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秋山上傳來,那一陣尖銳而古怪的聲響時,正站在蒼正帝麵前的興王,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知道,他的人得手了。

父皇沒有親眼看見,也沒有什麽。劉曹以及那麽多黑衣衛,都親眼目睹是璟王,搶走了九龍玉佩。

皇叔,這一次,就讓本王看看,你能找到什麽樣的借口,來為你自己脫罪!

皇叔,你會明白什麽叫百口莫辯!

興王得意至極,心中的喜悅,幾乎是壓也壓不下去。

本是沉著臉的蒼正帝,似乎察覺到了興王的心情愉悅,冷哼一聲問道:“興王,你似乎很高興?可是想到了,什麽退敵之策?”

興王連忙收斂了心中的得意,應道:“兒臣隻是忽然想起了,皇叔當年的風采。如果皇叔此時,不是臥病在床就好了……”

蒼正帝與在場的大臣,聽到興王提起恒卓淵,也是下意識的想象了一下,皆是暗暗搖頭歎息。

蒼正帝掃了興王一眼,隨後感歎一聲,道:“難道,璟王一倒,朕的恒朝就再也沒有,能夠對敵之將了嗎?嗯?”

蒼正帝的目光,從一眾大臣身上掃過。

大臣們頓時紛紛跪地:“臣等無能,皇上恕罪!”

“恕罪、恕罪!你們除了會說恕罪,還會說什麽?褚風國都要打到陵安城來了!”

“皇上息怒。”大臣們全部垂頭。

恒朝西南邊接壤的褚風國,本就是距離陵安城,比其他國家要近上不少。褚風國也一直對恒朝虎視眈眈,好在西南邊境又天險存在,將褚風國拒之於外。

此次,褚風國忽然興兵來犯,且不知為何,竟是繞過了西南天險,直逼陵安城而來!

軍情八百裏加急,送到了蒼正帝麵前。蒼正帝不得已,隻能召集重臣,緊急商議退敵之策。

這就是蒼正帝,不能親自出現在花秋山的原因。

而興王提及恒卓淵,眾人皆搖頭感歎的原因,則是當年璟王恒卓淵,曾擊潰褚風國精銳,將之驅除近千裏,褚風國不得已遣使求和。

那時,璟王是何等的威風?

那時,恒朝又是何等的揚眉吐氣?

可是今時今日,璟王纏綿病榻不起,褚風國卻是有恃無恐……

就在此時,有內侍幾乎是小跑著進來,戰戰兢兢的稟道:“啟稟皇上,璟王殿下在殿門外求見。”

“什麽?不可能!”興王驚詫到極點,一下子驚叫出聲。

隨後,眾人包括蒼正帝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反應過來。

興王連忙假裝斥責內侍,掩飾道:“皇叔臥病在床,已然多日下不了床榻,怎會出現在宮裏?你休得胡言!”

那內侍使勁兒低著頭,也不敢言語。

蒼正帝的眼睛裏,掠過一抹陰沉的光芒。

恒卓淵是在京城,還是早已出京,蒼正帝自是心知肚明。

他隻揭穿了璟王妃,是他人假扮,而不曾揭穿璟王身份有假,為的是將璟王妃控製在手中!

可是,此時恒卓淵忽然,公然出現在宮裏,又是為哪般?

難道……

是想要保住璟王妃嗎?

休想!

蒼正帝開口說道:“既是皇弟來了,那便請他進來吧。”

“一同求見的還有璟王妃。”內侍連忙再次稟道。

“璟王妃?”一位大臣當即斥道:“哪裏有什麽璟王妃?不過是不知禮義廉恥的……”

這位大臣的話尚未說完,門口就傳來了一道聲音:“皇上並沒有將本王貶為庶人,那麽本王就還是璟王,本王的王妃,為何不是璟王妃?”

說著話,從殿門外緩步而來的,不是恒卓淵與雲湘瀅,又是何人?

興王的心中“咯噔”一聲,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兩人。

怎麽會?他們明明應該在二百裏之外的地方,怎麽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

那可是二百裏!

如果單單隻有璟王一人,在短時間內奔襲而至,並不是不可能。可是,璟王身邊還有一個,身懷六甲的璟王妃。哪怕是乘坐馬車,璟王妃也該承受不了才是!

興王心中咆哮連連。

在璟王和璟王妃,出現的這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計劃要失敗了,璟王恐怕不會替他,背那口黑鍋了。

強製自己冷靜下來,興王的目光從角落裏,一個小內侍的身上掃過。小內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就要悄悄退出去。

而恒卓淵的腳步微頓,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恰好站在殿門口處。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恒卓淵二人身上,除非小內侍不從殿門口走,否則必然會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小內侍無奈,隻能繼續縮在角落裏,而不敢輕舉妄動。

見狀,興王心中一急,卻也絲毫沒有辦法,隻能假裝鎮定。

而蒼正帝微微眯了眼睛,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那位被駁斥了的大臣,並沒有留意到,興王那裏的風起雲湧,他雖是與其他人,一起給恒卓淵施了禮,但是麵上卻做忿忿不平狀,口中說道:“璟王殿下臥病在床許多時日,或許是不曾得知,殿下身邊的女人……”

隻是,這一次,恒卓淵依舊沒有等他說完話,就開口截斷道:“本王身邊的女人如何,本王自是心知肚明。”

“殿下,您千萬不能,為了一個水性……”那大臣做苦勸狀。

可是,當他口中吐露出來“水性”兩個字之時,恒卓淵的身上,猛地湧現出凜冽的煞氣,目光更是有如實質一般,射向了那大臣。

如此氣勢下,那大臣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來了。若不是強自撐著,恐怕此時他已跪趴在地上!

