禁羞赧的,微微紅了麵頰,有些不自然的問道:“這麽晚了,你還沒用晚膳嗎?”

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恒卓淵伸手撫了撫雲湘瀅的頭發,說道:“之前不覺得餓,就沒想著用。”

等晚膳送來的時候,雲湘瀅也收拾好了,不過頭發並沒有梳起來,隻拿了一根發繩,那麽鬆鬆垮垮的紮了一下。

隻是,因著這些都是雲湘瀅親力親為,所以雲湘瀅也就沒有察覺,冷玉似乎沒有出現。

“咦?都是我愛吃的菜呢!”雲湘瀅看著桌上的膳食,略微興奮的感歎道,掩飾著自己雙手的顫抖和無力,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恒卓淵微微垂了眸子,在雲湘瀅睡著的時候,他就給她按揉過了手臂和手指,隻是她不知道罷了。

此時,恒卓淵也假做,沒有發現雲湘瀅的異常,伸手盛了一小碗湯,塞進雲湘瀅手中,說:“這湯不錯,你先喝點暖暖胃。”

“好。”雲湘瀅應著,眉眼稍稍彎起,“你也是,一天之內趕了這麽遠的路,辛苦了。”

恒卓淵低頭用膳,應道:“還好。不過事情已經查實,可以進行接下來的計劃了。”

若非為保證此事不會出錯,他親自去查證,又怎會離開城裏?

雲湘瀅喜悅的問:“當真?”

“自然當真,我何時騙過你?”

邊說,恒卓淵邊自然的夾了菜,放入雲湘瀅碗中,卻是在心中暗歎,恐怕他不給她夾些菜,她就要隻吃米飯了。就那麽怕他看到,她的疲憊?

雲湘瀅不知恒卓淵心中的想法,也不知恒卓淵早已察覺,她是因著手指顫抖而無力夾菜,隻在心中盤算著,她需要哪些藥材。

過了一會兒,雲湘瀅回神之時,有些哭笑不得的說:“歡歡,你這是要在我碗裏,堆一座小山嗎?”

她碗裏已經堆滿了小菜,還冒出一個尖兒來!

恒卓淵就笑了:“誰讓你用個膳也能走神?算是懲罰你好了。可不許剩!”

這話說的,怎麽那麽像小時候,她挑食的時候,師父說的話似的?也不知道師父和師兄們怎麽樣了?雲湘瀅在心中暗暗腹誹。

許是因為想到了師父,雲湘瀅難得的,孩子氣的嘟了嘟嘴,認命的將碗裏的小山吃下去。

殊不知,恒卓淵其實是早已算計好了的,這些菜雖然比平時,雲湘瀅用的要多一些,卻也不算太多,正好彌補雲湘瀅今日的勞累。

兩個人用過了晚膳,雲湘瀅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不禁問道:“城西的百姓們怎麽樣了?”

她相信,不用她說,恒卓淵也已經得知了消息。

恒卓淵點了點頭,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經著人安排了下去,明天一早就會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那山子和三妞的事,你怎麽看?我不相信這隻是巧合。”

“這的確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