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卓淵微微挑眉,說:“江師兄所贈之物,果然是……”
在恒卓淵這稍微一停頓的瞬間,江守望的心中,立即生出一種“你快出言貶損,我也好痛痛快快罵你一場”的催促聲。
可惜,終究是讓江守望失望了。
恒卓淵微微一停頓之後,說出來的話是:“出人意料的好。”
誇完之後,恒卓淵似乎意猶未盡,又轉頭看向雲湘瀅,問道:“香湘一定很喜歡吧?”
雲湘瀅唇角上揚,帶著好看的笑容,一看就知,此時她的心情,一定是好了很多。
聽恒卓淵如此問,雲湘瀅就笑道:“我自是極為喜歡的。你也看出來了?這錦盒裏的東西,看起來雖然醜陋,卻是一味極為難得的藥材!想要完整的采摘下來,更是不容易。想必江師兄是費了很多心力的。謝謝江師兄!”
“和師兄客氣什麽?師兄就知道,你會喜歡!”江守望也笑。
然後,江守望看向恒卓淵,說:“想不到璟王殿下,竟然如此博聞強記,就連這許多大夫,都不知的地心髓也識的。”
“江師兄謬讚,隻是湊巧了。”恒卓淵謙遜道,語氣平平淡淡,儼然一副當真認識此物的模樣。
隻是,或許就連雲湘瀅也不知,恒卓淵哪裏是認得這地心髓?
他不過是看江守望,如此鄭重其事的,將這麽塊醜陋的東西,放在錦盒裏麵,當做禮物送給雲湘瀅。
而雲湘瀅一見之下,又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能讓雲湘瀅如此喜愛的東西並不多,其中以珍稀藥材,為雲湘瀅最喜愛的。
據此種種,恒卓淵揣測這塊醜東西,不是什麽普通的物什,當是某種藥材而已。
果然,他猜對了。
隨後,整個雅間的氣氛,比之前好了許多。
雲湘瀅與江守望聊了許多,隻是江守望一直在回避,他此次來京城,究竟是要做什麽,也沒有告訴她,師父為何不回她的信。
不過,雲湘瀅卻也沒有多想。
一則,師父為人冷清,做事一向讓人揣摩不透,江師兄不知師父不回信的原因,也在情理之中。
二則,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既然江師兄不願多說,那就說明江師兄此來京城,所做的事情與她無關,或許隻是江師兄的私事,她多問無益。
期間,江守望與恒卓淵之間,果然越來越融洽起來。
江守望甚至主動,與恒卓淵小酌了幾杯。
這讓雲湘瀅的心情,愈發飛揚起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兩個男人聯合起來,不讓她喝酒!
明明她最愛喝的,就是這裏的梅花釀!
雲湘瀅憤憤的將碗裏,恒卓淵夾過來的菜,全部吃掉了,然後又橫了恒卓淵一眼。
恒卓淵見狀,低低的笑了一聲,才附在雲湘瀅耳邊,低聲安慰她:“香湘別不高興,我隻是擔心,一會兒回了文陽侯府,爺爺聞到你身上的酒氣,會不高興。”
稍頓之後,恒卓淵以更低更輕的聲音,又說道:“等過了年,在璟王府裏,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可好?”
熱熱的氣息,伴隨著似青竹的淡香,噴灑在雲湘瀅耳畔,而桌子對麵就是江師兄,雲湘瀅頓時紅霞燒麵……
惱羞成怒的瞪了一眼恒卓淵,雲湘瀅伸手把恒卓淵推開,掩飾性的輕咳一聲,說道:“江師兄,你這次還是一個人來京城的吧?”
江守望端著酒杯的手,微不可見的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自然是一個人。小師妹為何這麽問?”
聞言,恒卓淵眼神一陣幽深,卻是什麽話也沒說。
而雲湘瀅什麽也沒想,徑直答道:“沒什麽啊。隻是,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江師兄就算想回去,和師父一起過年,也來不及了,不如留在京中,和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
“和你們一起?”江守望意味深長的,看了恒卓淵一眼,“在璟王府嗎?”
“江師兄第一次在京中過年,恐怕在璟王府會不自在。不如,一起在文陽侯府過年如何?想來,江師兄對文陽侯府不陌生吧。”恒卓淵也同樣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江守望曾經在文陽侯府待過,自然是不陌生。隻不過他聽恒卓淵如此說,還是有些驚詫的。
“璟王殿下這是要陪著小師妹,回文陽侯府過年?”
恒卓淵點了點頭,表示道:“的確如此。之前我們就與爺爺說好了。此時,也不過是多了江師兄你,想來爺爺應當不會不歡迎才是。”
“是啊,江師兄。”雲湘瀅高興的說道:“你就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看著雲湘瀅希冀的目光,江守望最終點了頭。
一行人就去了文陽侯府。
雲興文迎了出來:“璟王殿下、璟王妃,爺爺知道你們今天一定會過來,一直在等著你們呢。這位是……”
雲興文的目光,落在了江守望身上。
而江守望也在看雲興文,他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來文陽侯府的時候,文陽侯府裏可沒有這麽一號人物。
雲湘瀅的笑容淡了淡,才開口說道:“兄長,這位是江守望江師兄。師兄,這是……文陽侯世子雲興文兄長。”
“兄長?”江守望的神情,不但冷肅且帶著濃重的審視。
小師妹的情況,他如何會不知?怎麽忽然冒出來個兄長?
