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鴻朗侃侃而談道:“若非王爺有心讓那個,名為焰無歡的人立下威名,又怎會姍姍來遲,以至於讓我昔山關百姓,盡數混入陽安城?王爺所帶大批賑災物資,盡皆是從本殿名下店鋪購得,若不是如此,本殿又怎肯輕易答應王爺的請求,在此時帶使臣前來呢?”

一連串莫須有的話說下來,時鴻朗都不做停頓,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不是王爺答應了,本殿足夠的好處,本殿又怎麽會,拿我漠國珍稀藥材冰漠草相贈呢?”

這話一出,本是有些驚疑的眾人,皆是開始動搖。

是啊,漠國八皇子如果不是從璟王這裏,得到了足夠的好處,怎麽會慷慨贈送冰漠草?那冰漠草就連漠國皇室中人,都輕易不舍得使用呢。

想到此處,眾人看向璟王的目光,就有些別有深意起來。

而時鴻朗簡直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一般,再次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本殿原本是想著,王爺身為親王之尊,該是說話算數的。沒想到王爺竟是矢口否認,也就怪不得本殿,將這些事情抖落出來了。畢竟,王爺不能既得了好處,又得了好名聲,而本殿卻是兩空吧?就算鬧個兩敗俱傷,大家都失了臉麵,本殿也得正這一口氣不是?”

一時間,滿場皆寂靜。

好一會兒之後,興王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皇叔,您倒是說話啊。”

“興王啊,璟王正心虛著呢,你催他說話,他又能說什麽呢。”時鴻朗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興王搖了搖頭,也不看時鴻朗,隻盯著璟王,說道:“皇叔,旁人的話嚴暉不信。您讓那個焰無歡出來,解釋解釋好不好?”

“焰無歡本就是璟王的人,他怎麽可能說實話。”記齊頗有些不屑的說。

“哈!”時鴻朗忽然大笑,“記大人說錯了,焰無歡不是璟王的人。”

聞言,記齊與眾人都是一愣,這時鴻朗怎麽幫著璟王說話呢?

而時鴻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字字沉穩的說道:“怎麽能說焰無歡是璟王的人呢?那焰無歡分明就是璟王!”

所有人都看著時鴻朗,有些理解不了他話裏的意思。

而記齊卻是恍然大悟一般,語氣興奮的說道:“原來焰無歡根本是個假的,是璟王易容裝扮而成的!難怪之前從未聽過焰無歡此人,他卻忽然冒了出來;難怪焰無歡精通兵法;難怪那焰夫人如傳聞中的璟王妃一般,同樣是精通醫術!原來是這樣!”

微微停頓了一下,記齊疑惑的說:“哎?既然焰無歡是璟王易容的,現在焰無歡失蹤,那我們麵前的璟王……”

記齊說到這裏,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護著時鴻朗,慢慢的後退了幾步,距離璟王更遠了一些,且目光警惕的望著璟王。

幾乎所有人,都順著記齊說的話想了下去,焰無歡是璟王,那麵前這個璟王,豈不是旁人假扮的!

想到這裏,他們猛然一驚,繼而紛紛後退,驚悚的望著站在那裏,如傲雪青竹般一動不動的璟王。

“這……”興王看看璟王,又看了看時鴻朗,神情甚是為難的說道:“還請八皇子慎言。皇叔一路趕來,是有目眾睹的事情。就算……就算是中了毒,沒能出現在大家視線中,也不能說明,皇叔是他人假扮的吧?何況,還有清寒等人,日夜守護著……”

興王此話,明麵上是替璟王辯解,實際上卻句句都是坑,引著人陷入無限遐想。

正在此時,記齊說出的話,正好應和了眾人心中所想。

他說:“興王爺才是此話差矣。既然璟王易容成了焰無歡,那這個假璟王,自然是璟王安排的人。而興王爺所說的清寒,是璟王的貼身護衛,自然是要幫著璟王,遮掩這個秘密,又怎會拆穿這一切呢。”

這些人在這邊說的熱鬧,看著他們認為的假璟王,就好似在看什麽危險人物一般,而被眾人認定為假璟王的人,卻是麵色從容,一直不曾出聲,說過一句辯解的話語。

直到此時,眾人的懷疑目光,看向了麵容沉凝的清寒,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八皇子說本王是假的,而焰無歡才是真正的璟王,八皇子又有何憑據呢?總不能八皇子嘴一張,隨便放出點什麽,大家就都當做是真的吧。八皇子這是覺得,我恒朝官員都是傻的,任由旁人糊弄嗎?”

時鴻朗笑容加深:“你又何必顧左右而言其他,甚至煽動大家的情緒呢?本殿敢這麽說,自然是有憑據的。”

璟王不說話,隻做了一個類似於“請”的姿勢。

時鴻朗心中冷笑,如今你張狂,且看過會兒露出了真麵目,你又如何替璟王狡辯!