恒卓淵“嗬”的低笑一聲,說:“如此膽識,難怪不敢上陣殺敵!”

那大臣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恒卓淵卻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上首的蒼正帝,朗聲說道:“皇兄,今日臣弟前來,為的是向皇兄請罪。”

“請罪?皇弟何罪之有?”蒼正帝問道,眼神落在恒卓淵,扶著雲湘瀅的手上。

恒卓淵半跪下來,道:“臣弟見王妃懷孕辛苦,便私自帶著王妃,遊曆了一番恒朝的大山名川。無旨離京,又使人假扮臣弟與王妃,此其罪一。”

不等蒼正帝反應過來,恒卓淵接著說道:“第二樁罪,是今日臣弟攜王妃回京,卻不料在城門口處,與百姓發生衝突,致使無數百姓滯留城門口,一個時辰有餘,百姓怨聲載道。臣弟有負皇兄的厚愛,特此前來向皇兄請罪,還請皇兄責罰。”

聞言,蒼正帝還未說什麽,興王心中早已惱怒不已。

兩樁罪,卻是清楚明白的告訴眾人,他和王妃是大搖大擺的,從城門口進來的,還被無數百姓看到了。另外,還將雲湘瀅頭上的不潔之名,一下子就清洗掉了。

怎麽能讓他如願!

於是,興王開口說道:“皇叔此話是不是有些不對?雲氏女分明是趁著,皇叔重病在床之際,與他人私奔,且還有了……”

孽種二字,還沒有出口,恒卓淵便猛地站起身來,直視著興王,厲喝一聲:“住口!若有人再敢汙蔑,本王的王妃一言半語,無論是何人,本王決不輕饒!”

興王氣的臉色漲紅。

“皇弟……這裏是朕的禦書房。”蒼正帝不慍不怒的說了一句。

恒卓淵立即垂頭道:“是,皇兄。隻是,臣弟還是那句話,任何人都不可以,汙蔑本王的王妃!”

蒼正帝的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說,你是因為看璟王妃懷孕辛苦,才私自帶璟王妃離京?”

“回皇兄,的確是如此。”恒卓淵一邊說著,邊轉頭看了一眼雲湘瀅,眼神柔和下來,“原本,臣弟以為命不久矣,卻不想王妃竟是身懷有孕!臣弟實在是喜不自勝,又是初次為人父,實在不知該如何做才好。這才失了分寸,犯下了滔天大罪,臣弟甘願受罰。”

恒卓淵似是真情流露,聽在蒼正帝耳中,卻是刺耳極了,他心中也漸生惱怒,卻強自壓了下去。

先前開口說過話的大臣,小聲嘀咕了一句:“京中傳言甚廣,誰能保證傳言不是真的?雲氏女懷的是不是皇室血脈,還不一定……”

大臣的話戛然而止。

恒卓淵一步上前,伸手掐住了那大臣的咽喉,說道:“本王已經說過,絕不容許任何人,汙蔑本王的王妃!”

恒卓淵此舉,令的蒼正帝都變了臉色,開口輕斥道:“皇弟,不得放肆!”

聞言,恒卓淵冷哼一聲,甩手將那大臣扔在了地上。但是,得到了自由的大臣,卻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蒼正帝示意內侍,上前查看情況。

恒卓淵說道:“皇兄無需擔憂。他雖不中用,臣弟卻並非擅殺大臣之人,他死不了。”

果然,那內侍查看過情況後,說那大臣呼吸尚存,應該隻是暫時昏厥了過去。

蒼正帝深深的看了一眼恒卓淵,問道:“璟王,你可知罪?”

這一次,蒼正帝喚的是璟王,而非先前的皇弟。

“若皇兄問的先前的事,臣弟知罪,任由皇兄責罰。但是,臣弟剛剛所做之事,臣弟並不認為此舉有罪。汙蔑皇室宗親是為死罪,臣弟沒有當場將他誅殺,已然是看在皇兄,還要用他的份上。”

恒卓淵一口咬定,任何議論雲湘瀅,以及雲湘瀅腹中孩子的人,就是在汙蔑皇室宗親,讓任何人都不敢,再輕易開口,說京城中關於雲湘瀅的流言。

蒼正帝看著恒卓淵,而恒卓淵也絲毫不退讓的,與蒼正帝對視。

蒼正帝不得不承認,恒卓淵出現後的一言一行,當真成功的保下了雲湘瀅。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