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劉曹身後走進來的人,似乎並沒有看清楚形勢,甫一進了殿門,一頭就叩在地上,既悲且憤怒的說道:“微臣叩見皇上。請皇上為劉公公和微臣等做主,嚴懲璟王殿下!”

“放肆!父皇正與各位大人商議朝政,皇叔也一直在此,你竟敢如此胡言亂語!來人,將此人拖將下去!”

旁人還沒有說什麽,興王當即嗬斥連連,甚至不顧這裏是禦書房,竟搶在蒼正帝前麵,發號施令起來。

興王不能不急,眼前這個人可是他安排的。

原本的安排,是由此人出頭狀告璟王,既能將罪名坐實在璟王頭上,又能對蒼正帝身邊的心腹之人賣個好。

之所以隻是對蒼正帝的心腹之人賣好,而不是對劉曹,那是因為做這件事之前,興王並不知道,出現在花秋山的會是劉曹。

此時此刻,由璟王做替罪羔羊的計劃,明顯已經失敗,這人卻仍然冒出來狀告璟王,那便是大大的失策,還很可能牽扯出來別的危機!

隻是,此人這句話,眾人聽的清清楚楚,興王如此一來,反倒有著欲蓋彌彰的感覺,眾人的目光,便都悄悄的在興王,與那人身上,來來回回的打量。

興王這時才反應過來,但是為時已晚,頓時僵在了那裏。

恒卓淵輕笑一聲,開口說道:“本王竟是不知,本王究竟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人一狀告到了皇兄麵前。”

而跪在地上那人,在聽了興王的訓斥之後,原本心中還感覺莫名其妙。此時一聽恒卓淵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那人難以置信的嚷道。

“本王該在哪裏?”恒卓淵含笑而問,卻是讓人清楚的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冰冷。

“都給朕住嘴!”

這一次是蒼正帝開了口。

他不知道這裏麵,為何會牽扯到恒卓淵,但是當他在劉曹身後,看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內侍,在衝著他微微搖頭,他便確認了,花秋山一事,竟是出了岔子!

蒼正帝隻覺得,整個腦袋都嗡嗡的,心口有如壓了一塊巨石一般,讓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父皇?”

“皇上息怒。”

耳邊聽著眾人的聲音,蒼正帝用力的喘了口氣,這才擺了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

蒼正帝這話,並非隻是是對大臣們說的。

“皇上……”

眾大臣還想再勸,褚風國一事軍情緊急,耽擱不得。

隻是,蒼正帝固執的擺了手,而眾人見他臉色極為不好,也不敢再勸,隻得施禮後退出禦書房。

恒卓淵站在那裏沒動,反倒是扶著雲湘瀅,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皇兄之事,臣弟不該過問。隻是既然有人狀告臣弟,臣弟勢必要弄個清楚明白,還望皇兄海涵。”

恒卓淵如此說道,將蒼正帝還未出口的話,給生生堵了回去。

蒼正帝無奈,隻能看了兩眼劉曹,以及跪在地上之人,警告他們不要說漏了嘴。

而當興王心中忐忑,想跟著恒卓淵一起留下,卻又顧慮剛剛的突兀之舉,已然遭了人懷疑。若他此時再留下,無非更加惹人眼目?

最終,興王猶豫了一下,決定跟著大臣們,一起退出去的時候,恒卓淵開口說道:“嚴暉,你也留下。”

聞言,興王心中“咯噔”一聲,一度以為他暗地裏做的那些事,已經被恒卓淵知悉。

隻是,當興王去看恒卓淵的時候,恒卓淵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似乎剛剛的話,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於是,興王又轉頭去看蒼正帝。

這裏是禦書房,去留自然得由蒼正帝說了算。

誰知,這一看之下,興王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蒼正帝看向他的目光中,仿佛蘊含了無數的怒氣!

然後,在興王即將心虛的挪開目光時,蒼正帝開口說道:“既然是你皇叔開了口,你便留下來吧。”

“是,父皇。”興王隻得故作鎮定的應道。

禦書房內一片安靜。

剛剛狀告璟王之人,在見到了恒卓淵之後,也下意識的察覺不妙。

花秋山距離京城近,他們事後又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沒道理遠在二百裏之外的璟王,會比他們先到。

而且,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剛剛興王說的是,璟王一直都在!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向興王討個主意,但是興王哪敢再在蒼正帝,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根本不肯看向他這邊!

那人暗暗咬牙。

開工沒有回頭箭!

他剛剛已經把話說了出來,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不管如何,他必須一口咬定這件事。否則,誣陷當朝親王,絕對是死罪!