如此想著,時鴻朗笑意吟吟的拿出一個瓷瓶來,說道:“這是一瓶能洗去易容的水,不知這位璟王,是否敢使用一下呢?”

璟王周身的冷冽,在這一刻反倒收斂了些許,繼而低聲笑道:“嗬……本王有何不敢?八皇子盡管讓人送水過來。”

璟王不讓他手底下的侍衛送水過來,正中時鴻朗的下懷,他正擔心對方,在水裏做什麽手腳,使得他拿出來的東西失效呢。

是以,時鴻朗示意記齊,去打了一盆水來,他則是親自將瓷瓶中的**,倒了半瓶進去。

這樣能洗去易容的**,時鴻朗得來不易,也親眼見證過,的確能洗掉各種手法、秘法的易容。所以這個時候,時鴻朗是極為有信心的!

璟王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上前幾步,在那盆水前站定,卻是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記齊立即譏諷的說道:“怎麽,不敢了?不敢就直說,也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而興王則是帶了擔憂語氣,說道:“要不然還是算了吧。也許八皇子隻是隨口那麽一說,皇……你還是不要放在心上吧。”

連皇叔二字,興王都不肯喚出口來,讓人不得不深思。

“嗬……”璟王又是低沉一笑,唇角微勾起的模樣,讓興王瞬間有了一絲猶豫。實在是他這一笑,與興王印象中的璟王太過相似。

璟王帶著這樣清冷,仿佛在謀劃著什麽似的笑容,說道:“諸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你還是休要東拉西扯,意圖扯開大家注意力吧!”記齊直言道。

璟王眸光一掃,記齊在這刹那間,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道寒意四射的箭矢,射中了心髒,令他猛地一顫,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本王是當今聖上親封的親王!而你們……”璟王的目光,從興王以及那些恒朝官員身上掃過,“是我恒朝的官員!卻在此時,任由漠國人,在我們恒朝的城城中大放厥詞,丟盡我恒朝的顏麵!”

被璟王這般斥責,那些官員紛紛變了臉色,不禁微微後退一步,卻也沒有說什麽話出來。顯然,他們還是相信時鴻朗所言,麵前的璟王是他人假扮的。

“本殿十分理解,你身為下屬的難處,你不敢用這水來洗臉,生怕露出真正的麵容,壞了你家王爺的計劃。對吧?”時鴻朗語氣溫和,倒是與一向以溫文示人的興王,有那麽一些相似。

“希望八皇子,能一直如此有信心才是。容本王提醒你們一句,若本王不想,任何人都休想逼迫的了本王!”

不待時鴻朗反駁,璟王的聲音,就陡然轉為及至的冰寒:“本王願意陪你們玩玩,卻不是你們得寸進尺的借口!若是今日,證明本王就是本王,絕對不是他人易容假扮,你們……還有你——八皇子,又當如何?”

“到時候,別給本王丟一句弄錯了,就想糊弄過去!”璟王眼神冷冽的看著時鴻朗,“漠國八皇子,莫不是隻敢做那等,空口白牙汙蔑人的事,卻不敢應下本王這句話吧?漠國皇帝可知,八皇子是如此品性?”

此刻的場麵,令時鴻朗明知對方是在激將,卻也不得不應下來。何況,在他看來,此人不過是在找尋借口,意圖拖延時間罷了。

時鴻朗當即應道:“本殿有何不敢!若是證明,你當真是璟王,本殿甘願在此次出使的過程中,為璟王鞍前馬後,做一名仆從!隻不過,若是證明你是易容,假扮成璟王……本殿也不多做要求,隻請真正的璟王,往我漠國國都一趟,對我漠國皇帝俯首稱臣即可。”

稍頓,時鴻朗看向興王:“興王爺可是見證人,到時真正的璟王,可莫要不敢出現才是。”

“嗬……”璟王再笑,“八皇子當真是好打算啊。”

可不是好打算嗎?

璟王是何等的身份?如果璟王對漠國皇帝俯首稱臣,近乎是代表著,整個恒朝對漠國俯首稱臣!

想到這一點的恒朝官員,頓時心情激**起來,恨不能立即湧上去,把這個假璟王拖下去,以免他胡說八道,當真做出有失恒朝顏麵的事情。

卻聽璟王說道:“本王不缺仆從。不如,一旦證明八皇子錯了,本王也同樣不多做要求,隻請八皇子讓漠國皇帝,免除昔山關所有百姓的賦稅。八皇子可敢應?”

不知死活的東西!

時鴻朗心中怒氣陡升,口中卻是不甘示弱的喝道:“好!本殿應下了!”

“絕無食言?”

“絕無食言!”

璟王這才微微勾起唇角,繼而低頭捧起水來,開始清洗麵龐。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時鴻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而另外一人的出現,更是將他深深的打落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