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卓淵將雲湘瀅安頓好,就有人前來稟報事情,他便離開臥房,走到了外間。

“你剛剛說,最近經常有孩子失蹤?”

“是!”來稟報的人是清盛,他立即應道:“失蹤的都是一些,年齡在五歲到八歲之間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屬下細查之後發現,不僅僅是年後這幾天,其實早在年前,就有孩子失蹤的事發生。隻不過,那個時候沒有引起重視。”

恒卓淵沉吟了一下,問:“這次是怎麽回事?”

清盛回答道:“周寺卿周大人家的兒子,在去街市上遊玩的時候失蹤了。周大人遍尋不見,報了官。京兆府那邊,這才發現近期報官,丟孩子的事情不在少數。”

“周寺卿?”

“是,周智信周大人,光祿寺寺卿。周大人與周夫人年紀不小了,隻得這麽一個孩子。周夫人與周老夫人,因此直接病倒了。”清盛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同情。

恒卓淵微微皺眉,猛然想起來,難怪他覺得周智信有些耳熟。確切的說,恒卓淵是聽過周夫人的名頭的。

當初,雲湘瀅初回陵安城,在一些宴會場合,受到了他人擠兌。

恒卓淵當時雖然沒有做什麽,卻是有關注的。所以他知道,應該就是這位周夫人,屢次出言相助雲湘瀅。

不管是於情於理,還是他身為當朝親王,都不能對此事坐視不理。

於是,恒卓淵當即吩咐清盛,將這件事查清楚,清盛應下之後,便退了出去,正與來尋恒卓淵的江守望,走了個對麵。

江守望看了一眼清盛,徑直進了房間。

“小師妹怎麽樣了?”江守望首先問道。

恒卓淵說:“再讓她睡一會兒吧。江師兄可是有什麽發現?”

“你怎麽知道,我是有什麽發現?”江守望疑惑。

恒卓淵低笑一聲:“江師兄的性子,應該不是那等,喜歡看熱鬧的人。況且,夭折了一個孩子,可不算是什麽熱鬧。”

江守望道:“你倒是看的清楚。的確,如果我不是察覺,那個孩子的死因有異,恐怕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恒卓淵麵色微沉:“那孩子並不是,因為食用了燕窩,而致使窒息而亡?”

江守望搖了搖頭:“他的確是因燕窩窒息而亡,但是那燕窩被人動了手腳。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出錯,那該是一種,名為闕音的毒。”

“闕音?王妃並沒有察覺,那孩子是中了毒。”恒卓淵說道。

他並非要質疑江守望,隻是他更相信雲湘瀅。

江守望仿佛也明白恒卓淵的意思,是以他並沒有惱怒,隻道:“闕音此毒的毒性,原本就是一種慢性毒,且毒發之時的樣子,也並非如此。下毒之人又極為謹慎,用量控製的特別精準,便極難察覺。若非我前一段時間,恰好研究過此毒,恐怕也察覺不到。”

微頓了一下,江守望又道:“小師妹的心性,更加適合學習醫術,加上她接觸毒術的時間尚短,悲傷之下沒有察覺,也算實屬正常吧。”

聽了江守望所言,恒卓淵就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江守望問:“這件事,你準備告訴小師妹嗎?”

恒卓淵沒有任何遲疑,說道:“不會。”

江守望便用驚奇的目光,看向了恒卓淵:“小師妹最恨旁人欺瞞於她,你就不怕……”

恒卓淵沒有回答,也沒有解釋什麽。

雲湘瀅的性子,他自是了解。

雲湘瀅要做什麽,他不會以關心為理由,而去幹涉她。

他不會將雲湘瀅,當做是溫室的花朵,更不會把她放入溫室中養起來。

這樣會束縛住她的手腳。

隻是,他並不希望,雲湘瀅將所有的事情,都用她自己柔弱的肩膀抗下。他希望自己,能替她分擔,替她遮住一些風,擋住一些雨。

就如同這件事,他隻是會替她查明真相。

至於真相明了之後,究竟要如何處理,如何懲罰背後下毒手,毒害二寶的人,都將交由雲湘瀅來決定。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恒卓淵沒有對旁人說起過,那就是他對雲老太爺,身體的情況有所懷疑。

他懷疑,雲老太爺的身體,並不如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好。

諸多因素加起來,恒卓淵便不希望,雲湘瀅在此時,知道二寶是死於中毒一事。

他怕她承受不住。

恒卓淵沉默,而江守望見狀,補充了一句:“再過半個時辰,任憑什麽樣的毒術高手,也查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了。你要查什麽,最好快點。”

恒卓淵挑眉:“江師兄不是已經查明了嗎?孩子是死於闕音之毒,是有人在燕窩裏動了手腳。本王還要查什麽?”