再者,並非是他一人目睹,璟王出現在花秋山。

即便最後證明,不是璟王所為,那也隻能說是他們看錯了,沒有人能證明,他是故意誣陷璟王。

如此想著,那人從極度的驚愕當中,漸漸鎮定下來。

秉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那人叩首說道:“皇上,微臣不知璟王殿下,如何會在聖上的禦書房裏,但是微臣依舊要狀告璟王殿下,公然搶奪……”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

而他這一停頓,蒼正帝眼中的危險光芒,頓時大盛!

如果地方膽敢吐露出來,九龍玉佩幾個字,他定要他死無全屍!

蒼正帝卻是忘了,關於九龍玉佩一事,他隻告訴了黑衣衛首領平如。其他人隻知此物非常重要,卻並不知其名。

果然,那人卡頓了一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說法:“搶奪、搶奪皇上的物品!”

蒼正帝微微收斂了眼中光芒,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劉曹,你來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朕不是派你,前去給太後取佛珠嗎?佛珠呢?”

劉曹把事情辦砸了,心中惴惴難安,聽到蒼正帝追問,更是惶恐起來。

暗暗搖了搖牙之後,劉曹也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咬死了,是璟王搶走了東西!

劉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頓首哭道:“皇上,老奴有罪,請皇上降罪啊!”

然後,也不等蒼正帝再問,也不等他人開口,劉曹就哭著說:“皇上讓老奴,代替皇上去為太後娘娘取佛珠,是皇上對老奴的信任,老奴萬分榮幸,更是萬分小心!誰知道……誰知道,皇上的一片孝心,卻被那人惡意破壞,實屬可惡至極啊!那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搶奪皇上為太後,祈福來的佛珠,老奴的耳朵,就是那人所傷。老奴無能,竟是沒能保住那佛珠,實在愧對皇上托付……”

劉曹的一頓哭訴,讓蒼正帝徹底黑了臉!

劉曹是在說,事情不但出了岔子,九龍玉佩還已經落入他人之手?

蒼正帝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劉曹微微瑟縮了一下,繼續哭道:“皇上,老奴不知道,究竟為什麽會這樣。但是,剛剛江副統領所言,是千真萬確的啊!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到,是璟王殿下蒙麵,搶走了那佛珠!老奴實在不知道,璟王殿下是如何,在搶完佛珠之後,又搶在老奴等人之前,到了皇上麵前的。求皇上明查!”

“混賬!”蒼正帝一掌拍在禦書案上,心中怒火難消。

他找尋九龍玉佩多少年?為了這九龍玉佩,又費了多少心力?

結果呢?

結果就是,在他即將拿到九龍玉佩之時,九龍玉佩卻被人搶走了!

他的所作所為功敗垂成!

蒼正帝看著劉曹,恨不能將其直接抽筋剝皮。

究竟是誰搶走了九龍玉佩?

會是眾人異口同辭,狀告的璟王嗎?

還是……

蒼正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垂手而立的興王身上。

不知為何,他竟隱隱覺得,此事與他的好皇兒--興王脫不了幹係。

“璟王,你有何話可說?”好一會兒之後,蒼正帝開口問道。

恒卓淵淡淡一笑,道:“臣弟不知劉公公與江副統領,為何口口聲聲,說臣弟搶奪了什麽東西。臣弟自認問心無愧!還請皇兄治他們汙蔑之罪。”

“老奴並非汙蔑,當時有許多人,親眼看到就是璟王殿下。”劉曹神情激動。

蒼正帝不置一詞,儼然一副讓璟王自證清白的模樣。

恒卓淵便也不與蒼正帝多說什麽,轉頭看向劉曹,慢慢悠悠的問道:“不知劉公公所說之事,是發生在何時?”

“便是之前,辰時末。”

想了想,劉曹又補充了一句:“那時,璟王殿下為搶奪物品,還曾弄出一聲怪響,說不定京城中,都會有所聽聞。”

恒卓淵:點了點頭:“不錯。那時的確是辰時末。”

繼而,他又問道:“如果本王沒有記錯,剛剛劉公公說的,可是本王蒙麵行事。既是蒙麵,劉公公又如何能肯定,蒙麵之後的人,就是本王呢?”

“璟王殿下一開始,的確是蒙麵行事。隻是,在眾人圍攻之下,蒙麵的麵巾被人摘下,露出了本來的麵容!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如此。”恒卓淵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看來,本王的行事,還當真是不夠周密啊!”

聞言,劉曹心中一喜,當即追問道:“璟王殿下這是承認了?”

興王的心中,更是驚喜異常,恒卓淵居然認下了此事?!