而雲興文被江守望,這般堪稱不禮貌的目光審視,卻麵色毫無變化,隻做不知。
“既然是王妃的師兄,那也就是興文的師兄了。江師兄裏麵請。”
江守望默默的看了雲興文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雲湘瀅。他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清,這個雲興文是怎麽一回事,剛剛因為恒卓淵,惹了小師妹不開心,若是貿然開口,再惹到小師妹就得不償失了。
這般想著,江守望就沒有多說什麽,邁步進了文陽侯府。
一行人去見過了雲老太爺,雲老太爺果然很高興,並且如恒卓淵所預料的一般,雲老太爺尚未用早膳。
雲湘瀅與恒卓淵對視一眼,共同決定隱瞞剛剛在酒樓用過膳一事,又陪著雲老太爺吃了一些。
江守望不傻,自然知道雲湘瀅對雲老太爺的重視程度,便沒有出言揭穿雲湘瀅,任由雲湘瀅撒著嬌,哄著雲老太爺多用了半碗粥。
與此同時,江守望也注意到了,雲湘瀅趁機,偷偷給雲老太爺診脈一事。
他便也注目,仔細看了看雲老太爺的臉色,繼而有些疑慮似的皺了皺眉。
雲湘瀅的注意力,都在雲老太爺身上,沒有留意到這一幕,而恒卓淵與雲興文,卻是全都注意到了。兩個人卻全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並沒有當即發問。
當雲湘瀅推著雲老太爺,出去曬太陽的時候,恒卓淵刻意墜後了一步,用極低的聲音問道:“江師兄可是見有何不妥之處?”
江守望不語。
恒卓淵掃了一眼,在他們前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遮擋住了他們二人的雲興文,極速說道:“江師兄該當知道,雲老太爺在香湘心目中的地位。若果真是有什麽,還望江師兄不吝賜教。我在此多謝江師兄的援手!”
聞言,江守望的腳步微微一頓。
自見麵以來,恒卓淵雖說是,看在雲湘瀅的麵上,也稱呼他一聲江師兄,實則其姿態依舊是高傲的,似乎習慣於俯視任何人。
可是,江守望沒有想到,為了他的小師妹,恒卓淵能將所有高傲拋下,姿態放的如此之低。
內心沒有任何觸動,那當真是假話。
隻江守望仍然是搖了搖頭,說道:“璟王殿下多慮了。”
恒卓淵隻當他故作為難,當即表示道:“還請江師兄明言告知。若江師兄需要什麽,我必定傾力為江師兄取來。”
江守望的腳步,再次微微一頓:“此話當真?”
“自然!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恒卓淵神情肅然。
江守望一笑,卻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趁機提出什麽條件,隻低聲說道:“璟王殿下言重了。我隻是見雲老太爺的麵色,似乎有些微晦暗,本想對小師妹說一說。隻是轉念想到,似乎雲老太爺之前,曾經慎重劇毒,又兼之雙腿癱瘓多年,有此晦暗也並不出奇。或許,小師妹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聽江守望如此說,恒卓淵稍鬆一口氣的同時,眸光冷厲的掃了江守望一眼,道:“希望日後,不要讓本王發現,江師兄是在糊弄本王!”
說完,恒卓淵大踏步往前,追上了雲湘瀅與雲老太爺。
江守望頓時冷嗤了一聲,這算什麽?卸磨殺驢?
呸呸呸,他才不是驢呢!
且不說,江守望在後忿忿不平,雲湘瀅側臉看到恒卓淵,就笑著說道:“爺爺剛剛還說呢,他不想曬太陽,而是想和你下棋。”
“既然爺爺有興致,無歡定然奉陪!”恒卓淵立即應道。
而雲興文聽到,恒卓淵的自稱,眼神微微一動。
隻是,一行人還沒等走到茗書院呢,蒼正帝的聖旨,就一路從璟王府追了過來。
當聽到是讓她進宮,給沈貴妃治療什麽頭痛症的時候,雲湘瀅驚怒交加之下,差點不顧規矩,直接抬頭去看,那聖旨的真假。
她不過是想陪爺爺過個年而已,怎麽就三番兩次的有各種阻礙?
傳旨的公公自是不知,雲湘瀅心中想法,他念完聖旨,見雲湘瀅沒有動靜,就補了一句:“璟王妃,接旨吧。”
雲湘瀅暗暗咬牙,卻心知這聖旨,她不接也得接,她不能因她一己之私,讓璟王府與文陽侯府,擔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可是,就在雲湘瀅即將說出“臣婦接旨”,這句話的時候,變故就突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