江守望吃了一噎,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恒卓淵接下來要查的,恐怕是誰下的毒,毒藥來自誰人,又是出於何種目的下毒……

當下,江守望頗為掃興的一甩袖子,轉頭就走。口中還說道:“你們還是早點,回文陽侯府的好,省的那雲老頭又念叨不休。”

恒卓淵目光微沉的,看著江守望走遠。

轉身,恒卓淵回了臥室,解開了雲湘瀅的昏睡穴。

不多一會兒,雲湘瀅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香湘,來,喝點水。”恒卓淵端了一杯水,喂到了雲湘瀅嘴邊。

雲湘瀅有些迷茫的,就著恒卓淵的手,把水喝了下去。

然後,雲湘瀅才回過神來,想起究竟發生了什麽,頓時眼中含了淚意。

“香湘,我已經讓人,買了最好的棺材,還買了小衣服等物,會盡快讓二寶入土為安的。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給他立一塊墓碑,祭奠一下他。”恒卓淵輕聲細語的說著。

雲湘瀅想起,二寶每每見了她,都特別喜歡待在她身邊,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想著送到她麵前來,不由得心中陣陣難過。

隻是,聽了恒卓淵的話,雲湘瀅還是搖了搖頭,說:“畢竟萱草才是二寶的親姐姐,還是以萱草的想法為主去做吧。”

“好。”恒卓淵應著,又道:“爺爺一定擔心你了,我們回文陽侯府,好嗎?”

雲湘瀅便點了點頭。

好一會兒之後,雲湘瀅又道:“我們給二寶,在檀越寺點一盞長明燈,好不好?”

“嗯。等過幾天,我們一起去一趟檀越寺,親手給他點一盞。希望他一世能夠富貴安康,長命百歲。好嗎?”

“好。”

雲湘瀅輕輕的,把頭倚靠在恒卓淵胸前:“歡歡,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你何曾任性過?你隻是太善良了。”恒卓淵輕撫她的頭發,“不過,在我麵前的時候,你可以盡情任性。”

雲湘瀅像隻小貓兒似的,在恒卓淵胸前,輕輕蹭了蹭……

及至回了文陽侯府,雲湘瀅才得知,江守望從璟王府離開後,並沒有回文陽侯府,他暫時不知去向了。

恒卓淵聽說之後,暗暗皺了眉,不過並沒有說什麽。

而當雲老太爺,問起來二寶的事,雲湘瀅沒有說實話。

她生怕雲老太爺聽了,這種生離死別的事情,心中有所感觸而傷懷。所以,她選擇了說謊,告訴雲老太爺,二寶沒什麽事了,隻是有好一段時間,不能出來走動。

雲老太爺不疑有他,還樂嗬嗬的說,等二寶好了,讓二寶來他這裏玩耍,把雲湘瀅說的,差點落下眼淚來。

恒卓淵見狀,連忙說了一些別的事情,將話題給岔開了。

好在,雲老太爺並沒有追問,隻是念叨了一回,希望雲湘瀅與恒卓淵,盡早要個孩子的話,把雲湘瀅說的滿心羞澀,最後惱羞成怒,跑了出去。

雲老太爺笑嗬嗬的,看著雲湘瀅跑走,轉而看向了恒卓淵,說:“瀅兒自小吃了太多苦,沒能在爹娘和親人的嗬護下長大,若是她有什麽任性的地方,還請殿下多多擔待。”

“爺爺說的哪裏話?”恒卓淵搖著頭,“沒有人會比香湘更懂事了。有的時候,我甚至希望,她能任性一些。”

“爺爺。”恒卓淵蹲下了身子,與雲老太爺平視,“您放心!無論何時,我對香湘隻有心疼,不會有任何的埋怨之詞。她在我心中,是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雲老太爺想不到,恒卓淵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隻是,看著恒卓淵的眼睛,從其中的神情,他就能判斷出來,恒卓淵說出來的話,是帶著發自內心的真誠的!

“無歡!”雲老太爺把手放在恒卓淵肩膀上,叫了他的字。

隻是,雲老太爺沒有再說出什麽來,隻用那隻手,拍了拍恒卓淵的肩膀,就收回了手,之後又擺擺手,讓恒卓淵去尋雲湘瀅。

恒卓淵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繼續那般蹲著,說:“爺爺,為了香湘,無歡希望,如果爺爺有什麽事,也請講給無歡聽。爺爺,您能明白嗎?”

聞言,雲老太爺的身子微僵。

他緩緩抬眸,看著恒卓淵,似乎在研判,恒卓淵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好半晌之後,雲老太爺應道:“爺爺知道了。你快去看看瀅兒吧。”

恒卓淵微微垂了眸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雲康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低聲說道:“老太爺,您不聽小人的勸,那就聽璟王殿下一句勸吧,要不然,等日後王妃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雲老太爺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許久。

雲康以為,雲老太爺這一次,或許能聽進去了,便沒有再勸。

隻是,不但雲康沒有想到,恐怕就連雲老太爺,也同樣沒有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突然,已經用不到他來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